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晚上的时候,有人给政委送来两只哼哼直叫的野猪崽,彭敬业人没来,说是去出什么特秘任务,不能说。
等到第二天天一亮,柳建国就坐驴车赶往长河大队,在那待了一天,傍晚回来终于拉回三只家猪小崽子,准备试着养养。
既然大队决定要养猪,那肯定要安排地方做猪圈,安排人去养猪。
地方好选,政委说他那个小院跟柳建国家中间挨着的几处棚子就不错,以前是放木材木料的,收拾出来当猪圈正合适。
棚子旁边还有一间小小的青砖小屋,两边各搭一个泥坯土屋。到时候用稻草泥巴和上几堵墙,把屋子棚子圈起来,算是村里的养殖处了。
既然有了地方,剩下的就是人员问题。
养猪记的是全天的工分,跟下地干活同等,却比它清闲的多,有事时最多打个猪草煮猪食喂猪,再打扫下猪圈,没事时想去哪儿逛逛也不要紧,是个肥差。
接下来几天,村里的养殖处被柳大监工改造,一天一个样。
村民们看在眼里,开始一个个打听消息,不时往队长家凑,看能不能为自家争取到个名额。
然而最后确定的人选却是柳二媳妇和江秋月。
柳二媳妇,那是队长家的人,人家队长搞起来村里养殖处,为自家人占个名额理所应当。
只是选上江知青又是怎么回事?
这时政委出来说话了,说队长从长河大队换回的家猪崽是让柳二媳妇养的,而他手里有后山营子送来的两只野猪崽,江知青胆大心细,能担当重任。
这下解释的众人没话说了,那回去后山营子拉粪回来后,大家伙都知道了江知青跟那里面的人关系不浅,身后更有解放军战士的撑腰,人家专门送来两头野猪交给她养也没啥。
主要是野猪长的慢,吃啥都不长肉,胃口还大,不好养啊。
家猪吃糠皮猪草都能长肥肉,野猪只长脾气很难长个儿。
而且,家猪野猪还要分开养,不然家猪别想要了。
于是养猪的事就这样定下了,家猪野猪崽分两栏养殖,柳二媳妇管一栏三只家猪,江秋月管另一栏两只野猪,各不碍各的事儿。
柳建国还为此特地在村广场开了个宣讲会,跟大家伙保证年底能杀自家的年猪,再不用每年跑到公社拿粮食换了,粮食留着当救急口粮,年猪照样吃的到。
底下的村民被他说的美好生活鼓动,巴掌拍的震天响,个个两眼冒红光,像是已经到了年底好时候。
宣讲会后的第二天,江秋月走马上任,正式成为一名临河村的……猪倌。
知青们噗嗤笑开,听到她这个调侃的称谓,摇摇头说她要惜福,好好当猪倌。
下地上工不是什么好活,累且不说,面朝黄土背朝天晒久了就会变的跟队上大部分村民一样,皮肤黑红粗糙,面容老相,脸上手上布满褶子。
江秋月也只是说笑罢了,猪倌这个工作即使要打扫猪圈有点脏,她也是比较满意的。
首先是她有终于终于有自己的单独房间了!
即使它又小又矮,即使它坐落在猪棚子旁边味道难闻,她也高兴能拥有它。
能有属于自己的隐私空间,以后想吃什么东西再也不需要躲在被窝里小心翼翼了。
想吃煮的白面条,想吃水煮蛋,想吃红烧肉……以后都有机会弄给自己吃了!
江秋月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就充满了干劲儿,利利索索将并排三间小屋子和猪圈收拾的干净整洁。
柳二媳妇过来打扫猪圈时,见她已经把所有的地方都干完了,夸她勤奋能干,不过以后该是谁的活还是谁的活,不然一个人都能搞定了,要两个人来做啥。
江秋月点头称是,心道这是个明白人。
话说本来小砖房是留给养猪的两人歇脚用的,柳二媳妇家就在隔壁,回去多方便,也不在乎小屋子里那点位置,她家青砖大瓦房多倘亮,窝小黑屋她不习惯。
这就便宜了江秋月了,她跟柳二媳妇一商量,以方便好好养猪的名义占住了小砖房的使用权,待收拾干净就能搬家入住啦。
搬家这天,知青院全体出动,给江秋月帮忙挪东西。
其实也没啥,就一个地柜一卷铺盖,外加几样零碎东西,重要的都被她放在空间里了。
男知青们看了一眼比他们高不了多少的小砖房,没多大兴趣,感觉还是知青院宽大的东屋住起来更舒服。
女知青则是有些羡慕了,即使赵美丽面上嫌弃它又低又小,心里同样渴望啥时候能有个自己单独的房间住才舒坦。
刘爱英更是进去转悠了好几圈,里里外外打量几遍,喜欢的不行,说江秋月运道好,捡了个大便宜。
关于小砖房原本的安排,以及最后归江秋月住的缘由,她们都知道,心下艳羡却不会嫉妒。
有些人就是运气好,旁人羡慕不来的。
远在千里之外的彭敬业大概不知道,他劳心劳力为心上人做好的安排,会被人认为是运气使然。
或许他再不回来刷刷存在感,江秋月都快把他忘在天边了。
到时候估计会喷出一口老血。
第46章
小猪崽入栏后,江秋月开始一边照顾野猪崽一边把自己的小屋子收拾利索。
野猪崽目前照顾起来简单,她每天早上跟着柳二媳妇去打猪草,回来切碎拌着队上准备的糠皮煮熟,等放凉后给猪吃。
猪崽子小,吃的少,她们每次割回一筐子猪草,够一天三次用的。
目前是农闲,大家伙不上工,有时候会跑来养殖处瞧瞧,见两个养猪的女同志每天忙里忙外的,那股子羡慕倒是消散了。
他们下地干活是随着时节变化的,隔段时间还能休息休息,养猪的活计完全是长年无休啊。
江秋月不觉得有什么,农闲比他们忙,到农忙肯定比他们闲了。
养猪的事做起来繁琐杂乱,理清楚主次后一个一个地完成,倒也很快很轻松。
再说柳二媳妇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跟在她大嫂柳兰花身后默默不吭声,理家做活却是一把好手。
江秋月对她说从来没养过猪崽,她就自动当个引路的带头人,每天带着江秋月忙这忙那,将养殖处打理的干干净净,没有之前预想的脏乱不堪、臭味熏天。
等渐渐进入正规,习惯了每日的劳动规律之后,她们做事越来越熟练了,基本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空闲时间慢慢多起来了。
江秋月就趁着平时空余的时间,把以后住的地方收拾的像个家。
小砖房里面大概有十几平,又是狭长的形状,所以外面看起来不大,其实内里的空间没有那么逼仄,一个人住还可以。
江秋月先在中间的墙壁上拉起一道帘子,分割成里外两间,里面住人,外面当客厅。
里面的卧室三面墙,被她找来旧报纸从墙根一直贴到一人多高,遮住裸露的青灰色砖头,防止落灰。
地面是原始的泥巴地,这个没办法,也不适合大动,江秋月只用铁锨把地铲平压实,不见水的时候跟水泥地没差。
最里边靠墙一面整个都是炕,左右两头跟墙壁相接,宽度适中,江秋月打扫干净就在上面安顿了。
之后为了挡屋顶瓦上落下的土灰,江秋月找出一顶普通的白色蚊帐,在四角钉上钉子,将其挂在炕上头顶的位置,夏天放下来防蚊虫,其他时候收上去挡灰。
炕上她一个人躺绰绰有余,就把地柜放到一头当桌子使,另外在三面墙壁上挨着钉上一排大头钉,用来挂衣服帆布包毛巾之类的。
外间好收拾,柳二媳妇帮江秋月找来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放在外间当家具使,又特意寻摸到洗脸搁盆用的洗漱架,搁在门后边。
屋子外面左右两小间的土坯屋,一间被他们用来放养猪用到的物什,另一间就当江秋月的厨房了。
江秋月从知青院搬出来,劳动时间和作息都不一样了,再跟大家一起吃集体饭就不合适,索性分出来单独开火。
为此,她那份口粮也得分出来,以后再发粮的时候就不会跟着知青院一起算,队上直接给她就行。
江秋月请柳二媳妇找人帮忙垒了一个土灶,去供销社里淘回一只小铁锅,其他油盐酱醋之类的她空间里有,拿出来装进罐头瓶子里用,只说是从供销社称的。
江家的包裹再一次寄来的时候,新灶已暖好开火了。
这次离得近,江秋月没让柳兰花再跑一趟给她送,她听到消息后自己跑去她家取的。
柳和平自从上次被高云梅打脸,去高家说理被高母挠了几爪子,两脸血淋淋的,又躲回家里悲春伤秋去了,估计不到农忙挣工分不出来。
不然,江秋月真担心他又黏上来说着换东西,却不拿实际的钱粮票来换,只凭一张嘴皮子想空手套白狼,凭白恶心人。
原本文中清风朗月气质高洁的男主,在脱离了家庭背景和物质条件之后,也被现实压榨出了本性。
江家这次寄来的东西真可谓多了,或许是补偿上次没给钱票。
一大罐麦乳精,一包炒花生,麦芽糖,猪肉脯,水果罐头,甚至还有一小袋牛肉干。
另外的是几张粮票和一封家信。
依旧是老大江春华执笔,说老二已经正式接班挣工资,加上前段时间的人情活动,待遇不错,家里两只小的又长高了等等。
天晚后关门落锁,江秋月躺在新的地方,看着炕头那一堆对于这里的人来说,用来过年过节的稀罕物,心里各种念头闪过,最后汇成一声叹息。
第二天,她把腌好的两只猪蹄拿出来,用油纸包好,写了平安信说一切都好,说猪蹄是村里分的,跟黄豆一起炖给两个小弟补身子长个儿。
打好包,她托空闲的男知青去县城跑一趟,替她把包裹寄回京都。
之后打猪草喂小猪捡柴火,忙起来后再没有时间想那些烦心事。
不过半个月后,天气越来越热,家猪栏的小猪开始蔫巴巴的没精神,猪食都不好好吃了。
尽管柳二媳妇打扫猪圈,保持干燥通风,一只小猪蔫了后再没精神过,另外两只也开始蔫吧起来。
柳二媳妇开始慌了,她养鸡养鸭在行,有个小毛病小症状她都知道因为啥、咋解决,但是养猪第一次干,看不出来猪崽咋地了。
这万一要是全折了,别说她在家里的立足问题,村民们都不会轻易放过她,他们都还等着年底杀年猪过个好年嘞。
柳二媳妇不知道咋弄了,看江秋月的野猪崽子还是那个样儿,跟刚来时没啥变化。
虽然没长个儿,但至少两只仍然活蹦乱跳的,都快被江秋月养熟悉了,开始老实待在猪圈,不再横冲直撞地逃来逃去。
于是柳二媳妇私底下去向江秋月取经,想问问她是咋养的,她们每天做的活都一样啊,怎么结果变成那样了。
江秋月听清楚缘由,说自己没啥特殊法子,野猪难养,吃的多长的慢,但是好在它皮实,不容易生病死掉。
没问到好办法,柳二媳妇发愁,养不好猪,她咋跟公爹交代。
江秋月建议她抓紧时间赶紧跟柳建国反应反应,小猪崽哪有不生病的,尽快找懂行的人给看看啥情况。
柳二媳妇听此,话也不多说了,匆匆跑回家先去找柳二说清楚原委,然后两人一起去柳建国那里反应情况。
柳建国早有准备,当下套上驴车就往长河大队去,说要把他们队的兽医请过来看看,顺便给养猪的两个人做做指导工作。
中午,家猪崽仍然没什么起色,三只趴在猪圈角落里,连猪食都不吃了。
柳二媳妇在猪圈口看的焦急心疼,真怕一不小心一窝全没了,给生产队造成重大损失。
最后还是柳二过来拉她回家吃饭,下午没让她来干看着却无能为力,专等柳建国从长河大队带兽医回来再说。
江秋月在她走后松了口气,两人同样养的,一栏出问题了,一栏还活蹦乱跳的,即使品种不同状况不同,她这里也很尴尬。
呆一边庆幸是得罪人,陪着一起捉急又会显得假,怎么做都不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