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八零之农女进城[年代] 第9节
这话几近恶毒,指桑骂槐,等于是给贺明珠身上泼脏水。
贺有福一双筷子重重地摔在桌上,“胡咧咧个什么!”
周翠花自觉失言,手捂着嘴。怎么忘记了,小姑子还没嫁出去呐!贺明珠要是名声不好,同为贺家女儿,还能得什么好。这话引得婆婆都瞪向她。
她讪讪地闭了嘴,去收拾桌上的碗筷。
贺明珠好像有让人吃不下饭的魔力,连着两天,只要她一出现,谁都不能好好吃了。
这个始作俑者还明知故问:“怎么不吃了啊,大家?”
贺家众人暗搓搓地唾弃:“……问你啊。”
李秀兰去厨间拿了个小碗,把自己的饭拨了点进去,“还以为你晚上不回来,没饭了,将就填点肚子。”
又觉得自己的话有点问题,又找补道:“不不,还是回来的好。一个女孩子夜里不回家,妈估计都睡不着。”
贺明珠心里愧疚,低着头扒拉自己的饭。他们走的走,散的散,桌上还留了好些红薯,和白菜,够她吃的了。
无所谓,反正已经把信息传达到了。阿公他们不愿意走,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前世,父母和叔婶最终也进城了,只不过是好多年后。龙镇有了些规模,城镇大发展,他们才进了城来,租了房子一住就是十多年。
而阿公阿婆却是一辈子都留在了乡村。
今朝重回,有些事情改变了,却好像又没有变……
贺明珠飞快地吃完了饭,和妈妈收拾停当。叫上正77zl在做功课的妹妹,去前头父母那间屋。
在屋里闲躺着的贺正忠正琢磨着刚才大女儿说的话。买地、进城、盖房,这三件美事他没动心,那是不可能的。
他和贺家其他男人不一样,他好歹去过大城市见过世面的。这些年和老丈人东奔西走,不仅赚了点钱,也长了很多见识。
半年前,老丈人收到家里的电报,说是龙镇到处在招揽“万元户”进城。那时候,老丈人搞定了自家的事后,怂恿他赶紧也去买一块,还慷慨地说要是钱不够,他来帮忙借借。
贺正忠当时是毫无考虑就婉拒了的。和普罗大众的想法一样,龙镇那片算不得好风水,太偏了。可昨儿回了家,特特地途经龙镇去看一看,这一看,让他有些发懵……
龙镇的变化不说多繁华热闹,但起码跟原先是翻天覆地的。早买下地的人已然开始量地起楼了,一片一片都是热火朝天的尘土飞扬,那些人脸上洋溢着各样的笑,却都让人想到一个词——奔头!
太有奔头了,他们!好像前面全是坦途大道!
什么是希望的田野?这就是啊!
再和老丈人、小舅子吃了一顿饭,他心里的天平显然偏动了。饭桌上,老丈人爷俩再一次说了进城的好处,让他一定要再考虑考虑。
贺正忠他听是听进去了,在龙镇时还踌躇满满。回了家来,却又懈怠下去了。暗地对自己说,反正还有好几天,再说吧……
可大女儿好像先知一样,逼得他必须要做选择?
所以,当他看到李秀兰母女仨进了屋,他劈头就问:“大娒,你一个小辈,管这么多家里事干什么?闹得鸡飞狗跳的,烦不烦!”
贺明珠要是知道他的心路历程,一定会说四个字:恼羞成怒……
问题是她并不知道啊。自家父亲怎么说呢,人是好人,脾气好,性子忠厚,可就是太优柔寡断,耳根子太软……其他的,她也说不清,上辈子早早就嫁人了,也不甚看得透。
所以,她以为爸爸只是想家和万事兴,不想她惹事……
她只好说一个不伤及家和的话头:“爸,阿公他们不愿进城买地,那我们自己掏钱买不就是了?用不着他们的钱,自然也就不会有谁来说什么。”
话不对题,却是误打误撞中了贺正忠的心坎。
他为什么一直逃避问题,为什么不愿意去面对,为什么迟迟不做选择,还不是因为家里的钱,家里的事都还是一体的啊?还不是因为老父还在,家虽然分了,可生活却还在一处吗?
现在贺家的状况是:
家里的房早就三等分,老父老母占了早逝老二的那一屋;田嘛,刚刚分产到户不久,两兄弟和父母平分成三。
贺正忠因为这两年都在外边,贺家就所有田合合拢一块儿种。然后收成除了交公粮,自家吃,多余的拿去卖掉,收入大头都给贺正义一家子。
而贺正忠在外边赚的钱,则77zl一分为二,一部分孝敬父母,剩余的自己收着。当然究竟赚了多少钱贺家没有人知道,除了他自己。不过他是个极孝顺的,是多少就多少,真真是一点儿也没藏私。
甚至上交的比自己留的还多,有时候还时不时的给三个侄儿一张“大团结”。他的想法是,自己大概率是没儿子了,以后老了还不得靠侄儿么?
真是感人的好大伯……
现在女儿给了主意。你怕家里反对,怕家里不出钱,那就绕过家里好了啊。
绕过他们,自己买?好像也是可以欸。可哪来的钱?就他赚的那些哪够啊?要不跟小弟商量商量,让他多少也出一小点,看够不够?反正自己出大头。实在不够再去老丈人那借一点。
贺正忠不知道,在他心里,“家”是贺家所有人,而女儿的“家”是一家四口。
买地盖房搬家嘛,当然要把家里其他人也带上啊。
他就说:“我这回带回来1000元,500给了你阿公阿婆,只剩了500。你妈那里应该有一些,有多少啊,阿兰?”
李秀兰没想到丈夫竟然同意龙镇买地?!
按她原先的想法,那里哪有这么好,哪里值得大两千去买啊?可是刚刚女儿私下同她说,娘家的房子就要开盖了,不日就要进龙镇了。她的心就有点儿飘飘,谁不想和父母兄弟离得近一点呢?
现在孩子爸这么一说,她的心情就好像,一块藏在衣柜里皱巴巴的布料,被熨斗给熨平了,不再纠成一团。
“我这原本也有500,原打算给她们姐妹俩一人一半,前两天想着……”李秀兰看了看贺明珠,默默地把“要出嫁”改了,“就先给大娒260 。现在只剩下240了。”
贺正忠掰着手指算,“才760,听说最末一等的也要1500 。还有那些‘袁大头’呢?还能换一些钱吧?大娒,你一会儿把那260先给爸爸。这样大概1100左右,一会儿我找阿义去,让他能不能出个一两百。剩下的我问问你外公,能不能先借一点……”
贺明珠一旁打断:“还要问阿叔?那爸爸是想地契上写谁的名字?还问外公?外公自家房子马上就要动工,也要一大笔钱,我们家出不上力也就罢了,再张口向他们借钱,好意思吗?”
看着被问住的爸爸,贺明珠抱着胳膊,摇摇头,“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家里有多少现钱就拿多少,差的钱我补上,要买就买两千多那档的。但是证上,要写我的名字。”
第11章 进城倒计时7天(1) 谁钱多,谁说了……
贺正忠彻底傻眼了。
这样的女儿他从没见过!
她说什么?他下意识的揉揉耳朵,他有没有听错?她说证上要写她的名字?
贺明珠见父亲一脸不可置信,又补充道:“算上妈妈给我的,家里出一千。剩下的一千五我来筹。虽然写我的名字,但住还是我们一家77zl四口住。如果阿公阿婆想来,也是可以,反正盖三层,也住得下。但仅限于阿公阿婆,其他人免谈。你们要是觉得写我名字不应当,那这一千就当我是借的,过几个月等我赚够钱就还你们。”
话音刚落,就听见“叮咚”落地的声音。那是刚把几枚“袁大头”翻出来的李秀兰,没抓牢,滚落一地。
她也不顾去捡银元了,快步到贺明珠身前,拽着她的袖子,颤颤惊惊的,舌头都打卷:“穷一点没关系,一辈子在地头也没关系,可不能投机去做一些不能做的事啊。孩子,我们要做一个……本分人。”
小妹贺珍珠也连连点头:“阿姊,你不想种地没关系的,我来,我来……我只半年就上完初中了,马上就可以帮家里的忙了,种地我很会的!”
贺明珠心里一阵暖流淌过,复又一阵酸楚滋味涌上来。原来当年的小妹是这样的赤子热忱,是这样的爱护珍视亲人。后来,后来,怎么就……
她拍拍贺珍珠的肩膀,“傻孩子说傻话!你上完初中,还要上高中,考大学。家里有我呢,不需要你瞎担心。有阿姊在,你就管自己好好学习,考个好成绩。啊?知道了吗?”
贺珍珠怯弱敏感,一行泪马上掉了下来,嗫嚅着:“阿姊……”原来这世间还有阿姊对她那么好,还有阿姊不会嫌弃她不是个男孩。呜呜呜。
李秀兰一时忘了大女儿带来的震惊,也被眼前这姐妹情吸了睛。
怀小女儿的时候,不管看肚形还是孕反应,她一直以为是个男孩子。没想到等九死一生地生出来,却又是个女孩。
女孩也就罢了,偏偏生产过程很不顺利。遭了大罪,大出血,送去医院,好歹夺回了一条命,却再也不能生了。
所以,说心底话,她对小女儿不是很喜欢的,有种天然的排斥,绝对做不到像对老大那样对待。时常郁闷起来,就口不择言,总抱怨小女儿:你怎么不是个男孩子呢?
尤其在被人说她没儿子的时候。
当母亲的都没法爱重,更别提当父亲的了,还有那些盼儿子如命的老一辈了。
贺家珍珠,实惨……
一屋四人,三人在投入姐妹情深,只有贺正忠的关注点完全没在这上头。他心心念念的是:写大女儿名字,这样还算他们贺家的吗?
是,大女儿这回是退了婚。那以后呢,总归要嫁人啊,这写了她名字的地基还不得带婆家去?
生女儿就是不好,这要是个儿子,这么能干,他这当爸的估计得高兴地飞上天去。嘁,还不如写侄儿名字,怎么着也是个姓贺的。
哎,不对,她是做什么了?怎么能有钱?什么生意能这么赚钱呐!
……终于,当爸爸的关心起了女儿。
贺明珠并没有回答得很详细,略略地说了买卖什么东西,大致能赚多少。
就这么简单?
贺正忠和李秀兰愣在那儿,不是说赚钱很难吗?77zl大侄子天天在外头寻路子,也没寻出什么名堂来。就说贺正忠自己,一年到头都跟着花期天南地北的跑。没法着家,跑得又累,也只能赚个小钱维持生计。
她一个囡儿,就跑了一天,便能订下业务?这怎么能让人轻易相信啊?
夫妻俩都半信半疑。
只有贺珍珠像打了鸡血似的,对阿姊佩服得五体投地,“阿姊太厉害了!这么厉害,根本就不用再理别人的闲话,堂哥都不如你!”
也难怪她成迷妹,毕竟在贺珍珠的固有思想里,女人怎么比得过男人呢?男人天生就是被人宠爱的,像她和堂哥只差一岁不到,可从小堂哥得到比她多了一倍不止。
如今,自家阿姊给了她无尽的信心!
崇拜,崇拜,迷妹崇拜。
贺明珠笑着捏捏妹妹的脸颊,“那不算什么。外面机会多得很,等你考上大学,毕业工作,一定会比阿姊更能赚钱。”
又正色对父母说:“不好的事我是不会去做的,这个你们放心。其实赚钱说难也不难,选好最适当的货,卖给最适当的人,就能赚。”
“如果你们没意见,那接下来的事就我自己去办了。”
她指的是凑好钱、去龙镇、择地块、办地契、盖房子、迁户口等一系列进城流程。
李秀兰一向是没主意的,出嫁从夫,她看向丈夫。
“不行!”贺正忠感受到妻子的目光,他决定发挥一家之主的模范作用,展现下威势,“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你一个女孩子说了算呢!”
他瞥到小女儿嘟着嘴,老婆嘛低下头。于是,他又挺了挺腰板,两手臂交叉,摆了个“大叉”。
不行。
“怎么不行?谁钱多,谁说了算。这道理在哪个时候都行得通。” 贺明珠哂笑,“爸,你也别嫌我是个女儿。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女儿,我答应你,以后不管怎样,都会给你和我妈养老。”
“你也别指望其他人。你倒是瞧瞧,我一天就能赚到钱。呵,那谁,辍学浪荡了一整年,又赚到多少?”
贺明珠闲庭信步般踱到窗口,抡起窗台上的一只木梳子,略使小劲朝下方扔去。
“哎呦——”外头传来一阵呼痛声。
哼,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贺存根这听墙根的臭毛病到底要什么时候能改?
一搂到二楼还有高度,即便是木板不隔音,也听不到十分确切。所以贺明珠早发现了楼下的动静,也无所谓。
她拍拍双掌,打拍得漫不经心,抬头对上贺正忠,“看吧,你指望的,除了听墙角,还会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