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2)

  后一种假设甚至比前一种更让她压抑,也喘不过气来。
  她就那么想推开她吗?
  姐你怎么啦?
  出去。
  哦好吧。
  周琅没了耐心,走过去直接把门锁上。
  灯也关了,她在黑暗中坐了一夜。
  窗外雪渐渐停了。
  天也渐渐亮了。
  她下楼,开车,出发。
  纪绣年在会议室,听郝书游说毕业生作品展的进度。
  现在展厅布置完了,之前的作品征集也差不多进入尾声,现在要利用假期时间,对作品进行打分和分档,并决定作品位置的具体放置,暂定在开学后,3月初开始对外展出。
  纪老师?
  纪老师?
  嗯?
  纪绣年猛地一下抬起头,大梦初醒般的环顾四周:怎么了?
  郝书游示意方寻把文件推给她:你先看看。
  方寻挪过去,把重点都圈了出来,小声说:纪老师,你看看这一段。
  她也注意到纪绣年上午一直神游天外,偷偷看了她好久,看到她眼下的青黑,怀疑她是不是一夜没睡,有好几次想提醒她专心,可总觉得她情绪低沉,又犹豫了。
  纪绣年嗯了声:谢谢,我看一下。
  哪怕隔了几个座位,郝书游也看出来她状态实在不好,于是没再点她发言。
  中间郝书游接到学校领导的电话,说了句抱歉,先出去了。
  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出去透气。
  纪绣年回办公室里拿水杯,喝了杯温水,吃了两粒药。
  心情短暂平复后,她往会议室走。
  只是她刚走几步,远远的就看见周琅站在走廊上,似乎是刚刚到,鞋面上沾着雪。
  侧身而过时,纪绣年微微点了点头,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她回过头:什么事?
  现在是在学院,就在会议室外面,随时都会有人出来。她怎么敢
  周琅垂着眼睫,不去看她,声调有些奇异的扭曲:纪教授在忙?
  纪绣年低下头,喉头微微滚动一下,说出来的话还是平和的:院长在交代事情,他接电话了,我出去拿杯子。你先放手吧,被别人看到就
  被别人看到?
  没等这句话说完,周琅用力攥紧她的手腕,将旁边走了两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把人扣在墙上,曲线优美的身体严严实实地压了上来。
  纪绣年心头一跳:这是在学院,周琅,放开我。
  这样的距离是不合时宜的暧昧,尤其是在走廊上,随时会被人看到。
  国内大环境并不支持同性恋情只要再被有心人利用,很可能会毁了她的事业。
  周琅语气平缓,却像凝了冰:嗯,被别人看到,那又怎样?
  她永远想不明白,难道外界的评价,他人的眼光,就真的比自己所爱更重要吗?
  她冷笑一声: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昨天,是不是在骗我?
  纪绣年眉心一跳,下意识抬起眼眸看向她。
  眼眸漆黑,目光淡漠,却又隐隐透着疯狂和炽热,两种对立情绪交织到了极点。
  像是在冷冰之下藏着烈焰。
  周琅神情紧绷,唇角还挂着那一点冰冷又嘲讽的弧度,静默与她对视。
  时间似在这瞬间凝固成琥珀,悄无声息地冻结了彼此的目光。
  不远处传开门被推开的吱呀一声。
  方寻拉着岑瑶溜出来透气,一眼就看到走廊上相对而立的两人而且更劲爆的是周院长一手握住纪教授的手腕,紧紧的将她压在了墙上。
  方寻:!!!
  她的姬达真的好准!
  她激动地掐了掐岑瑶的手,岑瑶一把按捺住她,想拉着她悄悄离开。没想到纪绣年已经看了过来,眼底闪过一丝慌张的无奈。
  岑瑶有点尴尬地朝她笑了笑,才拉着没心没肺的方寻走了一步,就听到周琅淡漠的声线:说,孩子是谁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第三部 分转了。
  晚上我要理顺第三卷 的剧情线和感情线,今天就这一章哈。
  我看到文下有不同看法的讨论,没法一一回复,谢谢大家的留言呀。这是我没写过的类型,努力写好。总之别骂她们,也别骂我就行啦(求生欲超强.jpg
  鞠躬感谢啦
  第49章
  纪绣年垂下眼, 声线微哑:周琅
  就知道避不开的她凡事永远要问个清楚明白,绝不肯含糊将就。
  周琅无声抿紧唇角,人如绷紧的弦, 只有眼睫是轻轻颤动的。
  她再次重复那个问题,嗓音沉静:安扬, 是谁的孩子?
  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一个人说的不是事实。
  但她不会去问纪安扬。
  她不会去质问,甚至责怪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是不是说了假话。
  她只想从纪绣年口中听出答案。
  纪绣年抿了下唇。
  余光里看见, 方寻和岑瑶几乎傻了眼似的站在原地,还没有走。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我的。
  周琅身体前倾, 原本按住她的手轻轻上移, 顺着她耳廓一路摸上她红唇, 语调冷冰冰的:纪、绣、年。
  纪绣年偏过头, 避开了她的指尖。
  周琅手指在半空中僵了以下, 往后退了一步,唇边浮现冷冷的笑意, 也不知道是在笑她还是笑自己。
  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她为什么还非要不死心。
  她仰起头, 用力地眨了下眼睛,像是在忍耐什么。
  很快,她转头看了看还不远处站着的两个年轻女孩,又很快收回目光。
  她终于松开了手。
  转身就走。
  纪绣年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无力地靠在墙上。
  原本紧握的手掌渐渐松开, 掌心里出了细密的汗。
  她平复着情绪, 手掌在墙上撑了下才重新站好, 嗓音低哑:院长忙完了吗?
  方寻这才反应过来, 赶紧说:哦应该快了吧。
  纪绣年嗯了声:帮我跟院长说一声抱歉,我我先回去了。
  方寻讷讷点头:好纪老师你开车回去小心啊。
  哎可别这么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了。
  周琅在宁大校园里漫无边际的散步。
  本以为寒风能吹散心中的焦躁,可事实上并不。
  因为这座校园里有太多太多的回忆了。
  走过东湖, 想起以前她们在湖边坐着看月光的日子。
  听见钟声,想起她总是赶在宿舍门禁之前才肯放女朋友离开。
  见到情侣总会恍惚,为什么她们从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
  她忽然在想
  是她总在逼纪绣年吗?
  她们第一次不愉快是在那次舞会后。
  以纪绣年主动的,一个清清淡淡的吻结束。
  后来她们也吵过架。
  但也没有真正吵起来。
  大多是周琅红着眼睛,一句一句地问。
  问她是不是不喜欢她,
  问她为什么从不吃醋,
  问她为什么要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
  问她为什么不肯在别人面前牵她的手。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纪绣年性格冲淡恬静,周琅在她身上感知不到浓烈的情绪,每次怀着一颗热切的心靠近,却总又怀疑纪绣年不那么爱她。
  因为不爱她,所以不肯当众牵她的手。
  因为不爱她,所以从来不肯跟家人说。
  有一次她们走在路上,原本是悄悄牵着手,下一瞬路口拐弯来了两个同学,纪绣年好像做了什么心虚的坏事一样,陡然将手一抽,往旁边退了一米远。
  周琅现在还能记得自己那时候的心情。
  好像她是个见不得光的存在,是被她抛弃的洋娃娃。
  那是她唯一一次真正跟纪绣年生气。
  她们有整整一个月没说话。
  但她每天偷偷跟着她。
  看她跟室友说话微笑,看她清晨在湖边背书,看她如常上课学习,一颗心焦灼难安。
  后来才知道纪绣年夜夜失眠到差点精神衰弱。
  直到纪绣年来找她。
  她负气地别过眼不看她,心里却想,求你了,说一句对不起,我就原谅你了。
  再这么冷战下去,她要疯了。
  可是纪绣年一开口,她整个人都震惊了。
  她说:琅琅,我们出国好吗?
  什么
  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我想跟你一起站在日光下除了出国,我想不到别的办法。
  那一刻她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只能扑上去抱住自己的恋人,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掉,她哽咽着点头说好。
  咚咚咚咚。
  周琅偏过头笑了下。
  这一瞬间忽然怀疑,要不是她的坚持,纪绣年是不是根本不会想出国。
  她是不是从未深爱过她,
  在学校大钟的整点报时声中,她捡起一块石头,扔下静静的湖面。
  咕咚一声,泛起一圈涟漪,很快就消失无痕,无可探寻。
  宛如那人的心。
  咚咚咚咚。
  在校园大钟的整点报时声中,郝书游说:纪老师,现在一切都还好,就是上次谈的赞助出了问题,周琅联系了新的合作商,你今天有空吗,一起过去吧。
  周琅先前答应为学生画展的事情寻求赞助和合作,以便打造一个长久的、可持续的平台。但因为上次饭局的小意外,她一杯酒浇到别人脸上,后来根本没谈成。
  纪绣年低下头:院长,可以让其他老师来负责吗?
  方寻也深以为然地点了下头。
  她想起昨天在走廊上撞见的情景,哪怕自己姬达狂响,幸好只是被自己和岑瑶看见了。这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可不得说她们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郝书游露出犹豫神情:这纪老师,你这边有其他工作安排冲突了吗?
  纪绣年没立刻回答,思考如何跟他解释。
  她想了一整夜。
  既然做出决定了,她就不能再靠近她了。
  昨天就在走廊上,别人上下楼梯都能看到,再加上学院一楼有监控室这样的事不可以再发生了。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周琅化了淡妆,眼眸里却隐约可见淡淡血丝,语气是半开玩笑的轻松:师兄,你刚是不是在说我坏话啊?
  方寻愣了下,立刻看向纪绣年,怕等会又出现昨天的失控场面。
  纪绣年瞬间坐直,紧绷。
  没去看她。
  郝书游笑了下:在说赞助的事情呢,你怎么来了啊?
  周琅:刚好路过,一起过去吗?
  郝书游点头:行,一起过去吧。你之前不声不响的,我还担心了好久,安排好了就行。
  纪绣年站起来:我就不去了。
  周琅挑了下眉:纪教授一定要去的。
  她依旧笑,眉眼间却是锋利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你不去,今晚的工作也没必要谈。
  纪绣年没想到她今天还会过来。
  以她对周琅的了解,她是那么骄傲的人,不会放下自尊来挽留和乞求什么。
  郝书游十分为难地看着她。
  纪绣年沉默着,终究点了下头。
  这次饭局由周琅安排。
  郝书游只叫了几个老师,笑容温和如春风:王总,你们有时间可以过来宁大看看。我们学生的水平还是不错的。
  旁边的人笑了笑:这我是放心的,周总的眼光我相信。
  郝书游笑着给他添了半杯酒,回头看了看周琅:你喝果汁吧?
  周琅嗯了声:喝酒。
  神情冷淡,目光疏冷。
  不过她性子偏冷,业内也知道,今天来的人都跟她打过数次交道,对此也没有太在意。
  有人过来给纪绣年斟酒:这位是纪教授吧?我记得你当时上过一档电视节目,我太太很喜欢你。
  这人说话礼貌而客气,纪绣年犹豫着伸出手,想接过他递来的酒杯。
  没想到半空中突然伸出来素白的手腕,将那酒杯拦截而去。
  纪绣年下意识看过去。
  周琅在灯光下,仰起头,纤细脖颈拉成一道雪白的直线,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替她喝掉了。
  其他人也觉得挺有趣的,毕竟周琅性格一向不太爱搭理人,这种主动替人喝酒的事情,还是挺少发生。于是他们开玩笑:周总,自己的不够喝啊?再给你加点?
  周琅点头:好。
  她一点头,酒杯就又被满上,她始终笑着,一连喝了数杯,别人给纪绣年倒的酒全都被她挡下。喝的有点太凶了,甚至像在报复自己。
  纪绣年低头不去看她。
  可还是心烦意乱,于是选择出去
  正在喝酒的人动作一顿,手里还捏着酒杯,偏过头,目光落过来,眼眸眯得细长。
  就这么静静看了片刻,周琅放下酒杯,站起来往外走:我接个电话,抱歉。
  连椅子都险些被她踢倒,她一路追着纪绣年到走廊的尽头,才看见她:纪教授想去哪啊?
  纪绣年克制着不说话:你喝醉了。
  周琅笑:我喝醉了,关纪教授什么事啊?
  她脸颊上有异样的红,眸光也压抑的闪烁着。
  纪绣年想要走,周琅叫住她:你现在要是走了,我就让今天的赞助谈不成,要不要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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