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端起汤碗,齐蓁小口小口的吹着气,等到乳白色的腊肉汤变得没那么烫了,才慢慢的喝了一口。
廉仲琪余光看着齐蓁,只觉得娘最近变得十分好看,不止会温柔的亲他的脸蛋,还会冲着他笑,就连吃饭的模样也像画里的人儿似的。
廉仲琪年纪小,自然不明白什么叫秀色可餐,不过他直勾勾的盯着齐蓁,倒是多吃了半碗饭,将小肚子撑得鼓鼓胀胀的,齐蓁给揉了一下午,这才消了一点儿。
生怕廉仲琪吃伤食了,齐蓁晚上将豆浆热了热,只让他喝一碗豆浆垫垫底,余下的吃食是半点儿也没让廉仲琪动。
甚至下午时廉仲琪原本能吃着一小块桂花糖,今日都被齐蓁给没收了。
小孩委屈的瘪瘪嘴,眼眶中蒙上一层水雾,金豆豆要掉不掉的模样,看着甚至可怜。
不过为了廉仲琪的身体,齐蓁硬着心肠,根本不去管他。
兴平县。
天好像漏了一般,鹅毛大的雪花从半空之中飘落,打在人身上,虽不痛,但却将视线变得模糊不清,眼前一片雾蒙蒙的,看不清前路。
马蹄嘶鸣,带着这些新兵蛋子往边关赶百户此刻也并不好受,若不是边关告急,原本守在玉门关的老兵死的死、伤的伤,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他们又何必在冰天雪地之中,特地赶回京城征兵?
征兵是按着人口户籍来的,这百户姓赵,本是京城周边的人士,对此处自然比外地人熟悉些,所以京城周边的新兵蛋子便归了他管,共有五百人,必须得全须全尾的送到玉门关。
像赵百户这样征兵的军士极多,光京城就有数十人,朝廷要征十万大军,自然不能怠慢了。
好在边关的人手虽不足,但国库里的银钱还是十分充裕的,当今圣上好大喜功,也不会克扣军饷,使得赵百户回京征兵,还能带上几匹马,不必在雪地上行走。
若是春夏秋时,骑在马上还能痛快些,但在冬日里,即使身上穿的棉衣再厚实,依旧扛不住如同刀子的北风。
赵百户黝黑的脸被冻得通红,粗糙的手上因为一直紧紧攥着缰绳,依旧被风吹裂了几个口子,皮肉上刚刚溢出血丝,就会冻成冰晶,这股子刺痛着实折磨人的很,让赵百户恨不得赶紧找个地方歇着,喝口热汤,才能缓过劲来。
“这操.蛋的雪,怎么还不停?”
嘴里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句,百户手下有一个军汉正是斥候,此刻从前头打马而回,脸颊虽说已经冻木了,但眼中却带上了几分兴奋之色。
“赵大人,前头有个破庙,咱们正好能在破庙里过一夜!”
这么一张嘴,无数雪花被冷风吹进了斥候口中,好像吞进去一口沙子似的,嘎啦的难受,呛得他喉咙发痒,不住的咳嗽着。
赵百户一听前头有破庙,登时就来了精神,狠狠往马背上甩了一鞭子,因为马鞭上都是倒刺,这么一下疼的马儿仰头嘶鸣着,很快就往前冲了过去。
而跟在赵百户身后的长长队列,则没有赵百户那般快的动作,这五百人便只能慢腾腾的磨蹭着,过了半个时辰,才都进到了破庙之中。
廉肃就在这一行人之中。
说实话,廉肃身为书生,身子骨儿自然比不过那些经常下地干农活的汉子,不过因为这段时日齐蓁日日好吃好喝的养着,倒让他的身体健壮了许多,再穿上厚实的棉袄,踩着脚下的猪皮靴子,他的状态倒是比身边的人强了不少。
“阿肃,你这身体不错啊!”
大湾村出来的一共有五个,其余四人都清楚廉肃之前生了一场大病,差不点儿就去见了阎王。
因此这一路上,他们一直将廉肃围在中间,当着凛冽刺骨的寒风,以防他掉队。
廉肃是个重情之人,同乡默默为他做的这些事情,虽说不大,但他却一点一滴全都记在脑子里,将来若有机会,自然是会回报一二的。
进了破庙中,不少军汉出去找了柴火,现在气候干燥的很,即使柴火上盖了一层霜雪,但只要抖一抖,用不了几时就能点着,不像下雨天时,木材都潮湿到了芯子里,那才难熬。
廉肃几人面前也升起了火堆,按着赵百户的说法,他们这一行人会在武功县与军队汇合,届时足足有数万人,一起往玉门关的方向赶去。
这才赶了十日的路,但对于这些从未上过战场的人来说,无异于一场最大的折磨。
身体稍弱或意志不坚之人,这几日有的就害了病,行军的路上虽说有药草,但却不会有人耐心照顾,即使那些人的老乡一开始会看在同族的情意上照顾着,天长日久之下,谁也不想多个包袱。
昨夜里廉肃解手时,就看见几人一并将一具尸体埋在了雪里头,这冬日严寒刺骨,尸体若是想被发现的话,就必须等到明年开春,届时冰消雪融,尸体都烂的不成样子了,恐怕家人还不会知道。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火花不断跃动着,不时溅起了火星儿。
廉肃从包袱中找出了六块冻得邦邦硬的饼子,穿在红柳枝条上,放在火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烤着。
大概过了一刻钟功夫,饼子的表面逐渐变软了,里头的油花儿也开始一点一点的往外冒,香的很。
同是大湾村的陈生吸了吸鼻子,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火焰三寸上的饼子,只觉得自己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阿肃,你这饼子怎么这么香?比我家婆娘炒的菜滋味儿还好!真香!”
听了这话,廉肃鹰眸之中划过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道:
“这是临出门前我嫂嫂特地做出来的,里头包了不少腊肉与干笋丁,光调制馅料就花了不少功夫,能不香么?”
周围的几个听着廉肃的话,不由微微愣了一下,他们都知道齐氏之前做出来的混账事情,将自己死透了丈夫的埋尸钱给了娘家,这种事情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的,所以即便齐氏能做出一手好菜,他们心底的芥蒂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除的了了。
看着几人的神态,廉肃就知道了他们的想法。
不过他却没有解释,毕竟齐蓁那女人的名声越坏,改嫁的可能就越小。
别看廉肃是个读书人,但实际上心肝却早已经黑透了,他看上的女人,即使最后吃不到嘴,也不会让别人碰一下。
陈生他家是屠户,最近因为手头宽松了,齐蓁去的次数也多些。
想到齐蓁那越发白皙匀净柔嫩的仿佛能掐出水似的小脸儿,以及鼓胀胀的一对乳儿,陈生的喉结就上下滚了滚,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即使心里这么想着,陈生也不敢表现出来,否则若是被廉肃知道他脑袋里的腌臜心思,说不定会记恨与他。
不过想想齐蓁的身段儿与容貌,陈生也能明白廉君为什么会英年早逝了,若是他也有一个娇滴滴的媳妇,肯定日日在炕上好好疼她,这样天长日久之下,男人的精气耗损的多,滋润了女子,最后可不就一命呜呼了么!
此刻陈生倒是忘了,齐蓁的容貌是在廉君去世之后才有所改善的,廉君根本碰都没碰她一根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