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见着一双龙凤胎,陶氏便把先前的话都忘到爪哇国去了,心里眼里只有这两个小东西。
  小陈氏和木清华都未曾生育过,见了更是心里喜欢,都想抱到怀里逗一逗。
  这是圣上亲自赐名的龙凤胎,带来了瑞雪,谁都想抱一抱沾沾运气。
  沈风斓闲坐着喝茶,看她们三人都抢着抱孩子,不禁打趣道:“本以为我一胎生了两个不少了,没想到还是不够你们抱”
  木清华先红了脸,她毕竟是新媳妇脸皮薄,便推让陶氏和小陈氏抱。
  陶氏先抱起了云旗,那里木清华推让,小陈氏笑了笑,便抱起了龙婉。
  都说婆媳天生的仇敌,看她二人的情状,倒是相处得很融洽。
  也难怪,两人年纪相当,又都是出身世家大族的淑女,脾性习惯自然相投。
  陶氏细看云旗的眉眼,又不住往沈风斓面上看,“哥儿和斓姐儿,生得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长大了必是翩翩佳公子。”
  小陈氏闻言凑上来一看,有些讶异,“婉姐儿和云哥儿是双生胎,倒是两个模样”
  众人把两个孩子凑到一处比对,才发现不对。
  “云哥儿像斓姐儿,倒是婉姐儿像晋王殿下。”
  陶氏年纪最长,经验丰富些,“双生胎多是生得一模一样的,龙凤胎就不同了,生得两个模样也是寻常。”
  话虽这样说,自来怀了双胎的妇人,都很难产下第二胎。
  一胎就生得筋疲力尽了,哪还有力气生第二胎
  多半是稳婆一狠心把孩子拖出来,有时生产的妇人能保住一命,运气不好就只能母子俱亡。
  近几年京中有听闻的双生胎,大概也就吏部侍郎南家,那一对双生姊妹了。
  沈风斓身子纤弱,又多灾多难的,反倒平平安安把两个孩子都生出来了。
  想到这里,陶氏感慨道:“多亏是哥儿姐儿龙凤呈祥,如今也算苦尽甘来了。”
  沈风斓吃了多少苦,她这个做舅母的是最能体会的。
  她忽而又转头对古妈妈道:“古妈妈,你是我们定国公府的老人儿了,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一句,斓姐儿在晋王府过得好不好”
  古妈妈冷不防叫她一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若说好,晋王殿下自大婚那夜就未曾留宿,静清院的下人都敢编排闲话。
  还有大火焚林,黑衣刺客一掌,不省事的三小姐带来小郡主
  自然算不得好。
  若说不好,天斓居地段极佳,陈设精美,一对龙凤胎平安落地,合府上下恭恭敬敬。
  就连晋王殿下,也温声细语,时常来探望。
  自然算不得不好。
  她略一思忖,笑着回话:“总算是龙凤呈祥,苦尽甘来。”
  这话说得十分委婉,然则众人都听出了深意。
  不论从前沈风斓过的是什么日子,此后她都会母凭子贵,一帆风顺。
  这才是,她身为太师府嫡女该有的生活。
  木清华笑着开口打岔,“那日风楼带我去桐醴院看仙鹤,顺道参观了一番。舅母、婆母,你们觉不觉得,天斓居和桐醴院有些相似”
  木清华去过桐醴院一次,尚未走进,就被院墙上的美人藤吸引住了。
  她当时深深好奇,住在这样一座美若仙境的庭院中的人,会是什么模样。
  今日到天斓居,这寒冬时节,墙外竟还爬着绿藤,更叫她印象深刻。
  她走近细看才发现那是常青藤,虽不如美人藤花朵娇艳,好在一年四季常青。
  及至进了院中,又发现了许多处相似的地方,譬如梧桐,譬如仙鹤,譬如青石板路
  小陈氏朝四周看了看,忽然眼前一亮,“是了,我说这多宝格熟悉得很,原来是在桐醴院见过,只是这个更大气些。”
  “晋王殿下实在有心了,将天斓居装饰得与桐醴院相似,又比那处更精美些。”
  听闻沈风斓先前所居的是静清院,位置偏僻,就在王府梧桐林的边儿上。
  一夜大火把静清院也烧得住不了人,所以晋王殿下新修了天斓居给她,又加派了许多侍卫防护。
  陶氏细想这一路走来的景致,再看屋子里处处陈设周到,样样器皿美轮美奂
  她握住沈风斓的手,轻声一叹,眼中似有感动的泪意。
  “舅母放心,我好得很呢。”
  沈风斓面上扬起笑容,笑意到达眼底,眼角眉梢尽是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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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 山中野寺
  春雨绵绵,打在芭蕉嫩绿的新叶上,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蕉叶之侧,一树繁密的海棠,竞相绽放,红梢枝头,挤挤挨挨。
  胭脂般的浅红色映着嫩绿芭蕉,在微雨蒙蒙之中,显得格外好看。
  一旁浅木色的秋千架上,不知何时爬上了细碎的牵牛,随着秋千吱吱呀呀地摇晃,倒别致有趣。
  秋千架上,广袖长裙曳地的少女,鬓边插着一对细细的金丝长簪,在脸颊边垂下直落到雪白颈上。
  她脚尖轻点,自顾自摇晃起秋千,裙摆下的双腿一荡一荡。
  “娘娘,沈大奶奶来了,马车就在府门外。”
  “来了”
  秋千架上的女子跃起,沈风斓明眸泛出光亮。
  她生产后在王府中又熬了一个寒冬,好容易到了开春,终于能往府外走走了。
  今日三月初三上巳节,京中每逢此节,不论世家大族还是市井寒门,妙龄女子都会到京郊踏春。
  那些未婚的女子还要带上香烛香案,在林边河边祭祀花神,以求得一个如意郎君。
  这种特殊的时节,京兆尹府都会派出衙役在京郊巡逻,以防不测。
  这是一个绝对安全的时机。
  沈风斓便邀了大嫂木清华,同往京郊游玩。
  浣纱早往马车里装上了许多香烛
  倒不是为了求如意郎君,而是要陪木清华往南海寺拜观音。
  去寺庙或是野外沈风斓无所谓,只要能让她走出晋王府,她去哪儿都自在。
  她一早就梳妆打扮齐全了,在秋千架上坐了一会儿,听得木清华到了便往外走。
  “娘亲出门去了,天黑之前定会回来,你们不许苦恼。”
  她板着脸,做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对奶娘抱来的云旗和龙婉道。
  他们两出生两个月了,如今身子壮实了许多,精力旺盛,钟情于哭闹。
  尤其是龙婉,仗着自己比云旗先天结壮,哭起来几乎可以掀翻屋顶。
  沈风斓越来越为她担心,一个小姑娘家这么能闹腾,将来要把夫家祸害成什么样
  罢了罢了,那还是很遥远的事情。
  两个孩子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沈风斓,好像听得懂她说什么似的。
  云旗对她傻傻一笑,小嘴一咧,嘴角流出了晶亮的液体。
  龙婉隐约点了一下头,一转脸看到云旗的傻样子,伸手在他脑袋上一拍。
  两个奶娘忙抱着孩子拉开距离。
  说来也怪,两个小小孩子有什么仇,龙婉却见天要打云旗。
  而云旗似乎对此完全没有感觉,总是任由龙婉打,自己只会流着口水傻笑。
  虽说孩子还小出手根本没力气,但是云旗是长子,身份贵重,身子又生得比龙婉弱,奶娘们都有些担心。
  有人和沈风斓提议,不如把他们兄妹俩分开
  沈风斓想也没想,“不行。”
  这些重男轻女的人,若是一旦把兄妹俩分开,定会偏向于云旗。
  不如现在同起同坐的好,何况云旗是哥哥,被妹妹那么打一下子又能怎样
  小题大做。
  沈风斓在两个孩子头顶都摸了摸,又亲手替云旗擦了擦嘴角,而后带着浣纱她们出了天斓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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