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节
楚胤嗤笑道:“大嫂大可不必担心,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冲动的楚胤,并没有和他同归于尽的打算,何况,他的一条命,如何能抵销他的罪过?”
杀人容易,诛心却难,他想要的,从来不是赵鼎的一条命,而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甚至,加倍奉还,毁掉赵鼎最在意的一切,让他看着他最在意的一切一点点的失去,他的皇位权力,他的帝王名声,他赵氏江山,然后生不如死,最后,不得好死!
冯蕴书点了点头,道:“我最担心的就是你的冲动,既然你能明白就最好不过,阿胤,大嫂希望你记住,报仇固然重要,可是我们的命早已不是我们自己的,他们都不在了,我们该做的,除了为他们报仇,便是替他们好好活着,眼下你失而复得,臻儿尚存于世,还回到了你身边,哪怕是为了她,你都要小心行事,切莫让自己有危险,楚家不能没有你,臻儿也不能没有你,你可明白?”
楚胤很认真的听着冯蕴书的话,完了颔首道:“大嫂的话,我记住了!”
冯蕴书淡淡笑着,又道:“对了,明日入宫,记得去看看姑姑,她这段时间因为臻儿出事,你又……整日担心焦虑不安,现在还病着,你去看看她,也可叫她安心些!”
楚胤点了点头。
冯蕴书没待多久就去忙了,冯蕴书走后不久,楚胤处理了点军务后,正打算去傅悦那边,楚青疾步走来。
“启禀王爷,查到了……”
……
暨城城西,某处隐秘的院落中,内外守满了楚王府的侍卫暗卫,楚胤被楚青带着走进这个偏僻冷清的院子时,都不由得蹙了蹙眉。
因为这个院子不止偏僻冷清,还阴森森的,到处乱糟糟的,院子里杂草丛生,屋子更是破败不堪,好似许久都不曾住人了。
楚胤跟着楚青往残败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坍塌倒下的屋子里走去,刚走进门,屋子中间一个地下密室入口落入眼中,入口的周围一片狼藉,且入口的大小和周边的地板大小一致,显然这个入口打开之前也和周边无二,确实不易发现。
楚青先行跨步走进入口,楚胤在后面跟着进去,走进了地下密室这才发现,这个地下密室总体的大小,竟比这个破败的院子还要大,显然密室所在的位置不止这个院子。
楚青带着楚胤直接去了最尽头的那一间密室中,因为事先点了蜡烛照明,所以看得很清楚,密室里面,不过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还有地上一些七零八落的垃圾,只看一眼,楚胤便确定了,这便是傅悦受伤坠湖被掳来之后所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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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一更,二更,三……
第34章 藏身之地,沈霆用意(一更)
密室的地面上,有不少废弃的药材和瓷器碎片,角落还胡乱堆放着一些脏乱的衣物和纱布,依稀可辨那是傅悦之前出事的时候所穿的衣服,那些傻不也应该是包扎她的,经过两个月,上面的血迹已经发黑干涸,密室内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异味,混杂着药味极其难闻,唯一的那张桌子上,除了一个水壶和杯子,便是一些包扎伤口的药和工具。
密室很潮湿,墙壁上依稀能看得见有水渍,这股难闻的异味中,还混杂着一股子潮湿的霉臭味,只站在这里片刻都有些受不了,可傅悦却在这里养了好几天的伤,这般恶劣的环境,可见傅悦在这里的那些天,也并不好过。
楚胤阴沉着脸打量着密室内的环境,抬步缓缓走向那张简陋的床榻,蹲在那里,摸着床榻上凌乱的已经发臭发霉且生硬粗糙的被褥,手隐隐颤抖,额间青筋凸起,瞳孔微微缩着,眼底的疼惜和不忍难掩。
这时,楚青走到他旁边,低唤一声:“王爷!”
楚胤抬眸,入目的是一支短箭,楚胤当即眉头一拧。
楚青低声道:“这是在角落那边发现的箭,和当夜中箭的那些暗卫身上的箭是一样的,想来,这便是当时王妃所中的那一支!”
楚胤缓缓站起来,颤着手接过,然后,放在眼前打量着。
这时弩机的箭,并不长,可箭头那一端的有一半都生了锈,由此可见这一半当时是刺入了傅悦的身体里,可以想象得到,她当时的伤势肯定不轻,伤口很深。
就是这支箭,曾经刺入她的身体,这箭上所带的剧毒,如今还在侵蚀着她……
楚胤记得很清楚,当年,他也是被同样的手法所伤,致使身中剧毒双腿残废……
楚青禀报道:“王爷,已经查清楚,这个院子与靖北侯沈霆有关,虽不在他名下,却是他的无疑,不过自从他驻守北境后,这里便荒废了,这个密室除了那个院子可进出之外,还有一个出入口,就在密道的尽头,那个出入口出去正是一间名叫济丰堂的医馆的库房,暗卫追查得知,那个医馆的掌柜虚名叫唐成,实际上叫郭明,此人乃是一命退下来的军医,此次便是他暗中掩藏方叙和王妃在此,提供衣食药材,现在人已经被扣押,就在外面,王爷可要提他进来?”
楚胤凝望着手中的箭,眸色幽深情绪不明,只淡淡的道:“提进来!”
楚青颔首,递了个眼神给一旁的暗卫,那暗卫领命出去,没多久,就押着一个约莫五六十岁左右的老人进来。
此人便是郭明,许是先前被用了刑,他身上有不少伤痕,伤痕累累的样子,衣服上血迹斑斑,站都站不太稳。
郭明颤颤巍巍的跪下,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声音直哆嗦:“草……草民参见楚王……楚王殿下!”
楚胤坐在身后的床榻上,丝毫不在意床榻的脏乱,抬眸冷冷的看着他,并未开口,也没有任何动作,眼底,瞧不出丝毫情绪。
楚青见楚胤如此,立刻对着郭明低喝道:“还不赶紧把你知道的如实说来?”
那郭明不敢有隐瞒,断断续续的将一切如实道来。
他是靖北侯沈霆的人,曾经是北境军中的一名军医,当时北境驻守的乃是聂家军,所以,他是二十多年前沈霆安插在军中的人,十三年前聂家军全军覆没之后,沈霆驻守北境,却并没有将他留在北境军中,而是把他派回暨城,名义上是医馆掌柜,实际上留做他用,毕竟他医术很好,难保日后没有其他用处。
沈霆驻守北境,表面上看和北梁以及北梁驻守南境的齐阳王府是死对头,实际上两方私底下早有勾结,这次沈霆暗中放方叙进入秦国,只为了借方叙的手除掉楚王府,所以传信回来让他在暨城的人在关键时候助方叙一臂之力,先前方叙和赵禩在一起的时候遇刺受伤逃走遍寻不见,其实便是被沈霆的人藏在这里养伤,伤也都是郭明给治的,后来中元灯节那天夜里,方叙趁乱带走傅悦,也是带来了这里,因为这个院子太过偏僻隐秘,且密室不易发现,加上如此荒芜一看就是常年无人居住踏足的样子,所以哪怕楚王府的暗卫几乎把暨城都翻过来了,都没有发现这里。
而那些天,傅悦在这里,便是由郭明给治的伤。
楚胤听到郭明说是他给傅悦治伤时,面色有些波动,眉头皱了一下,却是问:“她当时伤势如何?”
郭明断断续续的道:“楚王妃伤的极重,虽……虽然那支箭未曾伤及要害,却失血过多,且肩上带着剧毒,那毒草民虽不知为何毒,却晓得是致命之毒,草民……草民只能量力而为,王妃昏迷了三日才醒来,后来伤势未曾好转,暨城的搜捕松散了后,齐阳王便带着楚王妃离开了,之后……”
“她在这里的那些天,方叙可有折磨过她?”
郭明摇着头道:“草民……草民不知,草民并非一直在此,因为外边查的严,草民只敢夜间无人时下来一趟,那齐阳王整日待在下边,他……他会做什么草民皆不知……”
楚胤又问:“她是否醒来后便一直不能说话?”
“是……是的!”
楚胤垂眸看着手上的箭,忽然不说话了,神色也有些复杂难辨。
郭明颤颤巍巍的叩首恳求道:“楚王殿下,草民知道的都说了,此事草民也是奉命行事,还请王爷看在草民尽心给王妃治伤的份上,饶草民一命!”
楚胤抬眸看着他,不理会他的求情,而是忽然眯着眼问:“你说你曾是沈霆安插在北境军中的军医,可当时驻守北境防线的全都是聂家军,所以你应该是聂家军的军医,他把你安插在聂家军营中究竟是何用意?”
郭明听见楚胤的问题后整个人猛地一僵,呼吸也随之停滞,身体忽然隐隐发颤起来。
见他如此。楚胤眼神眯成一条缝,眼中一片凌厉之色,抿唇淡声道:“说,沈霆当年为何要把你安插进聂家军?聂家军全军覆没无一活口,你又为何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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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还有二更,三……
第35章 趁机下毒,聂夙死因(二更)
当年聂家军经过一场又一场的鏖战,几乎全军覆没,残余的人也都因为庆王的通敌叛国罪名全部被处死,一个活口都不曾留下,反正据他所知是没有活口的,而郭明却还活着……
郭明忙战战兢兢的道:“草民……草民只是军营中一个普通的军医,靖北侯将草民安插进去,也只是为了更……更好地打探军中的情况,可草民什么都没做……”
楚胤冷笑:“你以为本王会信你?本王没有耐性与你废话,你若是不想被千刀万剐,那便立刻如实说来!”
皇帝登基后,便一举将沈家三兄弟封为侯爵,除了季阳侯沈儒留在京中为丞相,沈家二爷靖北侯沈霆被派去北境,三爷义阳侯沈镐镇守东境,当时北境军权在庆王府手中,而沈霆对朝廷毫无功绩却被勒马封侯,不仅对军中之事毫不了解,还总是仗着皇帝的宠信和聂夙对着干,聂夙虽说是世袭王爵,当时却年少从军,战功赫赫,自然是不喜欢沈霆,甚至是不喜欢平白得来满门荣耀的沈家,皇帝派他去,用意不言而喻,便是制衡,想要沈霆分了聂夙的军权,只是驻守北境的聂家军一向只听庆王府的命令,也是开国太祖皇帝留下的规矩,为了制衡各方兵权,太祖皇帝当年分封兵权时便下诏立下规矩,作为开国功臣的两大王府四大侯府的兵权,唯有掌兵之人可以调动,其他人,别说一个毫无战绩却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沈霆,就算是皇帝的命令,他们也不见得会听从,所以沈霆在北境举步维艰,他会想办法安插自己的人在军不奇怪,也无可厚非,但是,楚胤却觉得,此事不简单。
郭明匍匐在地,身体颤抖,声音也隐隐发颤,难掩恐惧:“楚王殿下,草民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草民当年只是军中一个普通的军医,当真除了救治伤兵之外,什么也没做过啊……”
楚胤危险的眯着眼,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想要体验一下我楚王府的刑讯手段?”
郭明猛地抬头,本就不好的面色霎时血色全无,眼中满是恐惧,嘴唇一阵哆嗦:“楚王殿下……”
楚胤冷声道:“本王耐心有限,你最好立刻如实招来,还有,你若是敢有一句虚言,本王便将你剁成肉酱!”
郭明还有些犹豫不决不敢开口,可是楚胤一个眼神过去,楚青的剑立刻架在他脖子上,郭明哪里还敢有所隐瞒。
之后,才断断续续战战兢兢的道出始末。
郭明原本是北境某个镇子上的医馆大夫,他是一个医痴,因为热衷于钻研医术,可是自身条件有限,又没有人多加指点,医术止步不前,一直默默无闻,后来他竟为了博得名望独辟蹊径的用病人试药,一开始倒也还好,并未有大问题,且还效果不错治好了不少人,可后来闹出了人命,被抓了,且判了刑,是死罪。
恰巧那个时候靖北侯沈霆路过那个镇子得知此事,将他暗中救了下来,之后给他弄了个新身份安插入军中,因为自己身上有那么一桩罪,又得沈霆救命之恩,郭明对沈霆忠心耿耿,进入军中为军医后,因为有了之前的教训,他不敢再胆大妄为,默默地做一个军医,他听从沈霆的命令,短短数年,从一个小小军医一月成了聂家军军医之首,自然,他需要负责的对象也不再是那些小兵小卒,而是军中的将领们,就连庆王聂夙受伤,也都是他负责,聂夙对他倒也十分信任。
然而,这份信任,恰巧是葬送了聂夙的利刃!
原来,当年聂夙的死,另有隐情,当年他击败了北梁大军后,自己也受了伤,伤得还不轻,也就是那个时候,沈霆吩咐郭明在聂夙的药中下了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后来聂夙伤好打算班师回朝的时候,北梁卷土重来,聂夙再次迎战,那一场大战中聂夙战死,而他的死除了各方算计谋害,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中了毒,那个慢性毒药中了之后会在一年之内慢慢枯竭死去,而若是在中毒期间运功打斗,则毒性会慢慢的发作,可弱化人的体力,慢慢的浑身无力……
聂夙武功高强,作为聂家军的领军之人自然免不了上阵杀敌,运功打斗是必然的,甚至还会全力以赴,聂夙是常胜将军,从未打过一场败仗,在战场上可谓游刃有余,以往战事再如何激烈危险也都活了下来,无人可夺他性命,就连受伤的次数都寥寥无几,可那一次,因为中了毒,死在了那场大战中,死无全尸,随着他的死,他被下毒的事情便成了秘密,别说他死无全尸无法检查,就算他还有全尸,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也是不可能被发现的,倘若不是今日郭明道出,楚胤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还有这样的内幕。
聂夙的死,他一直以为哪怕是皇帝和北梁勾结谋害,也算是战死沙场,可如今,竟然是中毒失去了战斗力才惨死在战场上……
虽然都是死在战场上,可是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对于他而言,浴血奋战到最后一刻,那是他作为军人的傲骨,可是中毒失去战斗力等死,在战场上任人宰割,那是耻辱!
如今想来,在内伤击退了北梁大军之后,皇帝便已经吩咐沈霆和北梁齐阳王方拓勾结,同时给聂夙下了毒,为的就是等北梁再次卷土重来的时候,可以一举覆灭聂家军,让聂夙再无战胜生还的可能,而聂夙怎么也不可能想得到,他所效忠的人,他一手扶上皇位的那个帝王,会在他浴血奋战的时候这般步步算计谋害他!
不晓得当他站在战场上,身体绵软无力只能等死的时候,当他死于乱箭之中闭上眼的那一刻,心里是何等感想,可想到了自己因何而死……
或许,他其实知道了吧,庆王叔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又岂会看不透那一场可笑的戏码,只是那个时候,他就算是看明白了,也为时已晚,他什么都改变不了,唯一能做的,便是等死!
第36章 聂氏祠堂,暗中供奉(补更)
楚胤自然是不会放过郭明,吩咐楚青处置了他以及他的家人,之后又把济丰堂的所有人也一并处理了,这才回了王府。
回到王府后,楚胤去了傅悦的西院,不过傅悦已经午憩了,按照姬亭的意思,她今日就已经开始调养身体,一天下来汤药不断,还要开始泡药浴,按照固定的时间休息,因为她这段时间的精力造成了阴影,每每睡得不安稳,心神不宁焦虑不安,对调养身体极其不利,所以姬亭开了方子,每日固定的时候让她喝下助眠安神的药让她睡下,睡得倒也是很平稳,呼吸绵长面容恬静,楚胤走进来坐在她边上她都毫无察觉,不再如同先前那样睡不安稳,稍微有点动静就被惊醒。
楚胤宁我赶着傅悦一会儿后,问守在一旁的安姑姑:“她睡了多久了?”
安姑姑低声回话:“已经半个多时辰了,用了午膳后喝了药便睡下了,姬亭长老说这个安神药药效是一个半时辰左右,公主大概还要一个时辰才能醒来!”
楚胤又问:“方才他们过来探脉可有说什么?”
因为傅悦情况不太妙,姬亭和燕无筹一日早中晚都要给傅悦把脉,才能根据她的身体情况用药,她现在的身体已经容不得任何差池,用的药物也要谨慎再谨慎才可,否则,一旦用药过盛或是用药不足,乱了她体内的毒,便是死路一条。
安姑姑道:“他们只吩咐了让奴婢看好公主,说是如今天气潮湿多雨,不能让公主出去,尽量不要开窗开门,屋内要好生保暖,以免着了风寒,也不能乱吃东西,其他的并未多言!”
楚胤点了点头,之后只是坐在傅悦旁边,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睡颜,却没有再言语,静静地陪着她,不晓得过了多久后,他吩咐安姑姑好好看着傅悦,便起身离开。
楚胤回了东院,去了书房,之后,从书房下了地下的密室。
东院的地下皆是密室,楚胤从书房的入口下去,刚踏入最后一层阶梯,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间布置的如同祠堂一般的密室,靠墙的那边,摆放着一堆牌位,一层又一层整整齐齐的摆着,有大有小,此刻密室内四处摆放着高架烛台,烛火静静地燃烧着,墙壁上亦是悬着烛台,供桌两边的长明灯亦是摇曳着一簇火苗,可见这里每日都有人前来打理,从不曾让这些灯火寂灭过。
楚胤缓缓走上前,站在正中间,看着眼前的一堆牌位,有些眼花缭乱,他从左到右的扫了一眼后,目光落在第一排正中间并排着的最大的两个牌位上。
—故庆王聂氏讳夙之灵位!
—故庆王正妃燕氏之灵位!
是了,这间由地下密室布置成的祠堂,乃是聂氏祠堂,供奉着的,乃是聂氏先祖,也就是第一代庆王开始,这百年来聂家嫡系一代又一代的人,原本这些牌位都是在庆王府祖祠供奉着的,当年庆王府被毁之一炬,宗祠也被毁了,后来战死了了一切归于平静后,上一代楚王楚翎便和楚胤一起在此重建了这个祠堂,除了尚存于世的聂禹槊之外,聂家嫡脉一支所有的人的灵位都供奉在此,和供奉楚王府的的宗祠一样,楚胤很上心,在府中的时候每日都会亲自上香,不在府中的时候,也有人每日香火不断的供着,自此已经供奉了有有十余年了,原本聂兰臻的牌位也在这里的,自从年前得知傅悦就是聂兰臻之后,楚胤就把她的牌位撤了毁了。
立于灵位前凝望着眼前的牌位许久后,楚胤上前两步,伸手从供桌上放着的香火中取出三柱,就着旁边的烛火点燃,而后轻轻一甩灭了那一簇火苗,之后退后两步,缓缓跪在蒲团上,面色诚挚肃穆的看着聂夙的牌位,难掩眼底沉痛悲伤,而后收回目光敛眉垂眸,握着手中的香拜了三拜,之后才起身,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之中。
之后,行至供桌一侧,看着长明不灭的长明灯,里面的灯油已经少了许多,他神色微动,拿起一旁的油壶给长明灯加了油,又把另一边的另一盏长明灯也加了油,做完了这些后,他并未离开,而是回到蒲团上跪着,挺着腰板坚挺不拔的跪着。
眼眸,注视着聂夙的牌位片刻后,忽而缓缓闭上。
他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
楚王府和庆王府乃是百年世交,庆王聂夙和他的父王楚仲从小就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过命的交情,不过俩人性格南辕北辙,和他父王人前人后如一的不苟言笑严肃寡淡截然不同,聂夙是个很有趣的人,在外人跟前喜怒不形于色,可在他们这些熟人面前,却是性子像火一般,开朗炽热桀骜不驯,幽默且风趣,在他们这些小辈面前,从来不摆长辈的架子,其实说到底,不只是大家看来,就连楚胤自己都觉得,他年少时的性格如此桀骜恣意狂妄大胆,和聂夙很像,许是因为近朱者赤吧,比起父王的严肃,他更喜欢和聂夙待着,这般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就有些像了。
聂夙待他极好的,从小便是如此,当做儿子一般疼着,很喜爱他,否则也不会把自己最珍爱的女儿许配给他,他年少时爱胡闹多番闯祸,父王母妃直接眼不见为净不予理会,大哥也懒得理他,只有聂夙总是给他收拾烂摊子,对他好的连聂禹槊都自叹弗如,因为聂夙待他的好,也因为从小就知道以后会和聂兰臻成亲,他对聂夙,也一向如同父亲一般敬重着,聂夙死的时候,他的悲痛不比他父王死的时候少半分,也因此,他才不惜一切代价的豁出命去杀了方拓大败北梁报仇,如今得知他的死另有隐情,竟是被如此卑污的手段谋害致死,想象着那无往不利如同战神一般的人,他从小就比敬佩父王还要敬佩的人,他最想成为的那个人,竟是这般遭人暗害,在战场上是去战斗力只能任人宰割的死去,死的如此惨烈屈辱,楚胤心头的戾气愈发的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