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女 第205节
若是按照这张图纸上所画,从波国境内修筑的水坝开闸,倒灌入安息城,将此地变成汪洋一片,只需不到两盏茶的时间。
因为安息邻水,不论从哪里离开,都避不开水。若是凤离梧猜得不错,只怕那水坝便已经有波国将士严阵以待,只等姜秀润发出些什么之前约定的信号,便开闸放洪。
那水库是什么时候修建的?难道这便是她定下在安息城见面的缘由?
在此之前,凤离梧觉得自己的养气功夫经过这近两年的锤炼,已经炉火纯青了。
可是却被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起新的怒火——竟然敢跟他玩起了玉石俱焚,当真是越发的有出息了!
所以冷声大笑之后,他紧拧了眉头,咬牙道:“姜秀润,你是在拿这个吓唬我?”
不过姜秀润倒是和缓地笑道:“若不是陛下一路拿了那些腐尸惊吓于我,我又何必拿出这个来吓唬您?更何况囚徒上刑场,还有一顿断头饭。如今佳节潇月,正是花好月圆时,陛下你当真没有准备酒食,打算这么活活地干饿着我?”
第143章 第 143 章
虽然一早便知,以前那个在洛安城里委屈求全的姜禾润尽是假装出来的, 可是凤离梧真的被昔日阿谀奉承惯了的狗腿子掐着脖子要挟时, 依旧后槽牙磨得直痒痒。
姜秀润可不想跟他一起做一对水下冤魂, 只亮出了底牌后,看他瞪着自己似乎是要背气过去的样子,和缓着语气给大齐陛下台阶下:“听闻安息的黑头江鱼最肥美, 陛下要不要试一试?只是需告知厨子用当地的辣酱炖, 锅边贴一圈面饼沾鱼汤吃才最好呢!”
凤离梧大约缓过了一口气, 眼神阴晴不定地看了她半响, 才对站在门外的窦思武喊道:“去!照着波国雅伦女王的话, 捞一条江鱼炖着吃。”
也许厨下一早就备好了吃食, 不一会的功夫,便有人接连不断地往屋内端送餐盘。
姜秀润抬眼看着, 菜品备好, 便移步走到桌前, 亲自端起酒壶, 给凤离梧的酒杯里倒酒。
可惜酒杯奉上, 男人却无接过酒杯之意。
姜秀润也不强求,站起身来, 推开了这酒楼临江的窗户。
“陛下,可否过来一同赏月?”姜秀润轻声唤道,却不见凤离梧有想动的架势。
她倒是了解他的, 生起闷气来会持续很久, 于是干脆走过去, 伸手去拉他起来。
那一双柔荑入手,便是如羊脂一般腻滑,就像想狠心甩开,也要积蓄一下气力。
就这样,姜秀润略微吃力地拉着高大的男人,几步来到了窗前。
此时窗外江面一片银光镀亮,因为江水流经此处,江底起伏不平,呈现出三处潭面漩涡,因为潭底的折射,竟然在江面上映衬出三个圆月的倒影。
姜秀润指着那圆月倒影柔声道:“当初选来此地,便是因为这里有名的三水映月……你我分别两载,也少看了两次玉兔月圆,便一次性在这里看全了,倒是化去了几分遗憾……”
她说话若是不刻意装男声时,便如泉水一般清冽,让人的心情为之和缓。
她看圆月时,凤离梧却看着她的脸。
当她说“化去几分遗憾”时,眼神里分明有着无尽地怅惘……有那么一刻,凤离梧甚至觉得,尽管她当初走的决绝,可是她的心里,也是有他的……
听完了她的话,再去看窗外的江边,那雾气江面便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凄迷之色。凤离梧一时恍惚,竟然想不起自己在上次的中秋之夜究竟是怎么度过的。
大约是与她离开后的每一个夜晚肖似,一盏孤灯一卷书,半是寂寥半相思,撑着他度过大半个夜晚。
此时,她人就在他的身旁,馨香可闻,可是他却硬是拉不下脸来搂她入怀。
她不要他,跟别人生了孩子,可他却非她不可,这是一种何等的低贱堕落?
所以,他要吓唬她,让她知道自己究竟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但是在高楼上,看着她被吓得呕吐,脸色煞白时,他就心疼了。
可是待她上楼时,凤离梧命令自己不能心软,不打断这女人的那一根逆骨,就算是将她掳掠回大齐,她也是不会安生的。
只是让他万没有想到的,却是这女人一早算计,竟然在安息城上悬了致命利刃,那种被心爱女人算计的愤恨真是叫人炸裂心房。
但现在,她却说,约在此处,其实不过是为了跟他欣赏这多出的映月,弥补心中的遗憾,那滔天的怒火似乎是被盆子水滋灭了般,心里顿时好受了不少。
是以,在窗前沉默了半晌,他才冷声道:“分开了,你心里还会想着我?”
姜秀润转头看他,本来应该是朝气蓬勃的青年,眉头间刻有了淡淡的川字印痕。
她缓缓伸手抚着他的额间,沉默了一会道:“怎能不想……”
凤离梧一紧她的腰,终于将她拥入怀中。可是,从嘴里蹦出来的却是气狠狠的话:“却是想的怎么淹死我?”
姜秀润不想再继续这无解的话题,见他终于说话了,便牵着他的手回到座位,捏了一块月饼给他吃。
凤离梧这一日都未食饭,现在肚中正饿,不过却也不想这么快就放过她,只哼了一声并未张嘴。姜秀润举着手一直在他的嘴边,只两眼温润地看着他。
凤离梧看着如同两眼泉水般的眼睛和清静的目光,终于轻轻张嘴,任她将月饼轻轻投入。
饼儿的味道,自然是舒爽入口的,那馅料也是凤离梧爱吃的红豆捣泥的馅料。
既然张嘴吃了第一口,余下的时光,二人倒是像默契达成了共识一般,不提国事算计,只是品菜酌酒,赏月共怀。
站在门外窦思武看白浅一直未曾吃东西,还殷勤地给她端来的托盘,肉菜米饭一应俱全。
可惜白浅不领情,狠狠瞪了窦思武一眼。窦思武却是满心地委屈,小声道:“不过各自当差,在船上我可也让着你了,你怎么这般小心眼,这么久不见,也不说想我……”
这句话正好捅在白浅的肺门子上,当时若不是船上狭窄,她又措手不及,她自觉断不会被窦思武扣住。当下也不看那托盘上的酒菜,只冷哼哼地拿起自备水袋,狠狠的灌了一大口白水。
江月美景虽好,终有曲终人散之时。
待得饭食到了一半,凤离梧突然停箸,只是那长指不停地在桌面上轻叩。
姜秀润是知道他这习惯的,便是心里又在算计什么,又十拿九稳时才会这般下意识的动作。
算一算,时辰差不多了,姜秀润轻轻站起身来,说道:“今日相见,已经践行约定,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去了,免得守坝的将士误会,平生波折便不好了。”
凤离梧慢悠悠道:“你修建堤坝准备水淹安息,倒是别出机杼,只是……你是觉得朕是被吓大的吗?”
姜秀润心中一震,转头看向凤离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