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1)
女子笑了笑,她戴着附有法术的面纱,只描眉,也不知是否点过唇,她放下手:当初若在容渊跟萧辰成婚前把容渊也杀掉,就没那么多事了,可惜你不肯。
我也做不到,黑袍人冷冷道,容渊不到千岁便继任一界之主,修为可在六界中名列前茅,加之百毒不侵, 常年只在幽冥, 拿什么去杀,你能耐,你不自己去?
女子当然知道自己杀不了, 她道:舍不得和做不到是两码事。好了, 我不提这个,所以这回又发生了什么?
黑袍人抬手一抛,将两幅画卷扔出,女子打开其中一幅查看, 竟是张人像。
也不是毫无所获,画上的两个人是两名星君,正潜在天界两个皇子身边,看他们本相,应该是七杀和文曲。黑袍人道:不过这次在我面前暴露了身份,就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继续留在天界了。
女子眼中光芒亮起,喃喃道: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在我看来,杀他俩应该比对萧辰动手更简单,你之前不是说,别的星君也行?
女子将两幅画收起来:你说得对,难得发现又常在尘世停留的星君,不过此番后他们会不会留下确实未知。
我这次受了不小的伤,辛苦活儿我暂时做不了了,打打下手可以。我起码带回了能用的情报,我要的消息呢?
女子悠悠道:你连着失手,还想从我这里拿消息,说不过去吧?她摇了摇手上的画卷,若此次带回来的消息能在之后派上用场,我或许会考虑给你,你就祈祷着星君们别急着回星界去吧。
黑袍人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沉默半晌后,突然抬手朝女子袭来,而女子眼也不眨,不闪不避,也不出招。
女子的发丝被风吹拂,又缓缓落下,黑袍人的手停在她眼前,女子淡然道:不要试探我,要明白,我可以放弃你去找别的手下,你却只能从我这儿得到消息。
黑袍人知道女子多半也是化身,但他从没看到过女子动用灵力,不知她是哪里的人,不知其种种行为的目的。无知才是最可怕的。
黑袍人收回了手,女子轻笑一声:可你为我做了这么久的事,不到万不得已,我也舍不得换下你,希望我们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黑袍人冷哼一声,转身走近丛林里,一晃身影便消失了,再有风过后,女子也不见踪影,此处仿佛从没有人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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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躺下起一炷香后,容渊的化身睁开眼,萧辰依旧在屋子里,他在桌上摆了一盘棋,自己执黑白二子,正在手谈。
容渊起身,在萧辰对面坐下,审视了下棋局,拿起黑子落下一招。
好棋。萧辰道,柳暗花明,竟是将此方天地沟通,给出了活路。他抬眼看向对面的容渊,原来你还通棋艺。
容渊谦逊:略懂罢了。
这一炷香的时间里,他把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又挨过一波特别难耐的疼,已经开始思索起接触天帝的办法。
他如今并不方便假装天界人,化身也不行,只是此次皇子遇袭,既然天界要派使者给幽冥送信,或许也可以成为他的机会,就看天界的来信里会说些什么了。
萧辰将手中棋子放回,他没有下完这局的打算,他先前心头那难言的感觉在容渊休息时已经渐渐消失了,萧辰见他面色没有之前那么倦怠,便道:先前没仔细问过,幽冥紫莲还有哪些用处是我不知道的?
紫莲并不以血脉相传,当某人继任幽冥尊主的位置,他的神魂中就会诞生出紫莲,也能立刻知晓紫莲所有的效用,可道侣的紫莲是从尊主那儿分来的,并不会有功法的传承。
容渊道:等回幽冥,我将记载紫莲的书册给殿下看看吧。
萧辰点头:好。紫莲都在他神魂里扎根了,他总得细细弄明白,可最初时萧辰并没有这么上心,大约是如今两人牵连的感觉愈发明显,他才起了心思。
一个时辰后,天界派的队伍便到了。
让他人的军队踏上自己地盘本就是忌讳,天界的队伍也只在边界上就停下,若人数很少倒也罢了,狐曲看着这近百人的军队,打开折扇遮住了自己半张脸,他看似悠悠地晃着扇子,神色却是阴晴不定。
待皇子等人走到队伍中后,领头那人才朗声道:皇子遇袭一事非同小可,吾等日后定会与妖族分说!
这是把人接到了,才敢开口呢,狐曲轻哼一声:随时恭候。
他们在边界处目送天界的人离开,萧辰和容渊也在,狐曲唉声叹气:殿下,你说天界还想从我们这儿敲什么好处去,我们日子可真不好过啊。
他虽然叹气,但没几分真的忧愁,萧辰还能不知道他?你若轻易让他们称心如意,那也不是你了。
狐曲笑眯眯:知我者,破军殿下是也。
萧辰见时间差不多,也说:最初只是来查探花无痕的事,如今我也该向你辞行了。
我恨不得殿下直接在妖族住下,可殿下若是不愿,我也无法强求,强扭的瓜不甜嘛。
狐曲知道萧辰不会留下,便也不再挽留,他收起扇子,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今日一别,只盼他日再与殿下相见,更希望到时我能拿出个繁荣昌盛的妖族,邀请殿下共赴盛宴。
萧辰笑了笑:便祝你前路顺遂。有缘再见。
啾!
哎小家伙!
被青蛇抱在怀里的血石小妖似乎明白了即将分别,急急忙忙窜出来,直接扎到萧辰怀抱,萧辰把他一搂:哟,怎么,还舍不得了?
狐曲见状,眼珠转了转,狡黠道:殿下,我看他如此喜欢你,不如就让这小东西跟着你如何?
让我帮你妖族养崽呢?算盘打得挺好。萧辰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或者说狐曲压根儿就没掩饰,萧辰道,让我养,不怕日后我让他当我灵兽,不还给你们了?如今整个妖族,可就剩这一只血石妖了。
狐曲:不怕,他若能成殿下的灵兽,那是他的福分。
狐曲想的是,若他真能成萧辰的灵兽才好,等萧辰回了星界,他不还得回妖族?而有了灵兽跟主人间的联系,萧辰没准偶还能从星界出来,照拂一下妖族呢。
他想当然的,又忽略了萧辰如今幽冥主君的身份,没考虑过萧辰消业后也会常留幽冥的可能性。
不过狐曲其实没多大把握能让萧辰答应,他打的算盘萧辰肯定清楚,狐曲也只是想试试看。
容渊侧头看着小妖兽,小妖兽又冲他好声好气地叫,萧辰看了看小家伙,又看了看容渊,竟是松了口:好,我先带着他。
居然答应了!狐曲很是欣喜:多谢殿下。他又朝小妖兽真心实意道,你有福了小东西,多少人羡慕着呢。
萧辰嘴角也勾起个淡淡的笑:狐曲这谢道得未免早了些。
容渊没忍住多看了小妖兽两眼,伸手道:殿下,我来抱吧。
行。
萧辰让他接了过去,心说容渊果然中意这个小妖兽,既然喜欢,便给他带着好了这也是萧辰同意带走小妖的原因。
可实际上,容渊只是不想让小妖一直占着萧辰的怀抱而已他自己都没这份待遇。
各怀心思,居然也能顺利走到一路去,也真是微妙。
辞行后,萧辰和容渊的化身赶回幽冥,进了幽冥地界,容渊本尊便收回了自己的化身,不再让化身继续出现。小妖趴在了萧辰肩上,初来冥界,这里的气息让他不适,立刻就蔫了下去,成了萧辰脖子上一条软乎乎的围巾,无精打采晃着尾巴。
你要开始修行了。没了容渊化身陪着,萧辰便一个人往前走,他挠挠小兽的下巴,等你修为提上去,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对了,还得给你起个名字,叫什么好呢
萧辰边走边想,走到三生路前,他看见路口处站着个人。
那人一身玄色的长袍,戴着半张面具,身形不再是清瘦少年,而是比萧辰还要高出半个头,就那么静静地站在路口,朝萧辰缓缓一笑。
容渊。
明明每天也见着容渊的化身,可以说是朝夕相伴了,可在萧辰看见容渊本尊的那一刻,竟有种久违之感,这种重逢的感觉,比得知容渊就是鬼面时还强烈。
萧辰觉得自己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奇怪
殿下,容渊亲自来迎,欢迎回来。
萧辰顺着他的话道:嗯。
萧辰看着容渊用灵力勾出的字,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他忽道:未语。
容渊不解:什么?
我说这小家伙的名字,不若就唤未语。
萧辰方才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诗:未语可知心。正好小妖兽这么大了还只会啾啾地叫,配他正合适。
殿下赐名,自然是好极。容渊抬手又把小兽捧下来,他该修行了,哪能这么一直粘着给殿下添麻烦。
萧辰和容渊并肩,静静往前走,两人踏在三生路的石板上,而萧辰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想起了未语可知心的上半句。
相见情已深,未语可知心。
为什么忽然冒出来的,会是这句?
第39章 亦步亦趋
且说天界一行人回天界, 路上时,派遣队伍的领头武将看着是个对妖族非常仇视的,从皇子遇袭扯出些有的没的, 怎么严重怎么说,怎么贬低妖族怎么来, 约莫也有讨好皇子的意思在里面。
不过辞树只是淡淡的礼貌性应几句, 乘风更是懒得吭声。大家都只当皇子们是妖界之行太疲惫了, 献殷勤反而更加卖力。
到了天界后,辞树乘风先去拜见了天帝,天帝如今无事时多在寝宫内不出门,自己把自己锁在这一方世界里,天界人顾虑天帝心情,天后有关的所有物什都集中在天帝的寝宫里,连皇子那儿都留不下什么,所以在妖界看到那样一尊神女玉偶时,两位皇子才会如此感兴趣。
天帝穿着简单,头发只随意拿一根簪子簪了,像个文人墨客, 倒不像九五之尊, 天帝见了他们,打量后欣慰地点点头:没事就好。
辞树在他面前很恭敬:此番妖物和幽冥之人袭击我们的目的尚未查明,陛下, 您看我们与妖族和幽冥交涉到何种程度才好?
辞树已经很久没叫过天帝父皇了, 全是恭恭敬敬的陛下二字,自天后故去,父子之间见面多半为公事,很少聊些私人话, 君臣情似乎盖过了父子情,可辞树和乘风心里分明依旧将亲情看得很重,只是面对着如今处世淡然的天帝,他们难免多了小心翼翼。
失去了母亲,他们实在不愿再失去父亲了,神女刚去时,天帝整个人都疯魔了,他是差点跟着一起去的。
幽冥太远,与我们又素无交集,先修书一封与幽冥尊主,看看他的态度。至于妖界的分寸,你看着办便是,与他们打交道这么多年,你或许比我还熟。
不敢,儿臣还有很多需要向您学的。
辞树把公事说完,乘风就没话说了,他看了看自己的父亲,觉得天帝最近又清减了些,到头来一句保重出口,却也因为不咸不淡的回应显得像场面话。
兄弟二人出了天帝寝宫,乘风长叹一口气:哥,我有时候觉得天帝寝宫冷清得跟牢笼似的,陛下他把自己长困于此,别人进不去,他也出不来。
辞树沉默片刻后才道:我曾以为只要他活着,或许能有放下的一天,是我错了。而且是我当年将情爱一事想得太浅薄了。
不识其中滋味时,怎知这两字能烙下多深的痕迹,辞树目光静静的落在几步远处庚邪的身上,庚邪身着天界侍卫的装束,在等着他。
这身衣服禁锢了他的洒脱,当辞树那天在万兽窟看到庚邪的星君本相时,其实第一感觉不是生气,甚至不是惊讶,他看着庚邪一身黑色战甲,威风凛凛,眼中下意识流露出的是惊艳。
这样的装束才适合他。
原来他们当真是路人。
辞树回宫殿的路上,庚邪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如今只剩他两人,路过一座桥时,庚邪站住了脚。
小桥架在不宽的水面上,不过几步路的距离,辞树也在桥中间停住了,庚邪站在桥头,看着他的背影:你还在怨我吗?
不敢。辞树没有回头,低声道,若不是你,我跟乘风难逃此劫,我也说过,救命之恩
庚邪打断他: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个。
辞树沉默了。
你书房里还未画完的那幅相思树,你当初说送我,庚邪问,还作数么?
辞树袖袍宽大,挡住了他颤抖的手,可他觉得自己心也在颤,根本止不住,他轻轻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酸涩,说话也变得艰难起来:拙作罢了,当初一时嘴快,想来星想来您也是瞧不上的。
他只想快点离开,继续往前,可脚下却生了根似的,根本挪不动,他听到庚邪的声音清晰的从身后传来,伴着清风吹进他耳朵里。
我看得上,你肯给吗?
辞树愕然,他愣愣地转过身,面上带着不可置信。
庚邪踏上桥面,站到他面前,水面映着两人的身影,辞树眼里映着庚邪的影子。
除了我的出身是谎言,我对你说的其他话都是真的,他轻轻勾起辞树的发丝,辞树,你肯给吗?
辞树颤抖着抬起手,上下着犹豫多次,可他的手最终没有放下,没有落空,当他最后抬起时,水面跃起一条锦鲤,鱼跃出水,波光搅乱平静的水面,涟漪荡漾开去久久不散,而两人的影子,也摇曳在春水池面,久久不息。
乘风远远看见,张了张嘴,脚步下意识往后一退,相知从后面上来:所以什么时候去送信哎你干嘛!
乘风突然转身掰过他肩膀,让相知整个人转了个向,相知莫名其妙:干嘛呢,不是说要去太子宫殿商量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