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你怎么还在这里?”
十年了,他几乎半辈子的人生,不管他愿不愿意,她都已经融进了他的血里,刻进了他的骨里,要放她走,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为什么当年要招惹他?为什么现在要半途而废?
在他明白了自己的感情以后,却告诉他她已经不爱他了。
真的太过分了……
明明原谅了他这么多次,明明只要原谅他这一次就好了,为什么就不肯原谅了呢?
季青城的眼圈微微有些发红,他闭了闭眼,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屋内的灯关着,静悄悄的,只有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
夏初礼躺在被窝里,很单薄的一团,他走过去,便看到她额头上缠着的绷带,有隐约的血迹渗透出来。
他心里疼的不行,想碰碰她,又怕把她吵醒。
季青城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缓缓闭上眼。
或许很早之前,他就已经动了心。
他想起十年前,他刚从美国回来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夏初礼的情景。
那是初春阳光明媚的浮光里,他还记得她那天戴着一条白色绒毛的围巾,她兴冲冲的跑过来,见到他,喊了他一声,阿城。
他还记得他看到她的时候,心里想着什么。
她海藻一般微卷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衬托着一张脸无比的精致小巧,她的皮肤在阳光下白的几乎透明。
好白。
他心里想。
季青城睁开眼,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个时候夏初礼的笑容。
她那个时候,真的很兴奋,很激动,好像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似的。
如果那个时候,他对她说你好,而不是你是谁,他们彼此之间,会不会就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便已经动心了,要不然,十年过去了,他怎么还清楚的记得他们当初的模样?
只是他太迟钝,太有恃无恐,以为夏初礼会永远爱着他,直到他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彻底伤了她的心。
季青城从沙发上站起来,他来到窗边,深深的吸了一口窗外凛冽的寒气,心里又冷又痛,说不清是遗憾还是懊悔。
或许事情还要挽救的余地,或许已经没有了。
但是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法放手。
他认清了自己的心,然而这并没有什么作用。
季青城垂下眼,无声的叹了口气。
夏初礼睁开眼,看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
头有点晕,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记不清自己是谁了。
“醒了?”
一道男音从耳边响起,她微微偏过头,便看到季青城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看着她,见到她醒来,他从沙发上站起走了过来。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夏初礼从床上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额头一阵抽痛,她下意识的抬起手按了一下伤口,然后痛得脸都发白了。
季青城嘴唇微微抿了抿:“等一下会有医生过来给你重新上药,先下楼吃饭吧?”
夏初礼没有说话,她低着头掀开了被子,脚踩在地上的,腿一软,差点倒了下去,一双修长的手及时的扶住了她的肩膀,让她避免倒地。
“小心一点。”
夏初礼没吭声,她推开了季青城的手,低着头往卫生间走去。
季青城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的抿了一下唇,收回眼的时候,手背上一抹殷红,让他怔愣了一下。
血?
卫生间里,夏初礼捂住鼻子,但是指缝里还是不断的滴落鲜红的血珠。
她拧开水龙头,不断的冲洗着自己的手指,大滴大滴的血从她鼻管里滴落下来,然后被水流稀释成淡粉色。
病情一夜之间加重了。
或许是因为受伤虚弱的缘故,凝血障碍更加明显了。
她有些头晕,昨天和今天都流了太多的血,不知道是因为有些脑震荡还是失血过多,整个人都是软的。
好不容易,终于止住了血,夏初礼微微松了一口气,便听到季青城在门外敲门:“初礼,你没事吧?”
“……”夏初礼很想不回答他,但是又怕他现在进来,她闷声道,“没事。你别进来。”
她用力的冲刷着自己的脸,把脸上的血迹清洗干净,她不想季青城发现这些,她不需要他的怜悯或者同情。
反正他救不了她,没有人能救的了她。
她也不需要任何人拯救。
已经受够了,这样的人生,失去并没有任何觉得惋惜的地方。
夏初礼在卫生间里呆了整整半个小时。
卫生间里水流声不断,季青城站在门口,他根本听不清她在里面干什么。
他低着头看着手背上那滴殷红的血迹,他知道这是夏初礼身上的,但是她哪里受伤了?怎么会流血?
心里急得要命,却又不敢贸贸然的闯进去再惹她生气,季青城从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这样手足无措的一天。
“刷——”的一声,浴室的门被打开了。
夏初礼见到他,似乎是有些惊讶,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季青城看着她湿润的脸,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夏初礼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你是不是……”季青城微微抿了抿唇,低声问道,“哪里受伤了?”
夏初礼看了他一眼,似乎是不屑回答,然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没有。”
说完,她便侧过身,跟他擦肩而过,往门外走去了。
季青城看着她削瘦的背影,眉头轻皱着,他没有出去,而是进了卫生间。
洗面池上很干净,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他的目光在浴室内逡巡着,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寻找什么,但是他知道肯定有什么等着他发现。
蓦地,他的目光落在了瓷砖地板上。
他蹲下来,看着那一串红色的液体。
他抬起手,轻轻抹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嗅了嗅。
是血。
或许是夏初礼遗漏了这个地方,她擦干净了所有的血迹,却并没有发现地面上有她掉落的血珠。
季青城看着指尖上的红色,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一时间竟然一片空白。
他怕的不行,却不知道在害怕什么,等到他站起来,他甚至觉得自己后背上起了一身冷汗。
她受伤了,流血了,但是他不知道她哪里受伤了,怎么回事?
季青城低着头看着瓷砖上的血珠,拿起花洒冲干净了上面的血迹,他的脸色隐隐有些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