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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节

  活该啊!谁让他们那么贱?一个抢了妹妹男人的狐狸精,还终日以泪洗脸的念叨她的安危,只怕是念叨着她回来了怎么说服了去退婚吧?在她有限的记忆里,那夏楚可是一路被追杀着逃出的应天府,哪里是什么为了躲着他们而离开的?
  完全他妈的两码事儿。
  最可气的是,抢了别人的男人,还他妈来装可怜,好像搞得她如今做不成正室,生孩儿就滑胎,全成了夏楚的不是。
  小三儿成了苦主,贱男来找正主儿讨说法的事儿,她还是真心第一回见到。
  按照常规的情节,她应该生气的泼她一杯茶水,告诉她。
  “这个贱男老子不稀罕,送给你垫棺材板儿去。”
  但那样太傻逼。
  何必做这种让仇人舒坦的事儿呢?
  她就得让夏楚的名字霸着那个位置,刻在他们心上,耗着他们,气死他们。
  这样一想,她心脏又落回了实处,翘起唇来,缓缓笑了。
  “长孙殿下与夫人情比金坚,让区区在下不才我实在羡慕得紧。如果在下果真是侧夫人的七妹,那指定随了你们去面圣,成全了二位的百年之好,毕竟君子不夺人所爱嘛。但实在抱歉,我,区区,在下,不才,鄙人,姓楚,名七,确实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太遗憾了,天大的遗憾。”
  “七妹……”
  夏问秋垂下的睫毛上,已有泪水,语气更是软得像他妈棉花团儿。
  “三姐我晓得当年的事儿你受了委屈,可我与殿下,那真是两情相悦才,才情难自禁的发生了那件事情……三姐同为妇道人家,自然明白你的苦楚,也明白你对我生出来的怨怼……可七妹,你又是何苦不认祖归宗?虽说你容颜有改,可再什么说我是你三姐……别人认不得你,三姐我又如何能认不出你来?七妹,往日的事情,都怪三姐我不好,你如今回来了,我与殿下也已成事实,三姐想过了,我愿意做小,咱们姐妹二人,共同服侍夫君,你看可好?”
  她说了一大串,夏初七只听见去了一句。
  情难自禁,发生了那件事儿?
  哪件事儿?
  半裹在被衾之中的女子,浑身无力地瘫在那里,被他身上的男子压在她新换的褥子上,那男的喘了粗粗的呼吸,那女的嘴里轻轻的哼着,像是快活,又像是痛苦,一张粉粉白白的脸上,满是情与欲搅乱的浪潮,一时间,被翻红浪,薄衾渗水,那一串串嘤咛声儿,让门口的夏楚深深地震惊着。
  她瞪大了双眼,不敢置顶。
  这是她自己的房间,那张是她的床。
  那男的是她的夫婿,那女的是她的三姐。
  她的身上,是刚刚试穿上的新嫁娘大红袍服……
  再过一天,只等吉时一到,她就要嫁给那个男子做他的正妻了,那是她从小就有了婚约的夫婿,也是她心心念念想要白头偕老的夫婿……
  嘤咛声,喘气声,好像就在耳朵里。
  被夏问秋这么一提醒,夏初七的脑子便出现了画面。
  身子微微一颤,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多了一抹冷意来。
  为了掩饰那一股子冲天而出的厌恶劲儿,她笑眯眯地掏了掏耳朵,歪着脑袋,摆出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来。
  “皇长孙殿下,侧夫人,你们这些贵人们的思想,区区在下不才我还真是搞不懂。可故事我却是听明白了。您那七妹不见了,不是好事儿么?从此,你们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就在一起啊?双宿双飞有什么不好?既然是真爱,有没有名分有什么关系?生不生孩子又有什么可在意?”
  她问得好像很中肯,却句句戳人心窝子。
  那两个人看着她,抿着嘴不吭声儿。
  她却像是口才大爆发了,又故意叹息着说,“在下在家乡的时候,曾听得村子里的妇人们说,一般紧张在意这些个虚名儿,要么就是不爱,要么就是对感情没有信心。她们还说串联,女人最怕什么?就怕男人的裤腰带不牢靠,今儿领一个回来,明儿领一个回来,那谁受得了啊,是吧?侧夫人,说真的,女人啊,是得小心一点自家爷们儿变心,要不然哪一天被人给踹出窝儿了,娘家又容不下了,孩儿也没有一个,那才是真真儿可怜人呢。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嘴快,我不是说您和长孙殿下,我只是说说而已,说说而已,喝茶,喝茶。”
  她到是淡定,只那夏问秋脸都白了。
  赵绵泽瞄了她一眼,那般温润如玉的人,也蹙起了眉头来。
  “七小姐,你真不肯承认?”
  嗤了一声,夏初七像看怪物一样的看她。
  “皇长孙殿下,又何必为难区区在下不才我?”
  试了试眼圈儿,夏问秋含泪一笑,言辞十分恳切,“七妹,你不要误会了。三姐我如今不求你别的事儿,但求你回来……我甘愿做小,我早就说过了,只要你回来了,我便做小,一辈子服侍你和夫君两个,替你们置被安床带孩儿,都没有关系。”
  娥皇女英?
  夏初七心里头冷笑,直叹这女的可以拿奥斯卡奖。可那赵绵泽却似乎瞧得有点儿心痛了,轻抚着夏问秋的后背,替她顺着气儿,又略带责怪地看了过来,语气已经隐隐有些不耐烦了。
  “七小姐,我知你怨我颇深。既然如此,过往的事儿,只当绵泽对不住你。如今只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与我一起去面见皇爷爷,亲口告诉他,你不乐意再做我的妻室,请他老人家收回成命,从此我俩,各自娶嫁,再无相干。”
  先人板板的,真他妈搞笑啊。
  这是夏初七听过的最恶心的退婚版本。
  “各自娶嫁,再无相干?”
  夏初七微笑着拿着茶盏,吹了吹上头的水面儿,继续轻嘬慢饮了一口,余光描着夏问秋越发苍白的脸时,又叹了一声,表现得十分无奈。
  “瞧长孙殿下这意思,还非得要在下承认不可?要我是个女人,承认也可以,就当为了你们的真爱牺牲一下。可笑的是,区区在下不才我是一个男人啊?男人你可懂?带把儿的!呵,我刚入京师的时候便听说长孙殿下温润君子,最是有礼不过了,没有想到,竟会误把男子比做女?实在可笑之极。”
  “七小姐,当真不肯帮绵泽这个小忙?”赵绵泽看着她,慢慢地问。
  “皇长孙殿下,实在是楚某帮不了。”夏初七淡笑回应。
  赵绵泽的耐性像是彻底没了,挥起大袖一招手。
  “来人啦!”很快,几个侍卫丫头便闯了进来,他随手指了一个丫头,便轻声儿说,“带她去查验一下,看看到底是男是女。”
  “是,主子。”
  那丫头应声走了过来。
  “做什么?退下去!”
  有了李邈在,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夏初七被人带走呢?“刺啦”一下抽剑,她冷气盈盈地看着赵绵泽,声音冷然道,“皇长孙殿下,今儿出府之时,晋王殿下曾经交代过小的,务必要保护好楚医官的安全,如果皇长孙殿下要强人所难,那便是不把我家爷看在眼里。一旦动了刀枪,要是有个什么闪失,还请殿下不要怪罪才是?”
  这话……带劲儿。
  夏初七瞄她一眼,给了个“真上道”的眼神儿。
  在京师里,报谁的名号都不如报赵樽的名号来得好使。想不到她这位表姐也是一个懂得狐假虎威的主儿,赵绵泽再猖狂,也不好随便动赵樽的人,更何况是一个人尽皆知,赵樽打心尖尖上宠着的人。
  不过……
  对于查验,她早就已经有准备了。
  就算今儿不查,只要长着那张有几分相似的脸,总也有查的一天。
  不管如何,总得给赵绵泽一个定心丸才是。
  “表哥,别急嘛——”
  慢慢地摁下李邈的剑,夏初七笑眯眯地说,“既然皇长孙殿下有兴趣,我就陪着玩一玩好了。想我一个堂堂的爷们儿,怕什么美人儿摸身?查便查吧,无关紧要。”
  一摆手,她潇洒地拉开李邈,便要随了那两个姑娘走。
  可世界上的事儿,前面有螳螂,后面总会有黄雀。
  夏初七还没有走几步,一道极柔极缓,却又妖冶十足的声音便传入了雅室。
  “今儿的深井茶舍,好生热闹。”
  夏初七的脚步定住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东方青玄会出现在这里。
  是一早就盯上她了,还是又算巧合?
  很显然,巧合的可能性,比哈雷彗星撞击地球还要低。
  干咽了一下唾沫,夏初七差点儿被口水给呛了。
  有了东方青玄,事情更加难办了。
  “皇长孙殿下和侧夫人,今日好有雅兴。”一名绝色妖艳的男子缓缓步入了雅室,一双斜飞的凤眸妖治如火,如同星辰般璀璨,腰间佩着的绣春刀用它流畅的线条,衬托着它主人除了妖媚之外的英气,一袭大红色的衣袍上,绣着一个个飞鱼图案,玉带上的“锦衣卫”腰牌十分夺目。
  不管走到哪儿,东方青玄都是抢眼球的人。
  “大都督是执行公务,还是另有私事?”赵绵泽淡淡带笑。
  “半公,半私。”东方青玄回答得巧妙。
  末了,他徐徐转头,像是刚刚看见夏初七一样,凤眸一眯。
  “楚小郎,好久不见?”
  在东方青玄面前装着不认识,显然不够聪明。夏初七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坐了回去,懒洋洋地喝上一口茶,才舒服地一叹。
  “好茶。大都督,别来无恙?”
  “本座自然无恙,只听说好像楚小郎有恙?”
  干笑一声儿,夏初七摸了摸鼻子,“有大都督关照,我想无恙还真不容易。不过,好些日子不见,大都督您好久又美了几分?”
  “拍马屁!”
  东方青玄带着火一般妖媚的红,徐徐朝她走了过来。那媚而至雅,国色仙姿,人面浮光红影动,盈盈一种风流,如同春风笑野棠一般,状似亲热的近了她。
  “这些日子,本座可时常念叨你。”
  “是吗?”夏初七心里怦怦跳着,一边儿猜测着他会用怎样的方式来拆穿她的身份,一边儿淡定地与他玩笑,“能得到大都督您的惦记,那真是区区在下不才我的福分啊,回头我便给家里祖宗十八袋烧上三柱清香,请他们继续保佑我,能一如既往的得到大都督您的垂爱。”
  “楚小郎这张油嘴,还是那么利索。”
  “岂敢,岂敢!小子嘴里,全是实话。”
  “实话啊?那你说说,还有多少银子没赔给晋王殿下?”东方青玄笑着问。
  “呵呵,大都督连这种事儿也晓得?”夏初七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
  “实在可怜!以身偿债的滋味儿不好受吧?”他又笑。
  “还好还好,两个人的闺房乐趣,不足为外人道。”她随口打着哈哈。
  “用不用本座帮忙?”
  “大都督您这么好,小子有些不习惯也?”
  “本座也不太习惯。”
  “那小子便给你一次做好人的机会如何?”
  “说?”
  “给我介绍一个卖血的地方?”
  东方青玄一愣,夏初七得意的哈哈大笑,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对话,说得那是东一嘴,西一句,东家的鸭子,西家的鸡仔儿,完全没有营养也没有嚼劲儿,可那股子熟稔劲儿,却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在互相打闹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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