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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1节

  身边宫胤忽然皱了皱眉,随即裴枢也转身,向人群外瞧看,耶律祁精神不佳,稍微慢一步,抬起头似乎在倾听什么。
  景横波警觉地住口,看向三人,她的明月心给了宫胤,再无修炼真气时的耳聪目明,但这三个人可是高手,三人同时露出“发现不对劲”的表情,就说明应该有了事儿。
  她四面望了望,发现落云官员们,忽然也不见了。
  人影连闪,天弃和七杀已经掠了出去查看,景横波想莫不是东宫和浮水王子在这布置的人,得到命令准备动手了?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浮水王子和东宫现在奔逃还来不及呢,哪有工夫管这里?
  不一会儿天弃回来,悄声道:“外头有仪仗接近,侍卫很多,大概哪个王公贵族经过过,在疏散百姓。”
  随即景横波便见落云部的官员们,越过人群挤了回来,当先礼司司相抹抹满脸的汗,赔笑道:“陛下,是我们大王听说此处擂台精彩,忽然起意,想要来恭贺女王,您看……”
  景横波这才释然,笑道:“大王太客气了,如此,朕去迎一迎。”
  “您先宣布王夫人选吧,”那官员道,“百姓们都还等着呢,不然不肯散开……”
  景横波听着这话有些奇怪,随即想这天色确实已晚,人群再聚集在街上有危险,便一边向台下走去迎接葛深,一边随手笑指耶律祁道:“今日选王夫啊,先定一个人选就是他……”
  ……
  天色已晚,落云城外四大营经过一番乱象后,渐渐恢复了平静。
  为了推卸责任,以及避免被落云两大营夹攻,横戟军的女王护卫营,已经后撤十里,选择了安全的地方重新宿营。
  浮水护卫营已乱,很多人还散在山间不知所踪。
  入夜的时候,山上山下都燃起了点点星火,那是落云和浮水残部,在用火把召唤散失的士兵。
  山路上有喘气之声。
  “呼哧呼哧呼哧……看见那些火把没有?”
  “看见了,殿下。”回答的声音婉转娇媚,“这是咱们的人吧?咱们要不要也顺着灯火下山?妾身上还有火折子。”
  “先别这么莽撞,”巫维彦的声音,在经过半日亡命奔逃后,已经变得沙哑,“说不准是咱们浮水的人,还是横戟的人。别说横戟军,就算是落云部的军队,现在也不能盲目相信,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和女王达成了什么交易……你,先去找一个最近的火把,看看是不是我们的人,是我们的人就扶我去汇合,不是我们的,还得继续藏匿。”
  “是,”黑暗中女子眼光流转,笑容温柔,似乎并不觉得一个男人,在这荒郊野地驱策自己一个弱女子走山路有何不妥,她甚至掏出香帕,给巫维彦找了一处树干,铺好帕子,扶他坐下,道,“殿下您在这歇息,妾去去就来。”
  巫维彦不耐烦地挥挥手,忽然又道:“记得找点吃的来。”
  女子笑应了,袅袅走开,巫维彦看着她曼妙的背影,一边捶捶自己酸痛的腿,一边满意地笑了笑,想着这捡来的美人真是个可人儿,温柔体贴,忠诚可靠,还吃得了苦,受得了罪,这半天逃奔山路,自己一个练武的大男人都觉得吃不消,她却还能支撑……
  这么想的时候,他忽然一呆,觉得哪里似乎不对劲?
  混沌的脑子打了结一般不清楚,他托住额头,正在思考,忽见前面女子转过身,对他嫣然一笑。
  他呆了呆,只觉得这笑容灿烂娇美,下意识也回以一笑,却见那女子笑着,忽然从身后抽出一张弓来。
  弓极大,真正的铁胎巨弓,连箭都比别家箭粗上三分,黑暗中架在女子身前,箭尖森冷如鹰眼。
  巫维彦怔住,此刻竟然在想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她一直单薄衣衫,藏不下任何东西,这弓哪来的?
  这弓是本来就藏在这边树后的!
  这里是可心扶他过来的!
  那他现在坐的位置……
  巫维彦如被咬了屁股一般,猛地要跳起来。
  然而他没能跳起来,因为屁股真的被咬住了。
  臀下垫着的本是美人香帕,此刻却像是带毒上胶的刺毡,火辣辣地刺痛肌肤,却又粘住了他的屁股,他双腿无力,一时竟挣扎不起。
  身后鳞皮剥落,灌木围绕的老松树后,忽然伸出两只手,手中一条宽宽的布带,猛地兜住了他的脖子!
  巫维彦大惊挣扎,双脚猛蹬地面,铲得泥皮纷飞,身后勒住他脖子的力道,却始终如一,既不过紧勒死他,也不过松放开他,似乎只是要他留在原地一般。
  在挣扎的间歇,巫维彦仍然清晰地看见,对面,可心在拉弓!
  不急不忙,姿态从容,他甚至能感觉她眼底从容的笑意。
  那样的重弓很难拉开,除了少数一些专修此道者,很少有人能用这弓射快箭。
  一轮惨白的月在密林山道间游移,辉光时隐时现,远处黑暗中那些游弋的火把,此刻看来似幽冥之地的鬼火,巫维彦无法呼救,也不能自救,他的手胡乱在空中抓挠,却只够着阴冷的空气,身后有更阴冷的笑声,他绝望地看见,镀着冷月清光的铁箭,猛地一闪。
  “咻。”
  重弓之箭,势若破风。
  极速黑光如电,被黑暗淹没。
  在箭抵达之前,巫维彦身后的人,猛地抽掉了布带,并一把抽掉了巫维彦身下的带毒的帕子。
  巫维彦下意识起身欲逃,一个前倾的姿势。
  下一瞬“嗤”一声,箭尖倏至。
  巫维彦身子一僵。
  一霎血光如红樱。
  箭穿咽喉,再碎喉骨,犹自入木半尺,几乎穿透那棵百年老树。
  鲜血甚至没能喷溅出来,而是顺着碎裂的喉骨,倒流进了松树内部。惨白的树瓤,一片淋漓的红。
  来年这树若还能活,不知会否剥下树皮,可见淡红树身。
  一条黑影,从树后缓缓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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