第19节

  “喜欢哪个姿势?”
  每次乔喃听了,都想去捡床边的拖鞋,拍他脸上,幻想着自己胜利的场景心里才会舒坦一些,但终归有贼心没贼胆儿,除了脚上使点儿力气堵住他的嘴,其他的什么都不敢干。
  干了的后果就是主动变被动,再受一次苦。
  但周含对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表情苦闷,像是心被伤了似的,皱着眉头叹气,“说的是事实,但你语气太假。”
  又挑事儿,但乔喃决定不再示弱,要展现新时代女性的强大魄力,与恶势力抗衡到底,掰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两步,“反正就是不行,就算不为我自己考虑,也要为你的身体考虑,男人三十一枝花,不注意保养,到了四十就成一根儿草了,你也不想到时候跟我出去,让别人误会咱俩是爸爸与女儿吧!”
  这话特别到位地拨弄了周含心里的一根儿弦,两人差四岁,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再加上类似的话之前周启江也跟他提过,大家怎么就这么担心他会变老呢?到底身上有什么气质让身边的人都在担心自己‘不行’?
  人生如此苦,怎么能服输!
  周含沉默了几秒,像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似的,缓缓起身,带着高压朝乔喃走过去,“那这样吧,为了你的健康理论和‘花草’假设,以后每天只来一次!”
  乔喃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喊出口‘神经病啊’,喉咙里发出的就只剩嘤咛声。
  不过,该做的事儿终究没做成。
  两人亲到无与伦比地忘我境界,彼此嘴唇都吻得用力,没了知觉,但门铃响起的时候,大脑处于朦胧边缘的意识慢慢复原,一分钟后,周含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身前已经快窒息的姑娘。
  想曾经,他年轻时无知犯二,打扰过沈林铖跟祁心的好事儿,如今回忆起来,这滋味可真他丫的难受。
  天道轮回啊,早晚会报。
  开门之后,林燃和梁梵一脸笑眯眯,愣是没察觉周含脸上黑得都能蘸毛笔写字儿了。
  “含哥!想不想我啊!”林燃黑眼圈浓的跟大熊猫似的,一看就是没睡好,但笑起来还是爽朗的,证明心里不苦。
  梁梵跟周含打了个招呼,冲进来就紧紧搂住乔喃,“亲爱的,你看我想你想的都飞过来了!”
  如果不是周含扫过来一道诧异的目光,乔喃一定觉得自己在做梦,昨天晚上给她打了电话,今天早晨就到,满打满算十几个小时,大概也只能用飞的,才能实现。
  “心挺急的啊!”周含抬眼睨了林燃一眼,看起来了然于心。
  林燃正盯着梁梵瞧,笑得像个傻子,点点头,“是啊,梵梵说她要过来,我就立刻找人订机票,昨天晚上的还真有。”
  乔喃摸了摸梁梵的脑袋,在她耳边悄悄问,“夜里到新京,住一块了?”
  “没有没有,是个套房,你别瞎想!”
  “人家为了你又是忙乎订机票,又是找酒店,很上心嘛!梵梵你魅力很大!”乔喃低声说了一句。
  梁梵搂着她的胳膊,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嘿嘿,我昨晚跟他随口提了一句,结果大哥二十分钟后就来我家砸门,真挺感动的。”
  “那你还犹豫什么?”乔喃似有不解。
  梁梵神神秘秘地跟她咬耳朵,“这不就是想去京山寺求个签吗?毕竟我命硬,老克人,要真是跟他没缘分,也别害人家,对吧?”
  在炙热的追求面前,还能保持这样的心态,让乔喃有些刮目相看。
  尤其是梁梵说的最后一句,‘也别害人家’,让她颇有同感。
  也许这次来新京,是一种催化剂,乔喃决定,就京山寺回来,她也要跟周含坦白。
  争取个从宽处理,但她知道周含,绝对不可能从严。
  半小时之后,四个人到达目的地。
  院内朱门绿瓦,静穆庄严,沿着佛堂焚香跪拜之后,老住持已经站在他们身边。
  “今日怎得空闲?”老人家胡子都白了,一身袈裟披身,手里撵着佛珠,眉眼间全是慈祥慈悲。
  周含双手合十恭敬俯身,“大师,今天带朋友过来,想要求签,劳烦您了。”
  “跟我来吧。”
  几人随着进了最里侧的一间客堂,这是老住持用来招待有缘人的地方,才刚坐下,没做停留,他便笑着推过签筒,“谁先来啊?”
  周含和林燃没打算求,一是陪着两位姑娘,二是过来求拜健康,阖家欢乐就够了。
  乔喃拍拍梁梵的手,“你先来吧。”
  梁梵也不扭捏,端庄有佳地坐在老主持对面,听着嘱咐,摇动签筒。
  竹签与桌面之间一声清脆的碰撞之后,老住持便拿起了签,详看一番,才开口问,“姑娘求什么?”
  “求姻缘。”梁梵几乎脱口而出,她太投入,也迫切地想知道结果,都忘了当事人之一的林燃就在身后。
  他的表情有些复杂,本以为带梁梵过来只是陪她游玩的,结果目的却在此,一时间,林燃心里有些发堵,可嘴上什么都不能说,只好憋着,担心和期待并生,绕满心里每一寸。
  他们的感情要由一根签来决定吗?
  幸好,老住持握着签笑了笑,“鸳鸯交颈卧,相伴乃终生,若问知情否,润心悄无声。”
  梁梵听懂了大半,平时大大咧咧,但细致起来也是让人惊叹,可没有大师的解签,她又不敢肯定,“是好签吗?”
  老住持点点头,“上上签,姑娘不论求什么,都是吉兆,你和心里面的那个人是良缘,或许姑娘命格硬,但遇到这个人,正巧互补相旺,两人相互扶持关心,可白头偕老。”
  不知为何,梁梵眼眶有些微红,从小到大,她听到的话都是‘梁梵你离我远点儿,把你亲妈都克死了’这样的。
  如今听到有人能跟她互补,甚至还能旺对方,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她回头看了林燃一眼,对方眼里的烦躁早已烟消云散,也含着温柔盯着她瞧。
  梁梵心中安定,起身朝老住持鞠了个躬,礼貌道谢。
  老住持眉间含笑,抚了把胡须,“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等梁梵起身站到林燃旁边后,便轮到了乔喃,如果说求签是让梁梵安定心思的根本,那对乔喃来说大约只是个辅助,甚至,她都想过,如果签相不好,她跟周含的关系也不会变动,两人好不容易决定相守,就照着这个方向努力。
  按着梁梵刚才做的样子,乔喃也摇出一根签,老住持捏起来查看,缓缓开口,“姑娘求什么?”
  “求子嗣。”她语气淡而稳重,大概是早就在心里落了定,看她的表情,这主意绝不是突发奇想。
  周含听到这话时,视线都像喷出了光,满心欢喜不说,竟也和林燃、梁梵一样,更多的是讶异。
  可身后的人是怎么样的情绪,乔喃看不见,只是聚精会神地在盯着老住持瞧,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儿。
  老住持依旧含着笑,频频点头,“本无一心,纵生欢喜,缘由天定,事在人为。”
  乔喃隐约觉得,这签应该不差。
  “求子的话,困难还是有的,但老天给你这个缘分,就都靠你自己去悟了,不过,雨后彩虹,方得始终。”
  直到回了新京市区,乔喃脑海里都在琢磨着这句话,她也不是心思重,好歹也算是新时代大好女青年,遇事儿解决就行了,老搁心里憋着不妥。
  容易脱发,容颜衰老。
  不过,此时,奔驰后排的乔喃,心事重重的模样,让其他三个人都不敢吭声。
  梁梵知道真相,她不敢多说一句。
  林燃怕梁梵怪罪,也不敢多说一句。
  周含是过于担心,但更怕说错话,让她更烦扰。
  三人心事各一,没有私下沟通,却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不过是因为乔喃的表情太冷淡,吓人。
  午饭为了热闹一下,周含带他们来了新京有名的老铜锅,京发顺,这儿还是铜锅炭烤,但为了环保,用的都是新能源炭火。
  跟安城麻辣火锅不一样,铜锅讲究的是食物本身的滋味,加上精心调制的芝麻酱,别有一番风味。
  “含哥,这地方不错啊,是不是挺多明星都推荐的那家?”下了车,林燃实在憋不住了,跟在周含旁边叨叨,他才比周含小两岁,身家背景也是个无敌的主儿,可偏偏在这位爷面前,自愿地屈身成了小弟。
  周含看梁梵挽着乔喃走在前面,没追得太紧,便跟林燃聊天,“是,在新京开了很久,老主顾挺多,就你那偶像女团,据说也是死忠客户。”
  幸亏梁梵的心思都在乔喃身上,没仔细听他们的对话,可林燃也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周含的嘴,“哥,不该说的别说了,求你!”
  周含笑笑,领着他继续往包间走。
  不巧,在走廊里碰上了不想碰上的人,还属于阴魂不散那种。
  兰琪看见乔喃的时候也是一愣,视线越过她肩膀,向后一瞧就瞧见了周含,“这么巧啊,你们也来吃火锅?”
  梁梵假笑,回答得快准狠,“是啊兰小姐,我们就不打扰您啦,先进包间了!”
  三句之后就把乔喃拖进包厢,周含和林燃也很快跟进来。
  被无视的兰琪站在走廊里进不进退不退的,尴尬极了。
  但她又不是善人,面子上的柔和装得再像,也抵不过明眼人的活络心思。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不死心的兰琪还是敲开了周含包间的门,被允许进去之后,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两对情侣互相喂食的甜蜜场面。
  她这个小五,当得真是碍眼。
  周含刚给乔喃喂了一口手切羊肉,搁下筷子,淡漠地看向兰琪,“有事吗?”
  客套疏离得换个人都想落荒而逃,但兰琪却内心坚强无比,“见到你们,必须得过来打个招呼啊!是不是梁小姐,乔小姐。”
  梁梵抽了个上上签,心里踏实又激动,脸上还挂着笑,但一听兰琪点到自己,第一反应就是朝林燃寻求帮助。
  下意识都成这样了,她自己回想起来都害怕。
  “别客气,兰小姐,您那儿也忙,我们不耽误您时间。”林燃在场子里混了多少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人不人鬼不鬼的都见了不少,更何况只是个塑料妖姬,能有多大能耐。
  碰巧兰琪也是个差不多的人物,跟他打起哑谜,“林总可千万别这么说,能跟您几位坐一块儿喝杯酒也是我的荣幸,哪是耽误事儿呢!”
  乔喃和梁梵就闷头吃东西,懒得理她,男人对女人就是麻烦,明知道是只绿茶婊,还得委婉着提醒,怕伤了人家自尊心。
  周含其实是耐不住性子的,脸色僵着,问得直截了当,“上次我好像跟你说的挺清楚,忘了?”
  兰琪微微勾起唇角,“周总,您说的话我怎么敢忘,只不过求着您帮忙太难了,让我有点儿不知所措。”
  周含挑眉重复一遍之前跟她说过的话,“公事找成岩,私下里,就算我父亲和你家人关系近,也不代表你能从我这儿你得到相同的对待。”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林燃是个男人都听不下去,兰琪更是当即变了脸色,“周总这话说得过分了吧?我承认,对跟您之间,确实想要成为能多接触的朋友,但也仅限如此,毕竟家里外面,多一个朋友总是好事儿,但您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留情面,至于吗?”
  周含眯着眼,打量着破了软壳,露出亮甲的女人,心里全是鄙夷,“我为什么要给你留情面?”
  一句话,彻彻底底地把兰琪的面子给扔到地上,踩个粉碎。
  可谁也怨不得,换个男人可能都会顾忌刚才讲的那些事儿,但搁周含这儿,他就不行。
  他有的是底气,虽然谈不上天不怕地不怕,但非要跟他拗着来,也绝不会捞着半分好处。
  如果不是她打错了算盘,以为频频在周含眼前出现,养好眼缘,后续的事儿也便水到渠成,如今也不会难堪到底。
  兰琪被气得喘大气,也顾不得其他,狠狠瞪了乔喃一眼,才又看向周含,“周总自以为挺精明,怕就是被最亲近的人给骗了,不如跟乔小姐好好聊聊,看看她离开新京这几年,是不是跟辛总走得挺近的?周含,我一而再再而三想告诉你,你却不领情,活该!”
  得了,温柔贤淑的面具被撕开,兰琪说痛快了,冷笑一声摔门而出。
  包间里的气氛,说不尴尬,是不可能的。
  但周含愣是皱了下眉,便继续给乔喃夹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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