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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7节

  景横波依旧上了沙洲,全宁豪奉上搜到的一枚发钗,正是紫蕊头上戴的,但这东西只能证明紫蕊确实在这呆过,却无法指示她被掳往何处,从这处沙洲向前走,可以到达下游好几个县。
  景横波上岸后,目光只在地面搜寻。就看见有一窝野鸭蛋,下在了靠近水边的岸上。
  野鸭会将蛋下在沙坑里,但下水里的可能性很小,景横波注意到其中一只蛋已经破了,她下令:“在沙滩上搜寻,看有什么特别东西。”
  全宁豪带人在沙滩上细细搜寻,不一会儿拿来一团东西,道:“这一团沙子有些特别。”
  景横波拿在手里,发现是用蛋黄粘起来的一个沙团,果然,紫蕊召唤野鸭在水边下蛋,用蛋黄捏成了这沙团,这样掳人的人难以发现,而她这边,知道紫蕊的能力,会注意到下在水边的鸭蛋的异常。
  沙团造型似乎有点奇怪,她掰开沙团,原以为里头应该有什么东西,指示她的下一步去向,谁知道沙团就是沙团,里面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景横波也愣了。
  柴俞忽然道:“刚才这沙团,似乎捏成了什么形状……”
  景横波一怔,想了想,恍然道:“乌龟!”
  那沙团扁圆,捏出四个小角,可不像只乌龟。
  “上元城!”
  景横波站起身,遥遥看着对面高墙重围的上元城。
  知道是上元城那一刻,她终于放下了心。她害怕遇上十六帮的人,那些遭受挫折的莽夫,保不准会对紫蕊不客气,但玳瑁族长明晏安不会。
  十六帮会虎视眈眈之下,他选择围城固守,就说明这人性格谨慎,守了那么多年不被侵入,说明这人也并非完全无能,保不准也是蛰伏等待时机。这样的人,掳走紫蕊,更多可能是为自保,是针对她那“一年之内下上元”豪言的警告。
  他是在考验她,暗示她——我还是有能力和你斗一斗的,你最好坐下来和我谈一谈。
  景横波笑笑,其实她也是准备和玳瑁族长好好谈一谈的,得罪狠了十六帮会,就不能再和玳瑁族长成为死敌,其实她最初的想法和玳瑁族长差不多,她也是打算立威,给对方看看自己实力,之后才有坐下来平等谈判的可能。
  但现在,她不打算心平气和地谈了。
  敢掳她的人,威胁她?
  那就斗一斗吧。
  她随手扯下一截绢布,用鸭蛋黄写下两个屎黄色的大字:“放人!”
  “天弃。”她道,“劳烦你立即去上元城前,把这信射给里头。”
  轻功最好的天弃乘小舟离去。景横波一挥手,“回家睡觉!”
  “不追了?”拥雪睁大眼睛。
  景横波笑笑,伸个懒腰,“不用追了,后头就是我的事了。”
  ……
  白色大船抵达岸边的时候,岸上百姓多半已经离开。
  却有一丛树影下,遥遥立着两个人影,远远看着景横波等人下船。
  “先生。”鲜于庆有点不解地问,“女王女官被掳,您不打算帮忙找人么?”
  “无妨。”耶律祁笑道,“对方不会对紫蕊姑娘怎样,不过是想试试陛下的能力,以及想占据主动而已。”他顿了顿,目光柔和地掠过景横波,“真正有麻烦的,是陛下吧。”
  “那咱们……”
  “我们刚犯了一个错误。”耶律祁摸摸鼻子,无奈地道,“我刚刚化名风维,跳出来闹了这么一场,苏女官就被掳了,陛下一定在怀疑风维和韦隐是敌人奸细。这掳人的人倒是个高手,那么多好时机不出手,却拿捏在那个时候,如果他在之前乱战的时候出手,我和那谁,一定会发现,但斗嘴那时,我们俩注意力也在大船上,没在意到船后……高手。”
  鲜于庆很少听他如此评价一个人,竟然接连说了两次高手。月影下看他,居然也是难得的神色凝重,他也不禁有点不安,问:“可是玳瑁族长明晏安?”
  “有他的份,但应该不是他出手。”耶律祁沉吟,“这出手的人,似乎能感觉到危险存在,并避开。这点,明晏安做不到。我甚至担心……”他眉间微锁,“此人知道我和……那人的身份。”
  鲜于庆眉头一跳,他知道这里所说的身份,是主子真正的身份,这实在不是个好消息。
  至于主子嘴里的“他”,他知道是那个假扮穆先生的家伙,但这人到底是谁,他也不清楚,只是隐隐从耶律祁语气里感觉到,其人真实身份,只怕不在主子之下。
  这大荒,还有多少人,真实身份凌驾于主子之上……
  他不敢再想下去,也觉得荒唐。
  怎么可能……
  “玳瑁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耶律祁神色凝重,想了想,笑道,“鲜于,拿面具来。”
  鲜于依言取出银面具,并穆先生常穿的青衣,道:“您要去见女王?”
  耶律祁换穿衣饰,笑而不语。
  鲜于庆有点感叹地道:“女王又要晕头了……那天她先遇见假货杀雷生雨,再看见您出现,属下当时就觉得她眼神迷乱了。”
  “迷乱?”耶律祁手一停,笑道,“我看她是敏锐才对,越来越敏锐。穆先生刚刚换过来,她就察觉不对了。现在看来,那个家伙抢了我的角色,果然有先见之明。”
  “什么先见之明?”鲜于庆迷迷糊糊听不懂,迷迷糊糊地问。
  “他知道,越来越瞒不住了。再随便扮什么人,都会被她确定。只有抢一个已有的重要角色,她刚刚确定,人就换过来,她会对自己产生怀疑。如此三番,她会在换来换去的过程中,在各种熟悉和陌生的感觉中昏了头,彻底不再相信自己的感觉……”他苦笑一声,“他就是要搅昏她……”
  鲜于庆虽然不知道来龙去脉,也听得目瞪口呆,道:“何苦!”
  “只要他不想她知道,总有办法不让她知道。”耶律祁叹息,“这世上所有的何苦,都是因为先有人生至苦,才有后来的,无可奈何。”
  ……
  一艘小船,悠悠离开了沙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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