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我的那么多年
  是背水一战的等
  你的那么多年
  是无关我的此去经年……”
  闻姜向后拂了一眼。
  只见从楼梯上又走下来一位中年女子,直冲小姑娘而去,面带凛色。
  音乐声戛然而止,中年女子单手收了音箱,语气紧绷:“还弄?天天听这些东西,你看看你迷得都是什么人,迟早被带坏。抄袭,离异,耍大牌,混夜店勾男模,我养你还得养你给那个姓闻的创收?”
  小姑娘去抢音箱:“你少胡说八道,那都是假新闻。我和你无法沟通。”
  “你能不能争点气?”
  “那你又能不能少管我?”
  “我是你妈。”
  ……
  争执在继续,闻姜脸一僵。
  新曲抄袭的丑闻她混乐坛时曾经被媒体栽赃。
  官司打了两年,赢了,对方道歉。可她也在那两年内深深体会到众口铄金的威力,以及一个人的名誉有多重要,垮掉重塑又有多难。
  那是她跨界演员远离乐坛的原因。
  她用尽心思写出来的词曲人冠着“闻姜”两个字的那些作品,她不希望再成为新的牺牲品。
  离异这标签她也有。
  她也姓闻。
  再配着这首歌,这引起母女两个冲突的原因,似乎是她。
  可耍大牌和混夜店勾男模是什么东西?
  ***
  闻姜推门离开客栈。
  那辆路虎揽胜就停在客栈旁的空地上。
  昨夜的雨已经停了,人往室外一矗,料峭冬寒即刻便吞掉身体上的最后一丝温度。
  闻姜靠在车旁,掏出关了多日的几乎只和经纪人南珂、助理甘甜以及好友辛灵犀联系的手机。
  开了半响,都开不了机。
  电池被冻死醒不来彻底冬眠?
  闻姜放弃尝试。
  她立在车旁等,没多会儿,薄薄晨光里走来三个男人。
  程放在前,再是司机老王,最后面那个最为颀长的身影,是那个陆姓男人。
  他迈着腿,慵懒地垂着眼,手里拿着架小型摄影机。他一路走过来,背后是银装素裹的远黛青山,长腿交错,像是树的笔直枝桠,整个人都显得疏离而遥远。
  闻姜想起昨夜他的逼近,他的恣意的笑,他的如狼的眸光。
  她后背的线条不禁绷直。
  这个男人有好几张脸,能变。
  昨夜他先下一城,但此刻她没心思反击。
  只是他靠近,闻姜莫名有种要背水一战的下意识。
  昨夜他摘掉口罩时,起初她没带眼镜看不分明,后来室内无光她看不真切。
  此刻袅袅晨光中,她架着眼镜的双眸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和他的眉眼一样,攻击性十足。
  唇菲薄,右耳和侧脸的交汇处,有一道窄且短的伤疤。
  印在他白皙的侧脸上没有瑕疵之感,还是一如既往地增添他的野性。
  有的人的脸只是脸,这个男人的脸是造物主的作品。
  脸也看全了,下一步是她依旧不知道的他的名字。
  *****
  闻姜该看还是看。
  她历来吃软不吃硬。
  而后她选定目标,上前一步,冲着程放走过去:“程先生,能否借你手机一用?”
  程放即刻答应:“行,没问题,打电话?”
  程放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机体尚带着他的体温,他解锁递给闻姜。
  闻姜接之前又问,异常温和:“不是,我需要网络查点儿东西,行吗?”
  程放眉一皱,闻姜此刻过于乖,他莫名觉得不适应,他昨晚接触的是那个气质很酷的她。
  虽然时间不长,但是那印象有点儿根深蒂固。
  程放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当然可以。停不了机,你放心用。”
  闻姜不累赘:“谢谢。”
  程放挺热心。
  最晚走过来的陆时寒绕过这对交谈甚欢的男女走到车旁,打开门坐了进去。
  他一路目不斜视。
  隔着车内一层从里可以视物,从外却看不清内里分好的玻璃,他的视线这才转向闻姜的脊背。
  她很瘦削,有些单薄。
  他笑了下,提醒自己离她远点儿。
  越远越好。
  今早收录湖边景色,程放问他:“寒哥,昨天你是不是和人姑娘半夜聊天了?”
  陆时寒:“你做梦。”
  程放还在怀疑:“我感觉挺逼真的啊?”
  陆时寒:“少意淫。”
  程放:“真没聊?”
  陆时寒:“你没完了?”
  程放:“哥,我关心你嘛,我觉得你得找个不一样的,这个和我见过的不太一样。”
  陆时寒:“你眼拙不是一两天了。”
  程放:“……”
  他好像真没什么能反驳的。
  ***
  闻姜打开手机浏览器界面,背过身,输入“闻姜”两个字,跳出来的搜索结果数据惊人。
  闻姜顺着首页的最新新闻点进去,原本澄如东阳的眸光即刻暗了下来。
  吸睛的标题,狗血的情节,或是看图说话,或是无图信口胡编。
  媒体那支笔可真好用。
  翻笔为云覆笔为雨,颠倒乾坤易如反掌。
  转眼她就从她离开时的那个被出轨的失婚女星,变成了现在头条星闻里那个婚内杂食不忠的荡/妇,快成娱乐圈之耻。
  关联新闻里甚至还附了一条顾襄憔悴复工惹人怜的讯息。
  呵——
  闻姜简直被逗乐,她是不是该买点儿白菊花寄给那些媒体人感谢一下。
  闻姜捻了捻眉心,将手机还给程放。
  她此刻回去,于事无补。
  色达已经近在咫尺,她既然已经走到这里,再回头,没人能保证日后还有西行前去的机会。
  只是她看了那堆新闻后的心情,就像吞了苍蝇般膈应。
  ***
  早饭后再启程,闻姜依旧是和陆时寒并排坐在车后排。
  山路陡峭,饶是经验老道的司机老王,也不能完全地控制住车身的颠簸。
  走到半路,飘起了雪。
  程放回头:“寒哥,你说准了,真下雪了。”
  陆时寒嗯了声,似乎对于交谈兴趣缺缺,专注看着车窗外沿途的风景。雪一飘撞在车窗上,他视线一时氤氲。
  颠了几十分钟,闻姜微觉头疼。
  昨夜休息不佳,另外可能高原反应作祟,她试图通过聊天转移注意力。
  她问程放:“你是渝州人?”
  程放摇头:“你是看我们车牌挂那里的才这么问吧,不是,从n市过来。”
  闻姜哦了声:“挺远。”
  老王插话:“远道而来走一路见得多,才更有价值。”
  闻姜屈指蹭车窗上的雾气:“是路上耗掉的油比较有价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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