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但萧七桐仍旧没有多吃。
她只吃了一块半便放下了。
总归是要提防一二的。
萧七桐垂下眼眸。
项皇后见她吃得不多,也不生气。
一早安王便说了她身子弱,想来正是身子弱,因而才吃得不多。
瞧着瞧着,项皇后竟是从她身上,瞧出了一丝昔日自己那早早夭折的女儿的模样。
吃东西也是这模样。
后头越是病得厉害,便越是吃得少,叫人瞧了,钻心的疼。
第29章 来做什么
项皇后没有留她说太久的话, 毕竟江舜一早便说了, 这萧五姑娘身体羸弱, 若是与她说话说久了, 都要体力不支。
“丹翠,送萧五姑娘出宫去罢。”项皇后叫来了宫女。
那宫女正是先头, 在凤鸾宫外将萧七桐引进来的人。
“姑娘这边请。”
萧七桐让乐桃扶着起了身, 只是还不等她转身往外走,太皇太后突然出了声:“啊……”
尽管就只有那么一声,但众人还是停住了动作, 忙转头看向了她。
项皇后朝太皇太后的方向, 倾了倾身子:“萧家姑娘身子不好, 她坐久了,臣妾让她回去歇息。”
太皇太后勉强撑开了眼皮,瞧着萧七桐的身影,突然指了指身旁的嬷嬷。
那嬷嬷是常跟着太皇太后的,顿时会意, 忙一个步子上前,走到了萧七桐的跟前,慈和地笑道:“五姑娘且等等, 太皇太后要赏五姑娘东西呢。”
这话一出, 一旁的皇太妃面色便不大好看了。
她也是一早就听闻了这萧七桐的种种。
她一早便做好了拿这萧七桐讽刺两句,泄泄火的心思。可谁知晓, 等坐在了殿中, 项皇后反倒对这门第不高的萧五百般照看。太皇太后还打算赏东西。
她们难道就这样认可了未来的安王妃?
皇太妃一开始可就没打算做什么好姿态, 也没打算备什么赏赐的东西。
她平日在皇宫中处处受人恭敬讨好,又哪里会去讨好这样一个小丫头呢?
皇太妃心头冷哼一声,指甲套都快掐进掌心去了。
这时候,嬷嬷走回到了太皇太后的身边。
她似乎从太皇太后那里取了什么东西,等转过身来,再走到萧七桐身边的时候,手里便已经多了一个珠串。
那是一串玛瑙珠。
色泽红、艳。
不同于别的玛瑙珠的沉闷庄重颜色,这个珠串,再适合年轻女孩儿不过了。
没有什么匣子装着,嬷嬷就将那珠串塞到了萧七桐的掌心:“五姑娘拿着吧。”
萧七桐虽然心下惊疑不定,但面上还是丝毫不显,她捏紧了珠串,朝着太皇太后的方向福了福身:“谢太皇太后,七桐先告退了。”
“去吧。”项皇后道。
丹翠这才又带着萧七桐往外走去。
而皇太妃虽然心有不快,但还是没有做出什么事来。
等到萧七桐的身影完全自殿门口消失了,皇太妃方才不快地出声:“皇上怎么挑了个这样的女人给舜儿?”
太皇太后像是睡着了,自然不会应她的话。
而项皇后端起茶碗,吹去浮沫,也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般。
皇太妃见状,心头自然更恨。
她叹了口气,道:“这宫里头到头来,也只有我一人为舜儿着想。”
只是这话,依旧没得什么回应。
这桩婚事,连宣正帝都点了头,此时再来议论,又有什么用?
何况……
项皇后皱了下眉。
她最厌憎太妃这样的口吻。
当年她的女儿都长到七岁了,却因一场风寒夭折了。
皇太妃来探望病倒的她,便叹口气,说了一句:“得亏没的是个女孩儿,若是你诞下皇子,再没了,那才更叫人伤心呢。”
皇太妃当年做贵人的时候,便生了个儿子。只是这江氏如同得了什么诅咒一般,少有子嗣存活的。当年那个皇子也是早早夭折了。
但不论如何。
当时皇太妃的话,都叫她的心登时凉了凉。
如今再听皇太妃这样说话。
项皇后心下便有了一丝不快。
她闭了闭眼,出声道:“皇太妃应当也乏了……”
皇太妃也不想在此多留,依她瞧,项皇后这是翅膀硬了,如今也敢不尊她了。既如此,她还留在这里作什么?留着让自己没脸么?
皇太妃站起身来,与太皇太后行了礼,方才离开凤鸾宫。
而太皇太后也才醒过来,由人搀扶着去御花园里转转了。
宫殿很快便又空荡荡了下来。
项皇后抬手抚了抚胸口,如今还能忆起那种揪着疼的味道。
一旁的宫女见了,不由皱了皱眉头,但她又不敢上前去劝,只好转身去点了安王送来的安神香。
江舜虽然没有陪着萧七桐往凤鸾宫去,但等萧七桐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却一眼便瞧见了江舜的身影。
萧七桐去时,江舜正在同身边的小太监说着什么话。
当等萧七桐的身影窜入他的眼中后,江舜便立时抬头朝萧七桐瞧了过来,同时还冲她招了下手。
萧七桐缓步走到了他的跟前。
丹翠见状,便福了福身:“安王殿下。”“五姑娘,奴婢这便回去复命了。”
萧七桐点了头,目送着丹翠走远。
“如何?今日可有受为难?”江舜低声问。
萧七桐将头扭回来,并没有开口。
江舜也没有追问,他先将萧七桐带着在宫门口附近走了两圈。
待身边没有多余的人了,萧七桐才出声道:“项皇后倒是很好,连我饿不饿也要问上一句。”
江舜忍不住道:“可见我那安神香倒是没有白送去。”
一旁的常英听见了,忍不住暗暗嘀咕,殿下不是说要做好事不留名吗?还嘱咐他们莫要与萧五姑娘说,怎么反倒自个儿憋不住了?
江舜说完,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
等说出口,他才意识到,这样的小事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必要。
萧七桐惊讶了一瞬:“原来是殿下……”
原来是江舜一早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难怪了……
萧七桐嘴角弯了弯。
有这么个聪明人在身边,倒是省了她的事了。
只是……
“皇太妃不知何故,似乎极为不喜我。”
江舜闻言,神色淡淡,仿佛在提一个不相干的人,道:“我年幼时,母妃生了一场病。恰巧那时,项皇后膝下的公主没了。父皇念及母妃无暇顾我,又念及项皇后吃了这等大苦。便将我送去,请皇太妃与项皇后一并照顾我。皇太妃也是项家女,她是项皇后的姑姑,便依着辈分高了一头,将我带到了她宫中,如此照顾了两月。”
江舜这样一说,萧七桐便立即明白了。
虽说只照看了两月,但想来皇太妃已经以母亲的身份自居了。
项皇后都未曾说什么,反倒是她先为江舜的婚事打抱不平起来了。
江舜顿了下,又道:“这话便也只能同你说,我连母妃都不曾说过。”
闻言,常英、乐桃等人自觉地退开了三丈远。
日后左右是要做夫妻的。
有些事自然是彼此讲得清楚,才不会起嫌隙,拖了对方的后腿。
“那时她将我视作她的子嗣,她的所有物。便想尽了办法,不愿将我还给母妃。使了种种手段,却都不成。那时我已能记事了。于是自那之后,那照顾了我两月的情分,便也就没了。”
江舜的嗓音清润好听。
用温柔的口吻说起来时,便令人觉得好似在听情话一般。
可此时他的声线微冷,便如同浸了冰似的,于是便叫人觉得本能的心肝胆颤了。
萧七桐可没想到,原来个中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难怪皇太妃那样厌恶她。
安宜皇贵妃都不曾说什么,反倒是皇太妃先急起来了。
“皇太后一心吃斋念佛,不理后宫事,她已有数十年不曾见过旁人了。因而皇太妃在宫中,便日渐气焰长。不过你也不必忌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