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夜寒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肯定在心里笑我傻,”岑言鼓起脸,不过很快又笑了出来,“其实我也觉得挺傻的,但一旦见不到了,又忍不住想用这种方式去保佑她平安。”
夜寒突然就有些好奇,问道:“那岑姑娘是想保佑谁呢?”
然后看到她似是怔了怔,月亮刚好完全从云层之中出来,在空地中洒下一片月光,她本是笑得开怀的脸一下子柔和了下来。
保佑,她那远在另一个世界的母亲。
“没有谁,”她又恢复成一脸没心没肺的笑容。
夜寒感到心底莫名的不舒服。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舒服,因为刚才的那一点好奇越发强烈,他很在意能让这个什么都不在乎像是活得没有丝毫顾忌的丫头露出这种表情的人是谁。
不过是谁都不重要。
就如同这丫头背后有没有人在谋划着什么一样,都不重要。
反正她在一个月养出成蛊之后就得死了。
夜寒从不相信妖怪神仙之谈,在他眼中,凡是事情必有因果,所以他更倾向于相信岑言百毒不侵的想法。即使不是,一个人类,没有心脏又怎能活得下来。
只是明明再清楚不过,他还是控制不住心底不舒服。
夜寒一手撑在小石桌上,看着岑言出神。这小丫头望了会儿月亮,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哒哒哒地小跑过来,停在了他的面前。
他微微抬眸,便能看到她的脸。
真是个小矮子,夜寒不禁又弯了弯唇角。
“我听惊蛰姐姐说你出去办事了,那你吃饭没啊,”岑言问他。
吃饭?自然还没有。
他不喜欢吃饭,却很喜欢食物,好的食物能让他心情舒适,但却不能让他产生食欲。
或许是幼时没有东西可吃留下的后遗症吧。
他不喜欢,手下的人也不能逼着他喜欢,有时候忙着忙着忘了,也不会有人敢提起。就好比现在,他早就把晚膳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夜寒懒懒地答道:“还没。”
只见岑言吸了吸鼻子,微微皱起眉头:“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权力越大,越是喜欢废寝忘食地去琢磨,我们家乡有句话,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要好好爱惜身体,知道不?”
一种异样的情绪从心底升起,夜寒还未来得及反应是什么情绪,这股情绪便全部化成了笑意,在嘴角晕开。
他自小习武,身体更是有内功基础作保护,还是头一次有人担心他身体不好,但见她语重心长劝服自己的样子,又不免觉得好玩,于是他点了点头:“知道了。”
岑言很满意,然后从怀中拿出用手帕包裹住的糕点,递给他。
“喏,先垫垫胃吧。”
夜寒一时之间愣在那里。
想起小的时候,他坐在街头,饿得全身都疼,路上来来往往许多人,却没有一个像这样递给他东西吃。
又听她接着说道:“不过你得留两块,我待会儿还要去喂锦鲤。”
夜寒低着头,不接过糕点,也不说话,看不出来在想啥。岑言想着他是不是有洁癖不吃这种手帕里包着的东西,于是打算把手收回来留着自己吃。
手刚动了一下,眼前这人突然伸出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而他另外一只手从上面拿走了一块糕点,喂入嘴中,轻轻咀嚼起来。
“好吃吧!”岑言眼睛发亮,她喜欢吃的东西,也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
夜寒吞下糕点,也不回答,只是从她手中将整张手帕以及手帕中的糕点全部接过,见她像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几乎能猜到她下一刻就会找自己理论。
然后这样说道——『都说了要留两块给我喂锦鲤的!』
岑言气鼓鼓地开口:“都说……”
话才出口,便被夜寒打断了:“想喂锦鲤是吗?那明天本侯带你进宫,御花园里有全国最大的锦鲤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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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马车
第二日大早,用过早饭,夜寒便带着岑言坐上马车准备进宫。
岑言第一次坐马车,全身心都充斥着好奇,一会儿拍拍车厢四面裹着的精美丝绸,一会儿摸摸镶金的楠木车窗。
直到她将马车里每一个角落都摸了个遍,才停下手,规规矩矩地坐在软榻上。
或许是起得太早刚才又异常兴奋的缘故,嗅着马车内那安神静心的熏香,岑言很快就睡了过去。
夜寒本是在闭目养神,听着一旁许久没有动静,睁开眼看去,只见这丫头偏着头,睡得很沉。
也就睡觉时她能这么安静啊,夜寒想道。
车轮突然压过一块石子,以至颠簸了下,她被晃得向旁边倒去。
也几乎是同一瞬间,夜寒便到了岑言面前,手轻轻抬起,托住了她的小脑袋。
做出这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后,夜寒有些诧异,他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抢先一步动了。
但见她依然睡得沉稳的样子,心中又不免松了口气。
她皱了皱眉,身子稍稍动了下,像是觉得不怎么舒服,夜寒叹了口气,在她旁边坐下,将她那用手掌托住的头轻轻放在自己肩上。
又是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
夜寒微微偏过头去看,她表情平静了下来,埋着头,几缕发丝在脸颊划过,更显得皮肤如凝脂般白皙。
莫名一阵口干舌燥。
他将头转了回来,定了定心,打算继续闭目养神。
但这丫头睡觉却一点不老实,一会儿偏过去,一会儿偏回来,最后索性头一滑,直接从肩上滑到了他膝上。
夜寒:“……”
她倒像是觉得这个睡姿舒服了,大概以为是枕头,还用头蹭了蹭。
这一蹭将夜寒刚才浇灭的火彻底烧旺起来。
他知道这是什么,是情.欲。他居然对这个认识才一天不过看起来干瘪瘦弱的小丫头产生了情.欲?
虽说府中的侍妾不少,但那都是用来满足他生理需求的物品,他甚至都叫不出名字。对于女人,夜寒一向是没有什么欲望。
这还是头一次,想把一个女人——连女人都算不上的小丫头片子当场按在马车中,在她的肌肤上流连。
但这不是个可以用来行男女之事的女人,她是一个来路不明,活不过一个月的蛊器。
想到这里,夜寒越加烦躁,忍着在腹中上下乱窜的邪火,将岑言的身子扶正,让她靠在马车一角中,然后走出马车。
“主子,”外面骑在马上的宋争见夜寒出来,心下奇怪,但见夜寒黑着脸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也不敢多问。
难道是里面那位姑娘……惹得主子不痛快了?
可是如果是这样,应该是主子把那姑娘直接踢出来啊,为什么现在反而是主子自己出来了…而且还一个翻身上马,骑在马上,像是不准备进去了…
有点可怕,这个全程黑着脸一句话不说的主子太可怕了…
岑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又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揉了揉恍惚的双眼,觉得有点饿,从怀中掏出今早新发现的、超级好吃的、打算拿去全国最大的锦鲤池喂鱼的不知名糕点。
吃了几块,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这才发现马车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什么情况?睡过去之前不是还和夜寒在一个马车里吗?
被绑架了?
夜寒被绑架了?
打量一下四周,还是那个熟悉的马车,嗯,看来不是自己被绑架了。
至于夜寒,怎么可能会有人如此想不通来绑架他啊。见过电视剧小说里会有反派boss被绑架吗!
岑言拉开帷裳,果不其然见夜寒骑在马上。
“侯爷,”岑言不解,“你咋跑马上去了啊。”
夜寒回过头,微笑:“本侯吹吹风。”
岑言:“怎么感觉你笑得很勉强?”
夜寒:“吹风吹久了,脸有点僵。”
岑言点头:“那你适当的吹吹,实在不行了就回马车上坐啊。”
说完就重新钻回马车。
宋争心想这对话完全没问题啊,看起来也不像是这姑娘惹得主子不痛快啊,可能不高兴什么的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他放心的瞥了一眼夜寒。
然后发现夜寒面色更加阴郁了,像是随时都会杀人。
……别去看,别对上眼神,不然会死的!
岑言在马车上又一次快要睡过去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她拨开小窗上的珠帘,发现居然已经是在皇宫里了。
她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
不远处有清晨还未散开的袅袅雾气笼罩着的宫殿,上好古木刻成的凤凰在屋顶飞檐上展翅欲飞,柱子上绘制着栩栩如生的龙纹,青瓦雕刻而成浮窗以及玉石堆砌的墙板。一条笔直宽阔的道路直指宫殿,而他们所坐的马车正停在这里。
真是壮观啊。岑言感叹道。
虽说也曾去过故宫,但那时人山人海,各个导游的声音夹杂在一块儿,完全没有这样如潮水般铺面而来庄严神圣的气势。
此时的她就像一个进城的乡野小村姑,看啥都觉得是黄金。
总管公公和其他几个公公如往常一样早已候在此处,本来在看到侯爷今儿居然是骑着马来的时候就惊讶无比,现在见马车上竟跳下来个小姑娘,他们整个人都傻了。
坐在侯爷亲自驾马的马车上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