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不过……”沈风斓话一出口,有些迟疑地顿了顿,“殿下的兄弟很多,梧桐林那位,会是谁?”
这个问题太敏感,她其实不该问的。
尤其是在轩辕玦对她没有多少好感的情况下。
可她不能什么都不知道,任人宰割,这不是她的风格。
轩辕玦几乎想也没想,“太子,宁王。”
对于一个曾经被打上宁王正妃烙印的女子而言,沈风斓听到这两个字,会下意识地有些异样的感觉。
但轩辕玦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把心思都放到了另一个称谓上。
“令尊寿宴那夜的事情,是太子在御前揭发的,言他亲眼看见我走进了你的闺房。在我酒中下药的,自然亦是他。”
下药!
沈风斓瞬间来了精神,“此话当真?”
“御前对质那日,令尊沈太师在场,太子、贤妃与我母妃尽在,你若不信,尽可问问他们。”
旁人倒罢了,沈太师是出了名的不肯党附之臣,绝不会帮着轩辕玦说谎。
原来,是太子。
沈风斓咬牙切齿,“亏他是太子,这等下流手段也能使得上?”
偏偏是她,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吃了太子下流手段的亏。
若没有这一出,她千金大小姐的穿越之旅,当是多么顺风顺水……
“我从来没有算计过我的兄弟们,因为我不屑。可是他们想的和我不一样,他们是能使诡计的。”
她闻言暗暗腹诽,是啊,你晋王殿下幼有神童之名,少得圣上宠爱,母妃地位贵重,你自然不屑去算计。
“所以,殿下如今可不能再说什么不屑了。你不算计别人,别人就要算计你。”
眼前的情况,太子已经略施小计算计了他,让他彻底失去了圣上宠爱。
昔日高不可攀、完全不需要耍手段获取圣心的他,一下子要接受这个现实,大概很难。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轩辕玦,似乎不是那么讨厌了。
他和自己,不是一样么?
一个是金尊玉贵的太师嫡女,毫不知情就暗结珠胎,沦为妾室,就连下人都敢轻视她。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得宠皇子,意气风发一场寿宴,谁知会被自己的兄长陷害,失去圣心失去权位。
从云端落入尘埃。
沈风斓一向爱恨分明,从轩辕玦口中听到真相那一刻,她就放下了对他的怨怼。
她真正该憎恨的人,应该是太子。
“那么宁王……又是怎么回事?”
再说到宁王两个字,比方才顺溜了一些,其中细微差别,听在轩辕玦的耳朵里依然刺耳。
他忽得有些不快。
“宁王啊……”
“本王毕竟抢了他的正妃,他对我心生怨恨之意,也是情理之中。”
这分明是赌气的话,既然御前对质那日贤妃在场,宁王必然也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
“此事并非殿下手笔,宁王既然知情,定不会怨恨于你才是。”
“哦?娶了你的毕竟是本王,听闻宁王与你在长公主府有救命之谊。他对你有情,迁怒于我,难道不合理?”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酸呢?
沈风斓无语,封建社会男子的占有欲还真强,哪怕他不喜欢自己,也不容许她和别人有什么瓜葛。
她没理会醋坛子,直接打断了这个话头,“殿下的诸位兄弟之中,出身最高的自然是太子,乃卫皇后嫡出。其次便是殿下,再次,便是宁王。”
“因先前婚约,我见过宁王几回。他温润谦和,广施恩泽,在士子之中甚得人心。远的不说,就连我大哥沈风楼,都对他赞不绝口。”
“不管宁王是真贤假贤,他尽得人心,我不信,他半点野心都没有。要说起来,他也确实有资格争一争。”
沈风楼和陈执轼来过晋王府一趟后,都给她传过信。
沈风楼言称晋王此人与外界传言不同,并非雕粱纨绔,从前犯了识人不明之过。
陈执轼则谆谆叮嘱,要她保重身子,若在晋王府中受了委屈,他定要想法子替她出气。
言下之意,他是对轩辕玦不放心。
一个说好话一个说坏话,两位兄长难得意见如此相左,叫她哭笑不得。
“至于殿下其他的兄弟,就差这二位太远了,你并未看在眼里。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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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同心同德
何止是他们?
若在从前,太子和宁王,他也是未看在眼里的。
沈风斓毫不避讳的分析,让他释怀许多。
“太子对我出手,父皇不信我,就此顺了他的意。”
“汗血宝马之事,便是殿下对他出手的回馈?”
此事之后,御马监担当不起责任,只得如实上报天听,一时之间,朝堂沸然。
要说区区一匹汗血宝马,死了便死了,也不值什么。偏偏圣上早有言要在秋猎时骑它,现在死了,意头实在不好。
朝廷大臣弹劾,说太子骄奢淫逸;圣上大怒,骂太子无君无父。
此事闹得轰轰烈烈,最后以太子禁足东宫反省为结局。
轩辕玦摇了摇头,“不单是那一件,还有那日在昭阳宫的一件。卫皇后居心叵测,明知父王把此事隐瞒了下来,她还故意要让你在宫中小产……”
那日他若去晚一步,沈风斓若受不住罚跪小产,兴许就是一尸两命。
而此事发生在昭阳宫,不必卫皇后刻意宣扬,众人都会知道沈风斓未婚而有孕之事。
圣上会因此丑闻被揭露而厌恶他,沈太师会因为丧女而迁怒他,而他会失去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从此声名狼藉……
沈风斓便是活得下来,在皇族女眷之中,也会再也抬不起头。
细思恐极。
沈风斓身子一寒,臂上毛孔直竖。
轩辕玦安慰道:“那日去昭阳宫路上,卫皇后派人重重拦截,甚至连假传圣旨的招数都用上了。幸好,你撑下去了。”
“假传圣旨?”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这件事?
原来卫皇后并非因为轩辕玦的无礼迁怒于她,而是一心就想要她一尸两命……
她忽然有些头疼,那天昏睡过去之前,她看到轩辕玦的脸,还骂了他一句淫贼。
想想他突破重重关隘到昭阳宫,听到自己的话,是不是脸都气黑了?
她难得有些羞愧,“下次若再有这等事,殿下应该告诉我才是,否则……”
“否则,在你心中,我就是故意让你一个人去昭阳宫,受卫皇后羞辱,是吗?”
轩辕玦冷哼了一声,“本王才没有你想的这么小气。”
眼看气氛又要变得不好,沈风斓连忙挽回,“不是不是,只是殿下敏于行而讷于言,叫人如何知道你好?”
“民间俗话说,又说又做真把式。殿下行事这般恣意,怨不得外头名声不好。如今形势不必从前,还请殿下莫要再这般行事了。”
这说得好听些,是骄傲,说得难听些,不就是青春期傲娇小男生么?
沈风斓重新审视这位晋王殿下,看来他是打小被当今圣上和萧贵妃宠坏了,没吃过苦,自然不懂得耍手段。
嫁给这样一个人,要怎么保证自己不被连累?
答案很简单,让他多吃点苦就是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
轩辕玦眉头微皱,他不喜欢沈风斓用这种眼神看他,显得她多老道成熟一般。
她看自己,难道不该像卫玉陵一样,带着崇拜和爱慕吗?
“没什么……晋王殿下,我……妾身,先前多有得罪。”
她屈膝福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
原来,她一直都怪错了人。
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太子,而她和轩辕玦,都是对方为了巩固储君地位的棋子罢了。
他眼底有淡淡的欢喜,嘴唇嚅嗫,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都说他高高在上、骄傲不可一世,沈风斓何尝不是?
从她初入王府,他便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