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曾医生简直是日了狗了!
  所以说得罪谁都不能得罪陈清源。不然依到这人睚眦必报的性子,真是够你喝一壶的。
  “老陈,别介啊!我那哪是挤兑你啊!我那分明是在夸你呀!咱们陈医生要颜值有颜值,要能力有能力,魅力四射,圈粉无数。梁小姐没继续追你,是她的损失。反正上杆子追你的姑娘,前仆后继,数不胜数,不差她这一个。”曾医生撸起袖子,露出小麦色,健硕的手臂,直接就是一阵卖惨,鬼哭狼嚎的,“老陈,你就可怜可怜兄弟我吧,千万别再让我去那鬼地方搞什么义诊了。特么那鬼地方哪里是人待的地儿啊!一到了晚上,那扎堆的蚊子都能把你给啃了。你看,回来半个月,老子的手臂到现在都还没好呢。”
  陈医生:“……”
  丁孜:“……”
  陈清源的额角突了突,那觉得曾西北这二货,上辈子和梁满满一定是亲兄妹。这二起来的模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简直不能太像了!
  丁孜使劲儿憋着笑,表情分外抽搐,赶紧转移话题:“说真的陈医生,你看到满满和霍医生那么亲密,真的一点也不难受吗?”
  陈清源:“……”
  陈医生无力地捏捏眉心,有些头疼。特么怎么说来说去就是这一个问题,绕不开了呢?
  他扪心自问,自己会难受吗?
  当他看到梁满满和霍承远在一起,那么自然,那么放松,那么开心,那么亲密,他会难受吗?
  答案是肯定的,不会!他并没有觉得难受。充其量就是觉得有一点不舒服。至于这点不舒服是从何而来他却不得而知。
  大抵是男人天生的占有欲作祟,看不得明明是围着自己打转的女人,转眼就跟别的男人打的火热。
  “不会。”陈清源冷声回答。
  丁孜:“……”
  回答的还真是干脆利落啊!
  “陈医生,你对满满真的一点都没感觉么?”丁护士继续问。
  “我早就说过了,我不喜欢他,是你们非得把我跟她放在一起说事儿。”
  听到陈医生的这个答案,丁护士觉得自己很忧伤。就好像自己的辛辛苦苦种的大白菜,好不容易成熟了,可以拿到市场上卖钱了。却被告知,丰收年,大白菜不值钱,人家已经不收大白菜了。
  从梁满满开始追求陈医生开始,她就在助攻,各种帮助她。见证了满满姑娘这一路走来的坎坷艰辛。就想着她有朝一日能够攻下他们科室的这朵高岭之花。
  可事到如今,人陈医生对梁满满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一切全是梁满满的一厢情愿。
  “陈医生,照你这么说,你还是喜欢沈医生?”丁护士的大脑来不及转弯,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了。
  丁孜一问完这句话,四周围就陷入了诡异的静默。
  丁护士悲哀地发现,她又说错话了。现在已经是第二次了。
  曾西北也被丁孜的这个话题弄得紧张了。完全顾不得心疼自己了。小心翼翼打量着陈清源的反应。
  毕竟他知道,对于陈清源来说,“沈恋恋”,“沈医生”,“沈大夫”诸如此类的称呼,在陈清源面前都是禁忌。是提都不能提的。
  当初沈恋恋不顾他人反对,一意孤行要去非洲当无国界医生。这对于陈清源的打击是致命性的。
  如今过了这么久,他不确定好友是不是真的从这段失败的感情里走出来了。可有一点他却能够确定,他本能地排斥这个名字,不想听到任何有关这个女人的一切。
  良久之后,他们方听到陈清源的声音——
  “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喜欢她,可我并没有真正忘记她,这点是真的。时间久了,很多东西都会变成一种习惯。这么多年我习惯了爱她,习惯了她在我身边。如今她不在了,我还不怎么习惯忘记她。”
  原本以为话题进行到这里也该结束了。可下一秒,画风骤变,丁孜摊开手心里的手机,突然嗷嗷大叫起来——
  “怎么办陈医生,我不小心摁到了屏幕,将电话拨出去了。”
  陈清源问:“你拨给谁了?”
  丁孜:“满满。”
  “通了吗?”
  “通了。”
  陈清源:“……”
  第二十七章
  只一瞬间, 丁孜的话一说完, 三人之间的氛围就变得更加风云诡谲了。
  丁孜是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陈清源和曾西北则是风中凌乱的表情。
  手机屏幕亮着, 上头显示的时间依然在跳动着, 通话依旧在进行中。
  丁孜都快哭了,整个人茫然无措,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虽然知道陈清源说的是实话,是心里话。可这样赤果果地被当事人听到, 是该有多残忍啊!满满这会子肯定伤心死了。
  陈清源和曾医生或许还不知道满满和霍承远的关系, 她可是知道的。一开始听到科室里的那些小护士们私下在传梁满满和霍承远的事情。她开始是不信的。后面越看苗头越不对。这两人越来越像动真格的。
  她当时可是气愤极了。气梁满满没有恒心,这么快就转移了目标。更气她瞒着自己, 就算要转移目标,去追别的男人,好歹也要事先只会一下她呀!说什么她们俩也是站在统一战线的生死之交啊!这一路走来,她可是全程助攻,为梁满满追陈清源立下了汗马功劳的。
  反观梁满满,她可倒好,放手了,不追了, 居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将她瞒在鼓里。转头就去围着另外一个男人打转了。你说她能不气么?
  丁护士起哄哄地找到梁满满,可是狠狠滴把她数落了一顿。并扬言一定要和她绝交。
  满满姑娘能怎么办啊?
  她当然得顺毛啊!
  赶紧一五一十, 一字不漏地将自己的策略告诉了丁孜, 也告诉了她自己和霍承远的关系。
  丁护士听完,可是狠狠地震惊了一把, 大叫:“卧草,满满你也太狠了吧!这心思,水土都不服,就服你!
  “那当然辣!你以为我是那种半途而废,没有恒心的人么?”满满姑娘特傲娇地说:“所以亲爱的,以后你还得多帮帮我啦!”
  丁护士拍着胸脯保证:“不就是给陈医生添堵么?包在我身上!”
  于是科室里有一半的“流言蜚语”都拜丁护士所赐。
  刚才问起陈清源,本来是想听听她对梁满满的真实想法。不然依到这姑娘这样愣头愣脑地追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可万万没想到,让梁满满本人给听到了。
  丁护士能怎么办啊?她也是相当的绝望啊!好心办了坏事,她那个捶胸顿足,挠心挠肺啊!
  丁孜焦急地冲着陈清源比划,不敢出声让梁满满听到,努了努嘴:“怎么办啊?”
  陈清源动了动口型,指了指她捏在手里的手机,示意她接电话。
  丁孜这才战战兢兢地把手机递到耳旁,小心翼翼地开口:“喂,满满?”
  “怎么回事啊丁孜,你那边怎么听不到声音啊?有事么?”梁满满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没事没事,我就是不小心摁到屏幕了。误拨,误拨!”
  “是这样啊!没事儿我就挂了,还有事要忙。”
  “好好好,你忙你忙!”
  这个令人胆战心惊的电话就这样挂断了。
  挂完电话,丁孜觉得自己莫名想哭,冲着陈清源说:“怎么办啊陈医生,你说满满会不会想不开啊?”
  陈清源:“……”
  “她有这么脆弱?”陈清源没好气地说:“再说了她的目标不是变成霍医生了么?”
  ***
  这边,挂完丁护士电话的满满姑娘更加忧伤了。虽然心里很清楚,迄今为止,陈医生不喜欢自己。可听到陈清源亲口说出来,她还是忍不住难受。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只要捅破这层纱就够了。可要是他真的对你无感,你不管怎么捅都捅不破,那特么就尴尬了呀!
  难怪一直以来,不管她怎么撩他,他都可以做到心如止水,无动于衷。难怪他总是对她这么冷淡,总是眼神旁观,看她像个小丑一样,在他面前上窜下跳。难怪他面对她时总是那么毒舌,丝毫不介意用言语来中伤她。难怪她和霍承远制造各种暧昧,他也浑然不觉,只当不知道。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做得不够多,还撩得不够。原来并非如此,他只是不爱她,对她无感,所以从来没有顾及过她的感受。压根儿就不在乎,她是喜是忧,是否会受伤。
  这一路走来,她义无反顾,亦无所畏惧,像个战士一样,冲锋陷阵,一往无前。各种手段,各种招数,将自己放得很低很低,低声下气,小心翼翼,没脸没皮地一点一点靠近他。想当然地以为,他总有一天会放下过去,投入她的怀抱。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不是无法从那段支离破碎的感情里走出来,而是从始至终,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走出来。他没有想过要给自己一个机会,没有想过要新生。
  他一直以为他只是还没有爱上自己。却压根儿就没想到,他没有想过爱任何人。他只想守着她和沈恋恋共有的那段过去,将自己完全陷进死胡同,永远也不要走出来。与此同时,他也排斥任何人的靠近。
  他那些万千追求者都是明智的,追一追,撩一撩,见没有起色,就果断放弃。只有她像傻子一样,头脑发热,一往无前,从来就不知道退缩。
  这其实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敌人和战士都是她自己。每一次小胜和挫折都只是她一个人在雀跃低落。
  而他置身于全世界的中心,高高在上,心里跟明镜一样敞亮,看着她这一个人各种热热闹闹地演……
  心痛吗?她问自己。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这么义无反顾地追求一个男人。她是动了要和这个男人好好经营一段感情的念头的。
  可现实却是这么残忍,让人连哭都哭不出来。
  不久前,她还信誓旦旦地跟霍承远保证,这条路是自己选的,她总得走到底才能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她要倾尽全力将另一个女人从陈清源的心底驱逐出境,占领他生命的制高点。让他真真正正地爱上自己。
  没想到一个小时都没到,她就被打脸了!
  残酷的现实狠狠滴甩了她一巴掌,啪啪响!
  这拨脸打得简直不能太疼了!
  她其实根本就不怕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她只怕在这场征途中,从来都是她一个人在自导自演。她更害怕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挑战。但凡他能给她一点回应,给他一点希望,她就能抱着必胜的信念,毫无畏惧地把这条路走到底。
  可事实是,从始至终,他都是局外人,站得很远,拎得很清,看得很明白。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走近她。
  而她总归还是俗人一个,一个人的战役打得久了,也难免会累。
  她如今就是累了。
  ——
  午后,偌大的办公室寂静无声。微风拂过布艺窗帘,轻轻飘动。日光穿透窗户的间隙,照在办公桌上,上头的绿植尽情地舒展着自己的枝叶。
  这个午后和过去以往的任何一个午后都没有什么不同。可又有一些不同。
  或许今日过后,她再也不会像当初那样奋勇向前,不管不顾地追逐一个人的脚步了。
  她累了,想休息了!
  梁满满保持着一个姿势静默地坐了很久很久。
  直到有别的老师进来,看到她,轻声问:“梁老师下午没课么?”
  她这才倏然回过神,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道:“有课啊!这就去上课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两侧脸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了两行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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