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梧桐林边上,一座新架起来的秋千稳稳立着,沈风斓坐在上头,双腿摇摇晃晃。
  媚药?
  太子干的?
  就算如此。
  莫管事特特跑来,和她说汗血宝马那事,说得仿佛是晋王为她报仇似的。
  她当然不信。
  朝堂之上,诸皇子夺嫡之争几乎已经不是秘密了。
  构陷一个太子,于晋王则是进一步逼近储君之位。
  与她何干?
  她当时就对莫管家道:“若说为了媚药的事,此事损害最大的是晋王殿下的前程,我区区女子岂敢当?”
  “若说为了兴庆宫的事,殿下既有此心,不如在华清宫少喝两杯茶,早些来兴庆宫,也省得日后周折了。”
  总而言之,晋王殿下要报仇,也是为他自己报仇。
  与她沈风斓何干?
  当时她被罚跪在兴庆宫前,颜面尽失就罢了,险些连腹中骨肉都保不住。
  他那时不肯早来救她,如今说报仇,有什么用。
  莫管事当场噎住,说不出话来。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顺的沈侧妃,说话能句句带刺。
  沈风斓觉得隐忍无用。
  她在太师府也想忍让柳姨娘和沈风翎,最终不过是使得她们变本加厉。
  索性不忍了,得快活且快活罢了。
  自己的阴谋诡计,顺手拿来讨好她沈风斓,借以对太师府乃至是定国公府示好?
  这位晋王殿下,看来并不如想象的那么草包。
  不过……
  这副样子,好像比草包更讨人厌了。
  沈风斓微眯起眼,轻轻地晃起秋千。
  秋千是就地取材,坚固的三角支架是梧桐木制的,新抛开的树皮带着清香。
  浣纱和浣葛站在旁边寸步不离,这座秋千太高了,荡起来收不住就糟了。
  以至于,红妆突发雅兴往房里去伺候,发现只有古妈妈一人坐镇。
  听到沈风斓往梧桐林里去了,她吓得三魂丢了两。
  “怎么了?莫非梧桐林有什么不妥?”
  被古妈妈这么一问,红妆几乎没跳起来,“没,没什么不妥!”
  “就是……就是里头少有人去,野猫多了些,怕侧妃娘娘撞见!”
  古妈妈笑得温和,“不妨事,那些野猫都清理过了。”
  红妆蒙混过关,舒了一口气,急忙忙走了出去。
  古妈妈温和的笑脸耷拉了下来。
  梧桐林必有什么古怪,否则红妆不会怕成这样。
  她自己不好走开,便指了刚提拔上来的那个小衣,让她去请沈风斓回来喝补身子的药。
  这药是日日都喝的,静清院上上下下都知道,沈侧妃体弱多病。
  只是除了古妈妈她们,没人知道那其实是安胎药。
  小衣脆生生地应“是”,一转头,步子轻快地朝梧桐林去了。
  浣葛站在秋千架旁,一手扶住悬着秋千的粗麻绳,同时打量着梧桐林。
  梧桐长势很好,瞧着也不像是被精细打理过的,自有一番野意。
  这片林子,在家宅之中,算得上极深了。
  她的眼神朝林子深处飘去,那处有些幽暗,只有树荫漏下些许微光。
  “喵——”
  躺在沈风斓脚边的小野猫,一直打着盹,忽然叫了一声。
  浣葛吓了一跳,看向小猫,它的脸竟然正对着林子深处。
  一双圆滚滚似宝石的眼睛,就直直盯在那处,耳朵支愣着,不时轻颤一下。
  “小姐,王怪怎么突然醒了?”
  王怪是沈风斓给猫起的名字,沈风斓没说,她们也猜不出是什么意思。
  浣葛抱着胳膊,大热天生出了些寒意,“听说猫是有灵性的,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她早听说了那片梧桐林闹鬼的传言,心里有了一层疑影。
  再看王怪的表现,越发觉得传言像是真的了……
  沈风斓脚尖轻点在地上,停下了秋千的晃动。
  顺着王怪的视线,她朝梧桐林深处看了一眼。
  关于梧桐林的传言,她也听过。
  可她是接受科学文明教育的现代人,怎么会相信有鬼这种东西呢?
  呵。
  在这里,人可比鬼可怕多了。
  谁知道王怪是见鬼了,还是看见什么坏人了……
  沈风斓漫不经心,伸手去抱王怪,王怪机灵地躲开了她的手。
  她也不生气,只是从秋千上起身,对浣葛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传言不足信。”
  浣纱感激地看了王怪一眼,这小猫还挺聪明的,知道自己躲开。
  小姐怀有身孕,是不宜抱猫狗这些东西的。
  一身淡粉色衣裳的小衣,从院墙一侧转出来。
  “侧妃娘娘,古妈妈请您回去喝药了。”
  天色将晚,也该回去了。
  浣纱和浣葛快手快脚地收拾了东西,小衣极有眼色,恭谦地站在一旁,不敢出手碰那些茶壶茶盏之类的。
  只有主子房里的人,才能碰主子入口和贴身的东西。
  沈风斓抬脚走在前面,浣纱刻意落后了一步,凑到浣葛耳边悄声道:“好端端说那些做什么,小姐的身子……吓着了怎么好?”
  浣葛正要解释,浣纱已经轻快地赶到沈风斓身边,扶住了她的胳膊。
  浣葛扁了扁嘴。
  “你是没看到王怪刚才那眼神,你要是看见了,肯定也……”
  她想这样告诉浣纱,不过以浣纱的脾气,听到自己和她讨论猫的眼神,估计更会觉得自己傻。
  那小姐呢?
  小姐方才,是看见了,王怪的眼神的呀……
  ------题外话------
  闹鬼的梧桐林,小可爱们怕不怕~
  第53章 问话
  回到静清院,古妈妈先端了药碗上来,那是沈风斓极熟悉的味道。
  “这药喝得嘴里苦,昨儿吃的那个金丝蜜桔倒是甜,小衣,你去拿些来。”
  小衣心中一喜,能给主子拿吃食,这是她又往上进了一步的恩典。
  她忙应是,快步朝外头走去。
  沈风斓瞧着她脚步匆匆,身影消失在门外,这才和古妈妈说起话来。
  “妈妈这般神色,出了什么事?”
  如今晋王不来招惹她,她自然也不去招惹晋王。
  府中的下人不敢说对她毕恭毕敬,倒也不再生事。
  在古妈妈的带领下,静清院的人越发成体统,还有什么事让她不安呢?
  古妈妈下意识地、眼神朝后院方向一瞥,那边是静清院中丫鬟们的居处,“小姐觉得,红妆这丫头如何?”
  浣纱和浣葛一听这话,都歇下了手上的活计,细听古妈妈和沈风斓她们说话。
  古妈妈进了王府后,这还是头一回,开口评论府里的下人。
  沈风斓眉梢一挑,“这丫头生得好,难免有些不容人的傲气和轻浮。我冷眼看着,倒觉得是个心思坦率不懂藏奸的人。”
  “妈妈觉得呢?”
  古妈妈笑了笑,这说法和她不谋而合。
  她把方才红妆的言行都细说了一回,听得沈风斓微微蹙起了眉头。
  “妈妈是说,红妆听到我往梧桐林里去了,就慌了?”
  红妆这丫头的确轻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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