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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闭嘴!”萧静然气过头,没忍住打他一下,“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不听话了是吧?为了外人跟我顶嘴?你想气死我是不是,是不是?”
  “妈——”
  “你想气死我你就说!”萧静然眼圈红了,眼泪要流不流。
  陈就左不是右也不是,“我没有,妈你别哭……”
  萧静然指着沙发上的琴,对一旁的帮佣说:“明天让人拿小票去把这东西退了!”
  “妈,你别——”
  “这个家我和你爸说了算!”萧静然红着眼喝止陈就,“我给你钱是让你给自己用的,不是让你拿去给别人造的!你又不拉小提琴,要这东西干什么?谁要谁自己去买!”
  陈就想争辩,萧静然已经让帮佣把琴和小票一起拿走。
  “这次就算了。”萧静然扭脸对冬勤嫂母女道,“下次我绝没这么好说话!”
  冬勤嫂连声说是。
  萧静然盯着冬稚看了几秒,没好气:“年纪不大,心思倒是多。自己没个样子,还带坏别人家孩子!”
  冬勤嫂扯了冬稚好几下,要她低头认错。
  任她怎么拉扯,冬稚就是一声不吭。
  “赶紧走!”萧静然不乐意再看她们,挥手让她们走。
  冬勤嫂忙拽着冬稚走了。
  陈就下意识动了动脚,才一步,被萧静然一把拽回来。
  ……
  院子里凉风嗖嗖,冬勤嫂抓着竹条冷喝:“跪下!”
  冬稚不动。
  “你丧着脸给谁看?丧着脸给谁看啊?”冬勤嫂用力戳她的额头,“我养你容易吗?”
  冬稚被戳得往后退,站回来,又被戳得后退。
  “跪下!”冬勤嫂指着面前的地,“跪不跪?不跪是吧?好,不跪,我让你不跪……”
  冬勤嫂转身往屋里去,“你的琴呢,我给你砸了,我看你以后还会不会惦记!”
  冬稚一惊,拔腿就冲过去,在房门口拉住她,“妈!”
  “走开!别拦我,今天我一定要砸了它——”
  “噗通”一声,冬稚抱着她的腿跪下,“妈你别砸我的琴!我跪!我跪……那是爸爸给我买的琴,求你了……”
  冬勤嫂踢了踢腿,没甩开她。
  冬稚抱着她的腿哭,呜咽不停。
  冬勤嫂也红了眼,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冬稚,忍着泪意骂:“我们家是什么条件你难道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你能碰的吗?是你要得起的吗?啊?你托生在我们家,没那个运道就是没那个运道!是什么人什么命就做什么事,不该你的,趁早死了这条心!”
  只有哭声,没有回答。
  “去院子里跪好,今晚不许睡!”
  冬稚被赶到门口。
  冬勤嫂把门关了,连灯都没给她留。
  冬稚跪在水泥地上,风吹在脸上,像在扇她巴掌。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看也没看一眼,摸出来直接挂断。
  半分钟后,手机又响。
  那声音锲而不舍,唱了半天也没停。
  冬稚拿出来,摁下接听,没看屏幕——其实想看也看不清。
  她泪眼模糊,用力吸一口气。
  “喂。”
  泪珠子“啪嗒”掉下来。
  “喂?你在哪?我在这个路口。”
  “……”
  “喂?冬稚?”
  “……”
  冗长的沉默。
  那边顿了一下,“……你哭了?”
  喉咙梗着,说不出一个字,肩用力,每一根脊椎和神经都绷着,冬稚满脸都是泪,只能紧紧地捏住手机,像是要把它捏碎。
  月亮被遮在云后。
  黑漆漆的夜里,只有她啜泣着喘不上气的哭声。
  第18章 火炎
  路灯薄黄的光驱不散浓夜,除了马路对面亮着的便利商店,各处都黑了。
  冬稚坐在这路口屋檐下的阶梯上哭,没声儿的那种,只眼泪一个劲吧嗒吧嗒地掉。
  温岑跑过马路,买回来两包纸巾,店家只给了一包,他怕不够,多买了一包。抽出纸递给她,看她擦眼泪,半天才劝:“别哭了,眼泪糊在脸上,风一吹多冷啊。这晚上的风跟刀子一样。”
  冬稚不言语,鼻尖红红,眼睛也红肿。
  温岑没见过她这幅颓到有些丧的模样,想说什么,又觉得什么都是废话。他站半天,忍不住蹲下,“我搞不懂,陈就给你买琴,为什么挨打的是你?”
  冬稚摇头,说不出话。
  “他可真是个事儿逼,净给别人招事儿。”温岑低低骂了句。
  本来是找冬稚拿放在她口袋里忘记要的手套,到了路口,一等就是半天。打电话给她先被挂断,第二个电话打过去接了,就听见她在那边哭得快没气。
  等冬稚边哭边走到路口给他送手套来,一追问,结果听了个让人搓火的事。
  冬稚和陈就两家住得近,从小一起长大,她这么说,温岑就这么听,多的也不去问。
  “不哭了。”温岑默默叹气,抽出纸递给她,“真别哭,仔细等会脸疼,我不骗你,眼泪干了脸上多疼啊……”
  他一张张递,冬稚一张张拭眼泪,攥了一手的纸团。
  “给我吧。”温岑看她渐渐缓过来了,要过她手里用过的纸,起身去路边,扔进垃圾桶。
  再回她面前,他问:“那你等下怎么办?”
  “回家。”她说。
  “回去跪着?”
  她默然。
  “你别那么傻啊我说你。”温岑皱着眉蹲下,“这大晚上的,冷的要死,跪一整晚明天你的膝盖还要不要了?你听我的,能蹲就蹲一会儿,最好是坐着……家门口有凳子没?反正没人看到,宁愿坐到天亮也别跪。”
  冬稚不说话,他又问:“听到没?”
  她这才点头。
  “我回去了。”冬稚嗓音沙哑,站起身。
  温岑跟着起身,“我送你。”
  “不用了……”
  “你眼睛肿得都睁不开,我哪放心你一个人走,万一掉坑里或者绊倒摔跤了算谁的?也好有个人给你从泥里捞起来啊是不是。”温岑说,“要是怕被认识的人看到告你家长,你就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这黑不溜秋的,万一有坏人出来遛弯刚好碰上,你一个人那不完蛋了嘛。”
  冬稚嗓子疼,哭这么久也累,不想说话。知道他是好意,她没再坚持,疲惫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
  冬稚在前,温岑在后。
  这条路上只有沙石被鞋底踩过的声音。
  她放慢速度,回头看,温岑两手插兜,跟着她的步子一如往常散漫,那眼睛却黝黑得发亮。
  他冲她摆手,示意她安心往前走。
  她转回头,继续提步。沙石摩挲鞋底的声音又响起。
  回家的路还是那条路,只是今晚变得格外长。
  ……
  冬稚坐在屋檐下,院子里漆黑静谧。正门一直关着,她妈该在房里气得哭过,现下大概睡着。至于门,不用试都知道肯定反锁了,她有钥匙也进不去,即使可以,她也不想。
  坐了不知多久,口袋里手机嗡嗡响。
  温岑给她发消息,说:“我到家了。”
  下一句像盯活的监工似得:“有没有坐着?还是偷偷跪着?赶紧的啊,麻溜起来坐下,别让人不省心。”
  冬稚抿紧起皮的嘴唇,回复:“我坐着。”
  “真的?”
  “真的。”
  “那还行。”他说,又问,“冷不冷?”
  冬稚缩着肩,告诉他:“不冷。”
  “你猜我信吗?”他发来一个表情,“你就穿那么点,晚上这个温度我还不知道。”
  她不言语了。
  温岑突然变得话多,一句接一句和她闲聊。
  冬稚问:“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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