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这次坠落的时间不长,祁昭只感觉身上一暖后骤然又凉下去,腰间一揪,整个人就被挂在了一棵树的树枝上。
  祁昭睁开眼。
  眼前是一汪碧湖,湖水周围有许多树,见他睁开眼睛后,撑着他的那棵树探出一支树枝在他眼前晃了晃,随机就有细声细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嘿呀,白泽禁地两百年来的第一个活人,你好呀。”
  “还有,你是不是可以下来了?讲真的,你真的有点重。”
  第71章 第71次不正经
  祁昭想了想, 发觉自己确实是被谢慎喂的胖了不少。
  不免尴尬。
  他红着耳尖应了一声,但因为被挂在树枝上没有着力点, 废了很大力气也没能下去。
  白泽禁地的草木们二百年来第一次见到活人,饶有兴致看着,就是不肯帮忙,时不时还小声调侃几句。
  “你们看到了吗?他耳尖红了, 好可爱啊。”
  “对呀对呀, 二百年没见过人了,突然来了人,还长得这么好看, 嘤嘤嘤,可爱, 想上。”
  “你们能有点羞耻心吗?大白天的说什么骚话, 要说也等到晚上嘛。”
  “噫,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把他们这话听在耳中,祁昭哭笑不得, 挣扎半晌后好不容易找到了法子, 刚动了动, 上面突然落下来一个绒毛团子, 着落点寻的很合适, 直直跌在祁昭怀里。
  祁昭下意识抱住, 还没看清楚那是什么,耳边听见“咔嚓”一声,勾着他的树枝应声断裂, 祁昭整个人便突然跌了下去。
  祁昭:“……”
  草木:“……”
  草木反应过来后,哇的大哭起来:“我的头发断了,以后再也不好看了呜哇哇,还怎么找道侣啊嘤嘤嘤。”
  断了草木姻缘的罪魁祸首懒洋洋抖了抖毛:“喵~”
  它可能觉得边上草木疯狂晃枝叶的模样太丑也太吵,优雅走上前,不满的伸出爪子在树干上按了一下。
  湿漉漉的爪子瞬间在光滑的树身下留下泥泞的印子,草木一愣,顿时哭的更伤心了。
  祁昭:“……”
  祁昭认命的上前哄孩子:“好了,别哭,你这样也是很可爱很好看的,别伤心,它不是故意的。”
  草木抽噎道:“说它不是故意的,你良心不会痛吗?!”
  猫大爷骄傲仰头站在边上,眼神里满是睥睨天下唯喵独尊的不屑。
  草木炸毛了:“你看看它的眼神,很明白就是在说丑木别作怪!”
  祁昭心累的想,你的观察力倒是挺好的,叹着气揉了把脸:“不气不气,我给你唱首歌好不好?”
  “什么歌?你先唱,唱完我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哭。”
  祁昭失笑,从怀里掏出布巾把它身上的泥爪印擦干净,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它的树干,轻轻哼着小调。
  他眼神和声音一样温柔,美好的不像话,草木在哽咽声渐渐停住了,等祁昭他唱完,它晃了晃叶子:“很好听哦,那我,那我就勉强不介意了,你刚才哼的小调我好像听过,是云州城的红豆调对吧……你有道侣了?!”
  周围的草木伤心欲绝。
  好不容易遇见个顺眼的,还没来得及下手,居然就有道侣了?
  哪个小赤佬这么心机狗!
  祁昭抿唇笑了,这个小调是云州城求偶时哼唱的歌,他之前不熟练,就没敢哼给谢慎听,现在看来还是不错的,回去就能试试了。
  看着他的眼神更温柔,明显就是想到了道侣时荡漾的模样,草木们对视一眼,方才才被祁昭哄好的草木瞬间又忍不住哭了。
  猫大爷高贵冷艳瞥了它一眼,嫌弃的往边上挪了两步。
  祁昭失笑,伸手又在它木身上拍了拍,随后弯腰撸了撸猫大爷的毛:“你怎么过来了,温故让你来的?”
  猫大爷:“……”
  猫大爷没好意思说是因为它太沉,在温故怀里扑腾的时候后者没抱稳,所以它不小心摔了下去,就无辜的喵了一声。
  祁昭听不懂,只当它是默认。不久,边上的草木们逐渐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问他:“你这次来禁地,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
  祁昭把秦修的事给它们说了,闻言,草木们忍不住唏嘘:“真可怜,一剑穿心什么的,还是被自己的心上人,想想都疼。”
  梼杌蛇神木木身光泽暗了暗。
  草木们很快反应出来自己戳到了秦修的伤心处,急忙道歉,秦修却云淡风轻笑了:“没关系,这话也没说错。”
  草木们更愧疚了,沉默一会儿后,故作轻松开了口:“禁地深处有一处石台,叫明镜台,那里是禁地灵力最浓的地方,我带你们过去呀。”
  “那就谢谢你们了。”
  祁昭道谢,抱着梼杌神木看向它们,草木们枝叶齐齐指了一个方向,祁昭在那个方向往前走,猫大爷甩了甩尾巴,迈着猫步跟在了后面。
  这里的草木们很热情,一边走一边和祁昭说着话。
  “对了,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呀?诶往左往走。”
  “祁昭,你们呢?”
  “这个名字好听,我喜欢。”之前勾住祁昭的草木说,“我是阿绒,是雪绒花,火属的雪绒花哦,怕不怕?”
  “怕。”
  祁昭忍不住笑了,阿绒开心的颤了颤,猫大爷抬头斜睨他一眼,湛蓝眼瞳里的意思很明显,你这个人类简直太虚伪。
  祁昭勾唇,草木们倒是没注意猫大爷,继续问:“你的道侣叫什么名字?让我们帮你算算姻缘。”
  祁昭笑着把谢慎的名字说了出来,草木们沉默了一阵,不可置信开了口:“你说的是晚景城城主,谢慎?”
  祁昭点了点头。
  “呜哇哇这个结局我不能接受!谢慎!那么凶那么冷长的还……嗯,也就长相还好点,你怎么就跟他在一起了!”
  “好好的白菜就这么去拱猪了!苍天无眼!”
  “就是!祁昭昭,不如你跟了我吧,我会对你很好很好哒,财大气粗,要什么给什么!”
  祁昭憋着笑:“有多财大气粗?”
  阿绒枝叶潇洒一挥:“承包了整个白泽禁地的那种!就问你心不心动!”
  祁昭再也忍不住,笑得肩膀都颤抖起来,想一想也是很奇妙,谢慎当初被洒金街的草木们无脑夸,现在怎么就沦落到了这般地步。
  草木们还是不死心,继续问他要不要换个道侣,祁昭笑眯眯和它们说着话,不久,眼前的路突然宽阔起来,又走过一个拐角后,四周豁然开朗。
  “到了。”草木们说。
  祁昭抬头看过去,第一眼便看到了一颗巨木,它通体雪白,静静立在四周空旷里,枝叶遮天,浑身笼着淡淡的白光。
  “白泽爷爷,我们带了一个很好看的小哥哥来看你哦。”
  阿绒用树枝尖小心翼翼在巨木身上戳了戳,巨木枝叶缓缓一晃,便有苍老的声音在祁昭耳边轻轻响了起来。
  “白泽山好久没有人来过了,年轻人,我是白泽。”
  “白泽爷爷。”祁昭恭恭敬敬躬身。
  白泽笑了笑:“山底孤寂,没事是不会有人来的,你前来所为何事?”
  祁昭还没开口,草木们便七嘴八舌替他把来着说了,听它们说完,白泽有些诧异:“拿命为筹码跳崖,不是为自己?”
  祁昭觉得他也不算不为自己,毕竟只有秦修彻底好了,秦戮那边才能稳下来。
  他摇了摇头,诚诚实实道:“也算是为了自己。”
  大概是许多年没见过这种实诚孩子了,白泽一愣,声音里染上了笑意:“但是你也要想好,进来结界这只是第一步,登上明镜台后必须心无杂念,否则你和秦修都回不去。”
  祁昭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突然有一点光点落在了他眉心,白泽的树枝慢慢朝四周散开,不久,露出身后一座泛着白光的玉台。
  “上去吧,孩子。”
  草木们也叽叽喳喳开了口。
  “祁昭昭加油呀,等你出来我会给你很好吃的小果子嗷。”
  “对哒么么啾,比心心!”
  祁昭笑了笑,抱着梼杌神木对它们拱手,蹲下去撸了一把猫大爷的毛:“你乖乖待在这里,不准欺负旁人,也不要乱走,等我出来就带你回去见温故,知道了么?”
  猫大爷倨傲的甩了甩尾巴。
  祁昭又摸了摸它的头,而后起身朝着白泽背后的玉台走了过去,上去后随着白泽的话盘腿坐下,将梼杌神木放在他身前,缓缓闭上了眼睛。
  白泽木的枝叶重新绕了过来,将玉台和祁昭一同笼在里面,草木们也暂时散去了,四周清风和缓,静谧宁和。
  仿佛从来没有人进来过一般。
  ……
  白泽山,山巅。
  谢慎站在悬崖边,目光沉沉朝下看着。
  温故也没回去,优雅坐在五米外的地方,地上被他野营一般放了块后布,上面是一块矮桌,还有煮茶炉,都是从乾坤袋里看出来。
  风雅如云州城城主,乾坤袋里只有笔墨纸砚琴棋酒茶,暴力的东西是万万不会存在的。
  温故煮上茶,回头看了一眼,慢悠悠道:“过来吧,你着急也没用,命里都有造化,从容些。”
  谢慎没动。
  温故叹气:“你看看,我认识的那个从容的谢慎哪里去了。”
  谢慎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的道侣在下面。”
  温故坦然点头:“我的猫也在下面。”
  谢慎眼神更沉了几分,温故温润一笑:“别板着脸了,过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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