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

  “我不!”
  “是陈述句,没有否定的回答选项。”
  “你说没有就没有,我爱去哪住去哪住——”
  “你试试,重新租房是说找到就能找到的?住同事家?我看看放眼整个元月社谁敢收下你。”
  阿象:“……”
  阿象被吓得只想流着泪落荒而逃,早知道今天,在初礼扛着行李可怜巴巴出现在她家门口的时候,她说什么也不会一时心软把她放进家门的,她只会会把她连人带行李一起从十二楼扔下去。
  太吓人了。
  初礼那个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朋友就是昼川。
  真的太吓人了。
  ……
  最后的结果初礼还是不情不愿地坐上了昼川的车——毕竟当时的情况是,如果现场非要找一个比初礼更加无辜、惶恐加茫然的人,那就是可怜的阿象,她就是随便收留了个拎着行李看似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眼下几乎要招来杀身之祸。
  她用眼神儿示意初礼赶紧跟着她家瘟神滚蛋。
  于是初礼只好先答应跟昼川回去。
  书展一直忙到太阳落山才结束,这一天《消失的游乐园》狂卖二万五千套创造场贩奇迹,仿佛进了这书展大门的人,手里都拎着一套《消失的游乐园》……初礼下了签售台喝了口水就接着自行加班忙去了,江与诚回书展附近的酒店休息了,而当初礼忙碌的时候,昼川就靠在元月社展位的书架旁,歪着头,看着她。
  她忙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
  她忙完后,不等她与其他人说什么,抬起头便看见男人转身往停车场离开的背影……等她拎着包到书展出门门口,那辆熟悉的车已经停在大门口。
  到家时已经月上柳梢头。
  家里还是她走时一模一样,连茶几上摆着的小杯子都保持着她离开那天的模样……呃,看着也真的是一个月没洗了。
  二狗子从沙发上跳下来,毛茸茸的大脑袋拱她,耳朵立起来手揉过去会很有弹性地弹回来……大狗郑重其事地站起来把大爪子搭在她的肩膀上,湿润的鼻子嗅嗅她的脸。
  “狗都知道想你,你都不知道想我。”
  昼川站在一人一狗的身后开口说话,语气有点酸,丝毫不认为自己沦落到和狗吃醋有什么不妥,仿佛下一句“狗都能蹭你我都不能”就要脱口而出。
  初礼看了看地上掉的狗毛,天气变暖了,二狗子开始掉毛,地上一天不打扫就是一团团的狗毛还有挠痒痒时一起带下来的皮屑……初礼弯腰抹了把地,看了下手上的皮屑和狗毛,转身抬起手举到昼川面前:“你掉的渣?”
  昼川:“……”
  初礼垂下手,拍了拍手掌心:“一地人渣。”
  昼川难得没有反驳她。
  走上楼,关上门,拒绝和他对话——上楼的时候能感觉到他就站在楼梯下抬着头看着她,那目光一直在她的背上没有挪开过,直到她将阁楼的门关上,然后发现自己的房间反而是一尘不染的,好像一个月来一直都有人上来打扫……
  初礼靠着门背席地而坐,将下巴放在曲起的膝盖上。
  门后传来轻微响动,站在门外的人大概已经尽量放轻了动作,可是高大的身形踩在门外的松软的木地板时还是会发出“嘎吱”的声音……初礼下巴埋在膝盖里,没有出声赶人,她知道昼川就站在一门之隔的外面。
  她屈指,轻轻敲了下门。
  门外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好像是某人要站起来转身逃跑,但是步伐又定住……过了片刻之后,门缝的那一边暗了下来,看来男人也是犹豫了下后直接坐在了台阶之上。
  初礼拿起手机,想了想,又把之前拉黑的“l君”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猴子请来的水军:问你一个问题,当我天天兴高采烈地和你说昼川他老人家的坏话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来着?】
  隔着门,听见外面人手里的手机“叮咚”一声。
  【消失的l君:没怎么想,昼川招你讨厌没关系,至少l君招你喜欢。】
  【猴子请来的水军:……】
  【猴子请来的水军:也对,l君还披着马甲给我写了枪手稿,有读者投稿问我:l君是不是昼川啊,文风一毛一样……哈哈,我还强行说,l君和昼川一样个毛啊,二八开。】
  【消失的l君:嗯。】
  【消失的l君:你说什么是什么。】
  初礼看着手机,“嗤嗤”轻笑着,笑容之中又掺杂着一丝丝苦涩——想要生气,又不知道这气从何来,毕竟他从来没有用l君的身份从她这里讨得一点好处,反而正如他所说,无论是在昼川面前还是l君面前,她光诉苦和洒的眼泪就快要汇聚成一条河……
  仔细想想,他好像也从来没有正面否认过自己是l君这件事。
  但还是要生气一下的。
  毕竟被蒙在鼓里这么久。
  放在膝盖上的脸抬起来,腮帮子鼓了鼓鼓成包子,这时候初礼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她拿起来看了眼——
  【消失的l君: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昼川好像接二连三干了不少错事,把你气得不轻的样子……那你还喜欢他吗?】
  初礼微微眯起眼,偏头看了看窗外,月光洒入房间,像是在窗台上洒上了一层银色的霜。
  【猴子请来的水军:今晚有月亮吗?】
  【消失的l君:有。】
  【猴子请来的水军:圆吗?】
  【消失的l君:你推开窗看看。又圆又亮。】
  【猴子请来的水军:美吗?】
  【消失的l君:嗯,美。】
  【猴子请来的水军:但是我还生你气呢啊。】
  【消失的l君:好,你先气着,我受得住。】
  第114章
  说着说着里面又没动静了, 撑着下巴坐在阁楼楼梯上的男人低头看了眼手机, 发现自己又他妈被拉黑了……女人还真是说翻脸就翻脸,自己想说的说完了就拉黑了,甚至不给他一个机会, 稍微问一下:那我现在到底算不算你男朋友?
  ……可能是算的吧。
  ……也可能是被甩了。
  昼川突然觉得当年l君和猴子的一日网恋, 迅速在一起迅速分手的节奏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flag……仿佛为他一年后恋情多坎坷奠定了不可动摇的基础。
  昼川皱着眉一晚上都没松开, 接近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外面传来汽车的引擎声,二狗子从狗窝里抬起头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然后发现是江与诚拎着啤酒和烧烤来了, 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 他就伸脑袋去看阁楼方向。
  “应该睡了。”昼川拿了个碟子出来,“看什么看,再看也看不走。”
  江与诚毫不掩饰一脸失望:“在我幻想中她应该给你一巴掌然后气呼呼地回那个阿象家里住……你这么把人关在自己家里好像也不太对劲吧?”
  昼川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楼上,那扇大门依旧紧紧关闭着……不知道是真的睡了还是听见了楼下的动静也还在装尸体,于是男人收回了目光, 淡淡道:“无所谓, 先关着吧——无论死活,至少还能见着人,总比哪怕明知道活着也见不着的好。”
  “…………真变态,你这样的放在古代应该是个暴君。”江与诚说,“以后我有女儿,就告诉她如果遇见超过二十五岁还没谈过恋爱的男人赶紧躲远点,他们单身至今完全就是因为自己变态。”
  昼川嘲讽地瞥了江与诚一眼, 拿起一罐啤酒,“呲”地一下打开:“大半夜来干什么的你?”
  江与诚闻言,又变了脸色,笑嘻嘻地拎起一罐啤酒跟昼川碰了碰:“你下午回来大概就光围着初礼转了,应该还没上过微博之类的地方吧?”
  昼川看了他一眼,慢吞吞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眼——
  这才发现网上关于江与诚下午签售的新闻通稿已经呈现铺天盖地的趋势。
  【作家江与诚签售现场,万人人头积攒,签售不得不因此延迟至午休时间】
  【打破谣言,被读者们称作是「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靠才华」「作者圈陈道明」】
  【沉寂数年,江与诚携新作《消失的游乐园》强势归来,英雄宝刀未老——首印量直逼一百五十万!与当红新生代作家昼川肩并肩日月同辉!】
  【“《消失的游乐园》真的非常非常好看,一口气用一个下午读完,感觉自己还漏了更多精致的细节,会再看第二遍”——读者评论精选。】
  【《消失的游乐园》书展首发下午,各大电商平台预售销量全部登顶,空前盛况,前所未见!】
  ……
  以上,诸如此类新闻通稿,层出不穷。
  连昼川微博下面都是一堆人在讨论江与诚的……主要是讨论他的颜值,然后得出结论:江与诚都那么帅,我们昼川大大肯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逻辑感人。
  但是昼川认为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话说回来,江与诚这些年,写文的本事还在,只是因为整个人沉寂了所以苦于找不到一个突破口去打破这份沉寂……如今的签售,让他终于找到了重新回到人们视野里的机会,天知道外面的各种八卦文学论坛,已经有多久没有提起“江与诚”这个人……今天却活生生地在一个月内,再次遭到他的名字的洗版(第一次是公布签售消息时)。
  ——这些都是初礼带给他的,就好像眼下有一条新的路,他江与诚必须要自己好好走下去,而初礼,只是用一块砖为他铺垫好了第一步。
  “所以今晚除了来跟你炫耀一下之外,其实也是想来好好地感谢一下初礼。”江与诚说。
  “炫耀个屁啊,一张老脸都豁出去了,也就混得个‘和昼川日月同辉’,你的人生就这点追求?”昼川摇晃了下手中喝得还剩一点儿酒的半空易拉罐,“还有,你别老可劲儿找理由倒贴她,她是你编辑,做这些是应该的——早知道这样,当初千不该万不该把她介绍来给你做这本《消失的游乐园》……”
  昼川扔了酒瓶子,碎碎念,只是话语里有些个不上心的言不由衷……
  二狗子耷拉着耳朵,从狗窝里睡眼朦胧地爬起来,将酒瓶子叼起来扔进垃圾桶里——
  强迫症的人养的狗也有强迫症。
  又开启一罐啤酒碰了碰,仰起头咕噜咕噜地喝下,一张沙发上肩并肩坐着的两个大男人,这晚上却是各怀心思……昼川看了眼兴高采烈喝酒的江与诚,仿佛在喝什么甜蜜糖水,他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喝得那么开心,我怎么觉得这牌子啤酒不好喝啊?”
  “怎么不好喝了?”
  昼川认真地看了看手里的易拉罐,沉默了下:“有点苦。”
  “我看你是心里苦。”
  “……”
  ……
  第二天早上,昼川和江与诚两个人干了一箱啤酒,喝到最后不说喝醉也迷迷糊糊睡了,各占据沙发一头睡得昏天暗地……二狗子大清早被饿醒,发现饭盆是空的,百来斤的大狗跳上沙发在两人身上轮流踩了一圈也没把谁踩醒,最后只能气得去挠初礼的门。
  初礼打着呵欠从床上爬起来——说实话,快一个月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床大且柔软。
  一开门就看见二狗子耷拉着尾巴,耳朵贴着脑袋一脸委屈地翻着白眼瞅着自己,初礼趴在二楼楼梯上伸脑袋看了眼,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沙发上四仰八叉躺着的两坨东西是什么,扑鼻而来的就是隔夜的酒糟味儿……
  已经是五月了,南方进入春天雨季,连绵不断的阴雨天之后是南风天,整个屋子都是闷热的,像是一个密封的培养皿。
  烧烤的油味儿和酒精在培养皿里发酵一晚上,成功让初礼一脸嫌弃地捂住了鼻子,把脑袋缩了回去。
  在自己房间翻出狗罐头喂了二狗子,初礼抓紧时间洗漱了下,穿着拖鞋噔噔下楼看着一客厅的狼藉,睡在沙发上的男人这会儿抬起手挠挠肚皮,呱滋呱滋的声音,听得她想回房间拿个枕头把这两人捂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闭着眼挠肚皮的男人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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