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所以,他现在在考虑,趁着沈无惑无意识时将他手中的匕首刺入对方心脏的可能性。他并未忘记系统曾说过的,剧情结束之前,主角无法抹杀。
  是无法,而不是不能。也就是说,无论他用何种方法,都无法杀死男主。
  这种剧情设定,实在是……有意思。
  思及此,在系统反应过来之前,沈池手中的匕首极为迅速地朝沈无惑毫无防备的心脏刺去!
  就在沈池手中匕首即将刺入沈无惑胸前时,只见沈无惑身上蓦地泛起一层白光,犹如防护罩一般,沈池耳边听得噌的一声,他握着匕首的手被猛地弹开,那力道竟是震得他虎口生疼。
  【宿主,您没事吧?】系统出声问道。
  【他身上有什么?】
  【回宿主,这便是男主无法抹杀的缘由,他身上的能量,013称之为天道的庇护。】
  庇护?将这个词默念了两遍,沈池后退了两步,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坐在神龛下的干燥之处,静待雨停。
  至于浑身湿透还在不断渗血的沈无惑,便让天道庇护去吧。
  系统显然察觉沈池心情不虞,在解释完后便不再发言。
  第二日清晨,雨并无丝毫停歇的态势,似乎还越下越大。
  沈池掀开了破庙的门,算了算日子,距离承剑宗收徒大典还有两个月,而此地到承剑宗少说也要一个半月路程,时间似乎有些紧。
  虽然这么想着,沈池却再次靠着神龛懒懒地坐了下来,视线落在在地上躺了一夜的沈无惑身上。
  此时他伤口已经不渗血了,但脸色却是有些泛青,若非微微起伏的胸膛,真像是一具尸体。
  正当沈池这么想着,地上那人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眼睛望着破漏的屋顶,神色有些迷茫,半晌才渐渐将视线落在了沈池身上。
  “小,小池?”
  这是沈池听见对方的第一句话,沈无惑的声音极为沙哑,还带着些少年的稚意。
  除了母亲外,这是沈池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叫他,还是个刚被他划分为仇人的人,这让他多看了沈无惑一眼。
  在沈池看过去时,只见刚撑起身来的沈无惑似乎手下一滑,又砰地一声倒了下去,才止住血的左肩伤口再次裂开,本来带着股血腥味的空气再次浓郁了几分。
  在能杀掉此人之前,沈池并不打算将关系弄得太僵,扫了眼正背对着他,似乎疼得有些颤抖的人,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沈无惑声音似乎也有些颤意,“多谢关心。”
  “嗯。”
  听得沈无惑回答,沈池淡淡的答了一声,便不再开口。由于沈无惑背对着他,他没看清对方表情,不过他也不太关心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
  沈无惑:小池亲手刻的墓碑,好想带走好想摸!
  沈无惑:小池想捅我就随便捅,都怪那罩子把小池手弄疼了,好心疼。
  沈无惑:小池问我有没有事,他关心我了!好开心!
  作者:……小池快来把这人拖走。
  沈池:不要。
  第10章
  好半晌,沈无惑终于再次撑着地坐了起来,表情是沈池惯见的冷漠。
  似乎从沈池记事起,每次见到沈无惑,他都是这个表情,仿若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一般。
  沈池想起自己曾经八岁前的样子,见到沈无惑这幅模样应当是什么表现,但记忆实在有些遥远,加之二人见面的次数少的可怜,每每想起也只剩二人争锋相对的模样。
  片刻后,沈池决定不再纠结此事,只是将视线投放在不远处已经湿透的草堆上。
  感觉沈池不再看向自己,沈无惑一直僵直的背终于放松了些,将身体移到稍微干燥一些的地方,右手有些吃力地解开被血污得早已看不出原色的上衣,将它扔在一旁。
  此时沈无惑身上只着一件看得出原本应该是白色,但此刻已经被染红的亵衣,因为被雨水血水湿透而贴在身上,属于少年修长而肌理分明的身形毕露无疑。
  这时沈无惑的动作顿了顿,抬眼望向沈池的方向,发现他并未看向这边,才将亵衣脱掉了部分,露出了左边肩膀上的伤口。
  不知是被何种武器刺伤,沈无惑左肩竟是被生生挖走了一整块肉,由于淋了雨,又在这破庙内被屋顶的漏水淋了一夜,此刻那本来就狰狞得可怕的伤口处已经被泡得发了白,连带着附近皮肤也肿了好一圈。
  本来该是止了血的伤因为刚才沈无惑的摔那一下再次不断朝外涌着血,看起来颇为触目惊心。
  但沈无惑却是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面无表情地从亵衣袖子上撕了块布,咬着一端朝开始给自己包扎,不过到底只有一只手能动,动作看起来格外僵硬而古怪。
  见此,沈池拉了拉袖子,适时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担忧之色,他道:“要帮忙吗?”
  沈无惑动作僵了僵,然后吐出了沈池意料中的否定答案,“不必。”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沈池与沈无惑都不算熟悉,既被拒绝,他便安心地继续坐在原地,看着沈无惑忙活。
  只是他有些疑惑,沈无惑方才醒来时,脱口而出的那一句称呼,前世沈家覆灭之前,他与沈无惑见面次数一只手也能数的过来,私下里更是从未见过,他是从何得知这个小名,还喊得如此顺畅?
  若不是沈无惑之后的冷漠态度,沈池差些就要以为沈无惑真的与自己很熟了。
  简单的包扎过后,沈无惑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不过由于失血过多面色显得有些苍白。
  沈无惑从来不是善于言谈之人,而沈池更是能少说话便少说话,仿佛自开始就约定好一般,二人在这小庙中各占一方角落,隔得远远的。
  伴着轰响的雷鸣,雨势似乎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这不算很大的空间内一时间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
  也是,就算并无重生之事,二人一个从小是天之骄子,一个是野种弃卒,堪若云泥之别,合该是无话可说的。
  不久后,却是沈无惑率先打破了这份寂静,他一边用右手将地上的外衣卷成一团,试图将水拧干,一边问道:“如今沈家只剩你我二人了,你将来作何打算?”
  猛然听得沈无惑此言,沈池心下有些警惕,面上却是有些疑惑地望了沈无惑一眼,发觉对方并未看向自己,神色冷漠的摆弄着衣服,似乎方才那问题不过随口一提。
  “我娘希望我能修仙,不过大长老上次说我冰火双灵根,没办法修仙。”沈池微微低着头,声音显得有些低落。
  这倒不是完全装出来的,沈池前世入魔之前,曾无数次拜访过数个仙门,而那些仙门皆以灵根为由将他戏弄奚落一番,又拒之门外,最后他实在无路可选,又机缘巧合之下才修了魔。
  “莫听他胡说。”沈无惑慢慢将拧得半干的衣服往身上套,“你是我沈家的孩子,怎可能无法修仙?既然你我遇上,也算有缘,今后跟着我便是。”
  “真的吗?”沈池抬起头,眼中带着忐忑。
  此前沈无惑不是没有想过,沈池也是重生回来的可能,特别是在得知他将沈益脸毁了之时,这种感觉越加强烈,但此刻在看到沈池显得格外天真而忐忑的眼神时,之前的猜测瞬间瓦解。
  虽然沈池为何会用阵法这点他无法解释,但若是沈池是与他一同回来的,他绝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而应该是厌恶的,仇恨的。
  思及前世,沈无惑眸色有些发暗。
  在沈池的视线中,沈无惑点头,肯定道:“必然是真。”
  沈无惑看过来时,沈池这才发现他的眸色极黑,显得分外深邃,尽管他如今也不过是十五岁少年,但比起与他同龄的沈阔那强行装出的成熟,却是要稳重得多。
  若非前世被此人戏弄过好几次,沈池几乎要将他此刻所言信以为真了。
  但不管信与不信,沈池面上仍是点了头,向沈无惑露出个笑脸来。
  沈池如今只是七八岁孩童模样,甚至比起同龄人看起来还要小上一些,五官极为精巧,笑起来唇角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显得极为讨人喜欢,任谁见了都忍不住跟着露出会心的笑容。
  不过沈无惑却是面色不改,声音甚至带着些冷漠:“你就与沈阔沈益他们一般,今后叫我大哥便可。”
  果真还是这个性格,沈池这么想着,一边乖巧道:“大哥。”
  【获得男主助力,逆袭度+5%,当前逆袭度为8%,请宿主继续努力。】沉寂了一夜的系统忽然出声。
  意外增长的所谓逆袭度在沈池看来实在有些荒谬,特别是在他由始至终只是与沈无惑做戏,而沈无惑也不见得真诚的情况下。
  这让他不由怀疑,这系统到底是根据什么来判定数值的?
  暂且放下对系统追究,沈池看向沈无惑,“大哥是什么时候回的荣锦城?”
  “三日前,听闻沈家出事便赶了回来。”
  “那你还要回西岚国吗?”
  “不。”
  也是可笑,沈家这一大家子,最后活下来的,竟只有他与沈无惑这两个与沈家无任何干系的外来者。
  而这两人,此刻却在此借着沈家的名义攀关系,实在是荒唐之至。
  不过这些本该不是八岁的沈池该知道的事,沈池自然也不会与沈无惑说。
  “咦?这里有处小庙!”
  雨声中忽然传来一道属于少女的清脆声线,将屋内二人再度蔓延的尴尬打破。
  片刻后,一名着靡红色泽长裙的艳丽少女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中。只见她方踏入小庙,便柳眉微蹙,一双仿若带了钩子的翦水眸子居高临下打量了一番这破旧的屋子,艳红饱满的唇嫌弃地一撇,“这小破庙破就算了,居然还有两个乞丐。”
  沈池昨夜进这小庙之时身上尚且还算干净,但后来在幕布后淋了会水,再加上这庙里厚厚的积灰,历经一夜,身上也是布满了灰尘,他低着头,唯独干净的脸被阴影遮住,乍一看确实十足十的小乞丐模样,更勿论本身在地上躺了一夜,现在还湿淋淋的沈无惑了。
  从沈池的角度看过去,沈无惑半低着头靠在墙角,冷漠的唇线苍白,披散下来的湿发将他棱角分明的脸遮了大半,身边是屋顶漏下的水聚成的水渍,有少部分水珠溅在他身上,但他似乎毫无所觉。
  视线从沈无惑身上挪开,沈池抬头看了这个仍在不住嫌弃这小庙的女人一眼,虽看不出她是什么修为,但从她能雨中行走而身不沾湿的本事,想必应该不会低于筑基。
  接着沈池看到了那女人腰间的身份令牌,虽然现在天色有些暗,但沈池的眼力还是清楚的看到了上面的几个古朴的刻纹字符——承剑宗。
  沈池看向那女子时,她正好也在看他,看清沈池的模样后,她眼里划过一道惊异。
  方才刚进来只是粗略一扫,再者沈池又低着头,只当他是个小乞丐,没想到这小乞丐竟生的如此好看。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光滑的脸蛋,又看了看已经再次低下头似乎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沈池,女子扯了下绑在手腕上红菱,眼里闪过一道恶毒之色。
  “师妹,你别走那么快!”此时,门外一道清朗却带着些无奈的呼声传入几人耳中,“要不咱们把这马放了?这雨天它们走得实在有些慢。”
  只见一名白衣男子两只手各牵着一条缰绳,被两匹马夹着朝这小庙走来。
  由于昨夜雨将地面淋透了,地上泥土极为松软,马蹄在泥地上留下深深地印子,每每拔起来时都会溅起不少泥浆,但那男子绑好马缰走进屋内,身上却是格外清爽,连半点污渍也无。
  “等天晴了,我还要靠它们驰骋川谷呢,放了它们你背我啊!”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动作的女子将注意力转移到进来的男子身上,目色一横,却是别有一番风情。
  男子苦笑一声,眉间却无不悦,反倒多了丝宠溺,“好好好,都听你的。”安慰了女子一番,才发现屋内还有另外两人,忙拱手道,“二位好,我们是路过的修者,这雨不知何时能停,我等希望能在此处避一避雨,待雨停了便会离开。”
  “师兄你和他们说这些干甚?不过是两个小乞丐,这里又不是他们的,我还嫌弃他们脏呢。”见男子如此客气,红衣女子不依了,口中满是厌烦,随即拉着男子手背晃了晃,娇嗔道,“师兄你把他们赶出去嘛,我看着他们不舒服。”
  蓦然接触到女子温软的手心,男子有些心神恍惚,眼神晃动了一下,但很快便回过神来,看了似乎并未关注他们对话的二人一眼,低声朝女子喝道:“凡事皆有先来后到,这处庙宇是这两位先来,我们后闯入本就是我们不对,你这般无理取闹,岂不让人看了笑话去?”
  似乎没想到向来疼爱自己,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师兄竟会如此凶自己,红衣女子脸霎时变得雪白,气得跺脚,怒道:“你居然为了两个乞丐吼我!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说完她恶狠狠地瞪了正看向他的沈池一眼,冷哼一声,手一挥祭出一柄飞剑,瞬间化作一道红色流光消失在雨幕中。
  “实在抱歉,是我师妹太过任性了,回去我一定好生教育她。”见女子离开,男子歉疚地看向二人。
  “不用。”出言的是自二人出现便一直沉默的沈无惑,他仍是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像是从未动过一般,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但此刻那双掩在阴影下的,本就漆黑的瞳孔显得分外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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