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不过他这么一笑,祁昭倒是放松了许多,嗯了一声,将怀里的草木放在了窗台上。
  魏嘉泽走过来,轻轻一嗅,“是龙牙草,青藤叶,还有……这个我倒是感觉不出来。”
  祁昭也能在看不见的时候知道草木的品种,但那是因为他是灵植师,感知力是天赋。魏嘉泽是修者,在这方面差很多,能如此准确分辨,祁昭有些佩服,“是它们,你很厉害。”
  魏嘉泽神情缓和,“药师和灵植师殊途同归,说到底其实是差不多的。”
  说罢,他没再问阿晏的事,在窗台边上的藤椅处坐下,声音清润,“祁昭,坐吧。”
  祁昭依言坐下,在四周环视一圈,屋子布置简单,清淡雅致,与魏嘉泽很搭,和聂槃就差得有些远了。
  “怎么了?”见祁昭不说话,魏嘉泽问。
  “就是觉着这里和云深挺违和的。”
  “这样。”魏嘉泽了然,转头看向他,“那云深是什么模样的呢?”
  他眼睛乌黑,虽然无神,但祁昭总觉着自己被看透了。
  他一慌,反问回去,“你有没有想过云深的样子?”
  魏嘉泽轻声笑了,“自然是想过的,应该是这样的吧……爱穿赤色金线的衣袍,有双潋滟的桃花眼,笑起来时喜欢挑眉,人有些轻浮,但骨子里认真又温柔,是不是?”
  祁昭手指一顿,没应声,魏嘉泽之后也没再开口,摸索着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看向窗外。
  暮色的日光洒在他眼里,恍然间透明如琉璃。
  祁昭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再开口,声音干涩,“你……都知道了。”
  不是疑问的语气。
  魏嘉泽回头,眉眼在暮光里意外的柔和,轻声说,“祁昭,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实在不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
  这事不用旁人说,祁昭都知道。
  “那日我在植灵殿醒来,就嗅到聂槃的味道了,他从前就爱用檀香,一晃五年也没变……他觉着我看不见,就带我来了这里,还虚构了一个故事。”
  “但是啊,从踏入这里的第一步起,我就知道,这里是苍梧山,屋子是他以前住的地方,外面有条小溪,聂槃还给它取过名字。”
  魏嘉泽的声音很淡,祁昭一时间不太清楚他在想什么,若是他恨聂槃,不应当会在知道云深就是聂槃后还如此平静,但若是不恨,他却不愿与聂槃相认。
  祁昭忍不住问了出来。
  闻言,魏嘉泽低下头,良久,用很低的声音开了口,“兄长的事,后来都听说了,与聂槃无关,我不恨他,但是我愧疚,你不知道,有很多个夜里我总是想起以前的事,就在这里,我将匕首刺进他心口,他满眼绝望,沙哑着声音问我为什么。”
  “我唯一问心无愧的事,就是我和他的遇见从来都不是刻意设的局。”
  祁昭没经过这些事,若说能感同身受就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只能叹了口气。
  魏嘉泽却笑了,“我现在就差几分勇气,总会有的,我会好好待他。”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你是好人,聂槃也是,那就好好的吧。”
  “好。”魏嘉泽眉眼缓和,“我知道他就是云深的事,你就先别告诉他的,等我复明那日,我想亲自对他说。”
  “嗯。”
  祁昭应下,觉着不用继续圆谎的感觉甚好,察觉他的情绪变化,魏嘉泽笑了笑,又问:“聂槃近日里很忙,长老府的事很麻烦么?”
  “应当还好,你不用担心,聂槃是聪明人,而且谢慎也在。”
  听他话的意思倒是只要是因为谢慎在。
  魏嘉泽唇角出现一抹笑意,祁昭话说出口后也觉着自己似乎是有点小痴汉,就不好意思再说话了,偏头看向窗外。
  天边暮色将歇,金色倾洒。
  正是好时候。
  ……
  夜里回去,祁昭把傍晚时魏嘉泽说的话给谢慎说了,问:“你觉着我到底应不应该给聂槃说。”
  “他们之间的事到底还算是要自己解决,就莫要插手了。”
  祁昭也是这么想的,便笑了,刚要说话,又听着谢慎开了口,“若你实在想找些事做,第三页的第二个姿势怎么样?”
  祁昭脸瞬间红了,“那,那个不行。”难度太高了。
  “第九页第一个。”
  “不行。”
  “十一页第三个。”
  “也不行。”
  “第七页第一个。”
  “……”
  这个其实也有点羞耻,若是平常祁昭定是不会同意的,但同谢慎之前说的那几个比较了一下,祁昭突然就觉着这个也不是多难了,犹豫着点了点头,“这个……还可以。”
  “那便就这个了。”谢慎勾唇一笑,“我们先去沐身,嗯?”
  祁昭被他的笑晃得晕晕乎乎,点了点头就傻傻跟着他走了过去,等身上只剩下条亵裤了才反应过来,怒视谢慎,“……你又心机我。”
  先说些极难的姿势刁难他,而后放缓,对比效果后忽悠他同意,之后还□□!
  但现在想清楚也晚了。
  亵裤落到脚踝,之后就不见了踪影,谢慎动作轻柔抱着他放进浴桶,眼底满是笑意,“水温还好么?”
  “挺好的,等等,你别转移话题,我不傻,很坚定。”
  “嗯,不傻。”谢慎笑着,“我喜欢你。”
  “……”
  方才还说自己不傻的小傻子吸了吸鼻子,红着耳朵别过头,“我也是。”
  至于谢慎心机不心机,哪里还有心思想。
  这晚,第七页第一个姿势到底还是被谢慎贯彻了个遍,祁昭一开始还能挡一挡,后来就只能无力闭着眼任他作为了。
  夜深,谢慎抱着祁昭重新去了屏风后,祁昭昏昏沉沉闭着眼睛,感觉到身子浸入热水后睁开眼,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谢慎?”
  “你继续睡。”谢慎将边上的灯挑了跳,屋子里暗了几分,看着祁昭又睡熟后,小心翼翼给他将里面的东西清理了出来。
  祁昭不舒服的皱了皱,不过没有睁开眼睛,头埋在谢慎颈窝抱怨的哼了几声。
  谢慎垂眸看了他一眼,眼神顿时柔软到不像话,偏头在祁昭发顶亲了亲,抱起他走回床榻,温柔放下了。
  祁昭陷在被褥里,眉头很快展开了,抱着被角睡了过去。
  谢慎低声一笑,坐在榻边看了祁昭许久,将被角抽出来给他盖好后熄灯上榻,缓缓闭上了眼睛。
  ……
  五日后,凤凰城里下了场雨,骤雨初歇过后,凤凰城的局渐渐到了尽头。
  不得不说聂槃城府极深,长老府的作为几乎尽数在他把握里,即便祁昭对这些弯弯绕绕不擅长,也清楚长老府这次不会有任何退路了。
  这日,谢慎又是早早便出了门。
  祁昭醒来后浇了浇花,看了会儿书,实在无聊后借了客栈的小厨房做了点甜汤。
  他从前有段时间嗜甜,手艺还不错,就是没控制好做的多了,给魏老和徐老送去后还剩了不少,想着元崎是个爱吃的,就打算给他送去。
  元崎住的小客栈里人依旧不多。
  祁昭提着食盒上楼敲了敲门,元崎困倦的声音很快传了出来,看来还没起身。
  他耐心在外面等着,不久,元崎的门没开,徐岩倒是从房间里探了出来,见到祁昭手里的食盒后眼睛一亮,“就吃的?”
  “甜汤。”祁昭说,“想喝的话就过来吧。”
  徐岩欢欢喜喜应了一声,重新回去穿好了衣服,抱着三只碗出来了。他过来的时候元崎的门正好开了,二人走进去,祁昭刚把食盒放下,徐岩便伸了手。
  食盒盖子被掀去,淡淡的甜味很快在空气中蕴开。
  元崎瞥了一眼,徐岩立即开口,“来来来坐下,我特意带了碗,是不是很贴心?”
  元崎点了点头。
  他以前嫌徐岩吵,能不理则不理,徐岩遭了不少嫌弃,突然被肯定,立即感动了,手脚麻利舀了一碗甜汤过去,“来,尝尝。”
  元崎面无表情把他的手拨开,自己舀了尝了口,满足的眯起眼,“好喝。”
  徐岩委委屈屈把碗收了回来,他不太爱甜食,但也觉得味道不错,于是也喝了不少。
  祁昭带来的甜汤很快见了底。
  元崎又成了之前睡不醒的模样,托着下巴昏昏欲睡,徐岩对此是很服气的,“我有些不懂,明明每晚被折腾的是你,怎么他看着比你还爱睡?”
  祁昭:“……”
  眼看着祁昭眉头一皱就要炸毛,徐岩急忙道,“不,我的意思是元崎太累了,就之前说过的吞咽声,不是有大半个月没出现了,昨夜又响起来了,他浅眠,肯定没睡好。”
  “你们去看了么?”
  “去了,里面有人,不过那人布了结界,我和元崎打不开,没能进去。”
  徐岩是五阶灵植师,那里面人的修为只高不低。
  祁昭下意识想起了背后有凤凰纹的人,他们都是六、七阶的修为,很符合。
  他点了点头,“这几日你们顾着些自己就好,至于其他,聂槃和谢慎会顾及到。”
  徐岩嗯了一声,接着问,“你待会儿有什么打算么?”
  祁昭明白他的意图,无奈昨夜有些放纵,确实支撑不起。
  祁昭干咳了一声。
  徐岩瞬间明了,幽幽叹了口气,“这种时候我就觉着一个人也挺好的,至少自由不累。”
  话说的洒脱,但语气就是莫名酸。
  祁昭笑了,“你不打算寻道侣么?”
  “我的道侣大概是丢在路上了,全看造化了。”徐岩撇撇嘴,把桌上的碗端了起来,“我先回去了,一会儿去寻秦戮,还好还有个靠谱的,啧。”
  说罢,他空着的那只手朝祁昭摆了摆,转身出了门。他走后,祁昭回头,发现元崎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不由无奈,从榻上拿了被子披在他身上,提起食盒也走了出去。
  门外静悄悄的,四周有些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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