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节
谢荨道:“是打算做给我小侄子的。”
裴笙炯炯有神:“小侄子?是谢蕴哥哥和十公主的?”
“嗯。”
“可那不是还没生么?嫂嫂怎么知道是小侄子还是小侄女?”
十公主怀孕才六个多月,离临盆还有三个多月呢。
谢荨含笑道:“我母亲这些时日不是常来看我和小玉儿么?她同我说嫂嫂的肚子有些尖,瞧着应该是男孩,而且太医诊断,也说像是男孩,我觉得十之八九是了,就让人裁剪了些布料,随手做几件小衣服,算是我这个做姑姑的给小侄子准备的心意。”
裴笙惭愧道:“嫂嫂这样说,可就让我汗颜了,我之前可什么都没给小玉儿准备,就连满月送的的礼物,也都还是当年我出生时父亲命人给我打造的锁。”
她也不知道该送什么,她最爱的除了她屋里那些东西,就是那块锁了,很大个的,是她出生的时候,她爹找人打造的,她十分稀罕珍爱。
谢荨却不以为意,道:“我也不过是会做衣服就随便做点,你又不会,纠结这些作甚?反正大家都是一家人,不需要讲这些见外的礼数,你若是觉得过意不去,以后多疼疼她就好了。”
“那倒也是。”她是姑姑,自然应该多疼疼小侄女。
谢荨想了想,忍不住道:“不过我觉着你也该学学这些了,听母亲说,她已经吩咐人为你做嫁衣和绣喜被了,原本这些事情应该你来做,绣娘在旁辅助的,可如今好了,你完全不粘手,都让绣娘做了,这也实在不像话。”
裴笙一懵:“啊?这事儿我也不知道啊……”
谢荨美好亲的嗔了她一眼,一副无可奈何语重心长的道:“你自然不知道,最近母亲在为你准备嫁妆,她说都问过好几次意见了,可你什么都不上心,说是随便她做主,她便也不与你说了,一切都自己做主准备了,如今你的嫁衣绣娘们已经在动手做了,你有空去瞧瞧,若有什么不合心的就说出来,可别到时候做出来了你不喜欢,那可就糟了。”
裴笙却没有什么兴致,摇了摇头,意兴阑珊的道:“我对这些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能穿就行了,就不过问了。”
“你啊……”她现在都不晓得说什么了。
不过也都理解,她对这桩婚事毫不在意,也是不会去在意嫁衣的了,一个姑娘,对自己的婚事如此不上心,对自己的婚姻和夫婿毫无期待,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可她现在这样,不管是谁和她说什么都无法让她改变这种悲观的看法。
裴笙想了想,忽然问:“不过话说回来,大嫂的嫁衣是自己做的?”
她记得当时谢荨的嫁衣可是十分华丽精美的,据说是皇后让宫里的绣娘做的……
谢荨道:“也不全是,其实原本皇后娘娘命人给我做了一套,可我不喜欢,想自己做,就谢绝了皇后娘娘的意思,虽是我亲手做的,可我自己也做不来如此精美的,皇后娘娘还是派了宫里的几个绣娘来协助我,不过大部分都是我自己做的就是了。”
裴笙拿起已经做好的一件小衣服,看着那几乎没有任何瑕疵的绣工好针脚,听着谢荨的话,忍不住赞叹道:“那嫂嫂很厉害啊,我就做不来这些事情,小时候娘本来也让我学女红,可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致,就学不来,原本也觉得不会这些也没什么,反正我也不知需要自己动手做衣服,可现在看大嫂这么厉害,倒是也来了几分兴致。”
谢荨有些意外的抬眸看着她:“嗯?你想跟我学?”
第3章 云筹来接,共赴庙会(二更)
裴笙抿唇莞尔道:“嫂嫂刚才不是说了么?自己的孩子,自己做的衣服才有心意,我想以后我肯定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现在反正也没事儿做,不如跟嫂嫂学着,以后兴许还能做两身衣服给孩子。”
这么说着,目光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一旁谢荨准备来给裴开做衣服的布料……
谢荨一愣,随即意味深长的看着裴笙,眸色渐深,挑了挑眉问:“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裴笙一脸茫然:“那不然呢?”
谢荨笑了笑,也不多言,只道:“也得,那我教你。”
“劳烦嫂嫂了……”
……
两日后,七月初七,是乞巧节。
因为裴笙给云筹回了信,愿意与他一道逛庙会共度乞巧,还约好了时辰,可当她算好了时辰正要出门的时候,前门的人来报,云筹来了。
裴笙有些意外,不过也还是去见了人。
一个多月不见,云筹和之前并无任何不同,人依旧是内敛寡淡,她来的时候,他正在和裴夫人说话,在裴夫人下首坐着,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言行举止张弛有度,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让人瞧着挑不出错处,可却觉得有很距离感。
其实,这已经是极难得得了,多番接触,裴笙看得出来,云筹此人是真的性情寡淡孤僻,与人亲近不起来,甚至没必要的人理都不理,也就因为两家即将结亲,他对裴家的人态度有所不同,对她也还算温和耐心。
裴笙进来,里面正在说话的两个人看了过来。
裴夫人忙温和笑道:“笙儿来了……”
云筹也随之站了起来。
裴笙缓缓上前,朝着裴夫人福了福身:“见过母亲!”
之后,又向云筹敛衽为礼:“见过四公子!”
云筹也拱手回礼:“四姑娘!”
俩人这般,不像是即将成婚的未婚夫妻,倒像是两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裴夫人瞧着十分无奈,忙打圆场道:“你们俩也别这般客套了,笙儿,云四公子是特意来接你去逛庙会的,你既然准备好了,便和他一起出去吧。”
“是!”
云筹又彬彬有礼的朝着裴夫人揖手恭谨道:“那夫人,云筹这便先告辞了,烦请夫人转告侯爷,等过几日侯爷得空了,云筹再来拜会,届时再陪他下棋喝酒。”
裴夫人含笑点头:“好,我会转达侯爷的。”
说完,便让云筹带着裴笙出门了。
俩人并排往门口走去,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等走出了门口,裴笙打算上马车的时候,云筹却制止了要扶她上马车的车夫,两步上前,伸手,作势要亲自扶她上马车。
裴笙下意识的身手要借力上马车,看一伸手便愣住,扭头看着他,神色略作木讷。
他却神色如常,仿佛这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尽力用温和的语气道:“快上去吧。”
裴笙搓了搓指尖,愣了一下,才抿唇点了点头,扶着他的手臂,借力上马车,可因为心绪有些烦乱,她没有踩稳,身形一歪,几欲摔倒。
“哎……”
不过还好,她没摔倒,因为他即使拉住了她。
裴笙一阵心惊,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靠在他身上,腰被他左手扣着,右手也被他右手紧紧握着。
裴笙眨了眨眼,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急忙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后从他身上推开站起来抿了抿唇,站在马车踏板上,目光略作复杂的看着他。
他似有些僵硬的放下了手,然后抬眸看着她,面色依旧,语气温和的道:“小心些,摔了就不好了。”
裴笙抿了抿唇,垂眸敛神,低声道:“谢谢,我会小心的。”
说完,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随之,她的婢女也跟着上了马车,放下帘子后,裴笙坐在马车里,神色还有些怔然,仿佛神游天外。
右手也下意识的攥紧,另一只手,忍不住抬起在腰间揉了一下……
圆圆和方方瞧着,对视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
马车一路往广化寺而去,而云筹则策马走在马车前面,神色肃然冷漠,目不斜视,可右手却置于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搓摸着指尖。
今日乞巧,街上挺热闹,人也不少,不过这些人并非逛街,而是正在准备晚上的灯会。
白日最热闹的是广化寺那边,作为主管求子和姻缘的寺庙,在今日这种节日,原本就是最受人青睐的地方,今日庙中还有庙会,自然是人山人海,而寺庙周围的街道,也都是摆满了各种摊贩,人满为患。
广化寺周边的街道都是人,马车不好进里面停放马车的地方,云筹只好让人把马车停在外面,再走进去。
裴笙一路上都在恍神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是圆圆和方方叫了她,她才回过神来。
见她可算回神了,圆圆低声提醒:“小姐,到广化寺了。”
裴笙点了点头,让她们先下去,自己这才起身走出马车,可刚到马车外面,站在踏板上,看着站在下边微仰着头看她,伸手要扶她下车的云筹,裴笙下意识的攥紧了手,没有动,只看着他。
他蹙了蹙眉,压低了语气问:“站在上面做什么?还不快下来?”
裴笙眼帘微颤,没有看他了,只低声道:“你走远些。”
云筹一愣。
随即垂眸想了想,便放下手退后了一步,刚要让她的丫鬟扶她下来,她却已经轻轻一跳,从踏板上跳了下来。
云筹神色微动,也没说什么,只低声道:“走吧。”
裴笙点了点头,与他一道往闹市走去。
今日来广化寺的,大多是善男信女,且都多是男女相伴而来,不然就是姑娘们结伴而来,所以,街道上的摊贩卖的都是一些女子喜欢的东西,什么胭脂水粉,珠钗首饰,乱七八糟的,看着都眼花缭乱。
在这人群中,他们俩并排走在街道上,俩人都一脸淡然目不斜视,倒是一股清流……
第4章 云筹送礼,并蒂海棠(一更)
俩人却恍若不知,继续在人群中并排走着,两人的肩膀隔着目测有一只手臂那么远的距离,全程无交流,因此,惹的路人纷纷侧目。
主要是两个人这样不远不近不言不语的走在街道中间,明明郎才女貌,却半点瞧不出是有情人,倒像是两个不相熟的陌路之人,可一看就只认俩人是结伴来的,今日乃是乞巧,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有情男女相伴或是姑娘们结伴,皆是你言我语嘻嘻笑笑的好不热闹,他们这样毫无交流的的,确实是容易引人侧目。
然而,路人的瞩目,俩人丝毫未觉一般,就这么走了好长一段,可就在这时,裴笙手臂被一个力道轻轻拉住。
她顿足,回头,看到他拉着她。
她看着他,再看看他扣着她手臂的手,然后,又抬眸继续平静无波的看着他。
他有些僵硬的松开了抓着她手臂的手,缓缓放下,然后温声道:“等一下,我买点东西。”
她依旧面无波动,点了点头:“好。”
他这才走到街边的一个摊贩前站着,裴笙紧随过去,才发现,这是一个卖珠钗首饰的摊位。
她正有些诧异,见他走到摊位前就直接拿起摊桌上的一支步摇,眉梢一挑,却很快恢复如常。
摊主是个瞧着年约三十的妇人,笑得一脸风情韵味,见云筹拿着簪子端详,在看站在他旁边的裴笙,忙笑眯眯的道:“这位公子真是好眼光哪,这步摇上的花是并蒂海棠,寓意成双成对,送给心上人最合适不过了。”
云筹没有理会,拿着步摇端详一会儿后,转身,递到裴笙面前,目光温和的看着她低声问:“喜欢么?”
裴笙看了一眼,没有说喜不喜欢,只淡淡地问:“你是要送我么?”
他眉目间思绪蓄起了些许笑意,挑眉反问:“不送你难道留着我自己戴?”
裴笙:“……”
他这是在跟她逗趣?
她垂眸想了想,淡淡的道:“我不缺首饰。”
他神色依旧,似乎听不出她委婉的拒绝,强调道:“你缺不缺是一回事,我送不送是另一回事,似乎并不矛盾。”
裴笙:“……”
他瞥了一眼她头上少得可怜的头饰,道:“何况,你今日的打扮太素净了。”
她是真的不注重打扮,以前还像样点,穿衣打扮还像个姑娘家,自从之前那件事后,她就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了,一起都随意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