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当年一路走一路停,结识了许多朋友,也见识了不少小人,杨琴的父母因为坦荡的为人成为他的挚交,而他也在最后收养了杨琴。
  他这一辈子没欠过什么人,杨琴却是个意外,如果早知道最后让她以那样的结果收场,他一定在儿子来跟他说的时候,就直接掐断这段姻缘。
  然而人生终究没有预演。
  “这道菜你继续做。”丁老爷子敲了敲烟袋,把位置让出来留给丁一朵。
  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吃到老爷子的饭菜。
  “刀法要稳。”
  “放的是蛋清,你那流进去的蛋黄是几个意思,手抖了么?”
  “鱼骨头留着给薯条儿吃么,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丢进汤里提鲜。”
  “什么时候糖醋汁调出来是这个颜色了?”
  “生菜过水就捞出来,你这个一看就老了,完全没有口感了。”
  “海米和虾皮能一样么!”
  “爷爷,你今天没吃药?”到了最后,银柄黑刃一声没入砧板,丁一朵抬头,晶亮的眸子隐约带着火气,看着自己的爷爷,“海米和虾皮我还是分得清的。”
  这丫头,脾气真大,不知道平时阿俊那个小子是怎么忍她的。
  “朵朵,如果你真的喜欢这个行当,爷爷就不拦着你了,什么时候你觉得辛苦了,后面还有爷爷!”丁老爷子一改挑剔,话题转的也快,让丁一朵不由愣在了原地。
  “爷爷,你的意思是……”
  “发什么楞,油都快着火了……”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划过老爷子面上,他一声爆喝引得孙女成功转头。老爷子摸了摸鼻子,果然自己还是不适合走温情路线。
  丁一朵最后就在老爷子的嫌弃和教训声中完成了一桌子饭菜。
  最后一到饭菜上桌时候,杨柳恰好进了门。
  “哇,今天过节么,怎么这么多好吃的东西,等我先拍照发朋友圈。”
  憋了一晚上的丁一朵一个眼刀飞过去,“手机不想要了么?”
  杨柳不顾姐姐的眼刀,掏出手机迅速拍照,然后上传朋友圈,顺手也给自己未来姐夫,钟俊发了一组照片。
  风中的杨柳:姐夫,我姐今天晚上做了好多好吃的,你咋没来。
  天下第一帅:哦~
  怎么这么有气无力一副怨妇的口气,杨柳差异。
  风中的杨柳:身体不好了?
  天下第一帅:恩,可能是吧。
  风中的杨柳:啊,严重么,难道我姐不知道么,怎么还在家里做饭?
  就是因为你姐知道,所以才不愿意理我!
  钟俊握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简直诱惑人,钟少顿时觉得摆在面前的五星级饭店的饭菜都不好吃了。
  可是自作孽不可活,这两天他都已经吃不到亲亲女友的爱心饭菜了,真是心塞。
  其实这件事情归根结底还是他不对,她还年轻,之前为了爷爷,为了妈妈,为了杨柳,做了她自己并不爱的事情,如今好不容易想要放手去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却多了一个需要顾及的他。
  她那么年轻,后面还有万千种可能,他不该自私地困她在身边,只是想到要放她去广阔的天地自由的飞,向来自信的钟少都还是有些犹豫。
  只是就算被困在他身边,折了翅膀的她,怕是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心中永远留下遗憾了吧。
  爱情再如何自私,也不应该搭建在这样的基础之上。
  不过就是几年时间,大不了自己随她四处奔走,正好可以尝遍美食。
  想通了这一点,钟俊觉得通体舒畅,连带着阴郁了几天的脸色终于稍微有些晴间多云的征兆。
  天下第一帅:现在同城快递还来得及么?
  杨柳许久没有回话,钟少爷默默地含着泪水,一边看着手机上自己女友做得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一边吃了几口所谓五星级大厨做出来的招牌菜,想到曾经一份简单的蛋包饭的味道,默默合上了食盒盖子。
  自作孽不可活,他算是有了深刻体会。
  只是没想到的是,那天晚上,杨柳化身贴心快递员,还是给苦逼的钟少送来了一点残渣剩饭。
  钟少爷抱着“爱心”美食,感动的想要落泪。
  ——————
  这两天在丁一朵身边的人都能感觉到这个妹子的低气压,甚至从冷艳女神推荐的股票上都能看出来,原来的时候她推荐的股票以温和中长线标为主,这两天却是短线激进型,虽然涨幅客观,可是心跳也很客观就是了。
  丁一朵的烦躁是依据这两天微信上寥寥无几的对话引起的,而且随着时间越长,她也就越发的烦躁。
  每天早晨习惯性的看一眼微信,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再刷一遍,除了简单的那两句话,再无其他。
  腻了,厌了,还是自己那样的要求无法接受?丁一朵发现自己多年研究的心理学此时也毫无用武之地。
  爱情里一个患得患失的女人,如何能以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姿态去看待自己的爱情?
  “一朵,晚上去唱k,去么?”办公室的同事叫她。
  她刚好低头接收了一条短信,抬头时,脸上冷意更深,“不了,我晚上约了人。”
  赴约之前,她特意去了一趟银行,那张卡上的数字早就达到了她要求的数目,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见面的地点是一家高雅的茶艺会所,木制屏风,优雅壁画,穿着墨色旗袍,身姿绰约的服务员,果然是国学大师么,选择的地方都要这么的风雅?
  茶室没有封闭的包间,相对密闭的包间也都是以藤帘隔断,影影绰绰。
  丁贵山悠然坐在椅上,正品着一杯茶。
  还真是国学大师风范,想必这要比当一个厨子有身份地位多了吧。
  捏紧了手中薄薄的卡片,丁一朵在服务员的殷勤服务下,掀帘而入。
  “一朵,你来了!”丁贵山连忙放下茶杯,起身迎接女儿,神色微带慌张。
  丁一朵落座,“我今天来,一是为了想听听丁大师对我究竟有什么教诲,二呢是把一些亏欠丁大师的东西归还回去。”
  “一朵你……”
  “丁大师,我们言归正传吧,您今天约我来到底为了什么?”
  “一朵,那天我误会了你。”丁贵山语带愧疚。
  丁一朵瞬间明白他所谓的那天是指那天在长安会馆外发生的事情,不过那天的事情她确实没有放在心上,本来就是不在乎的人,何必给自己添堵。
  “只是一朵,我听说你现在跟钟俊在一起?”丁贵山刻意压低了声音。
  “恩。”她点点头,想到那个人,心里又平添了几分懊恼。
  “一朵,你们不合适,他不是良配!”
  丁一朵眉角上挑,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见一声隐约带着压抑怒气的声音响起。
  “丁先生怎么就认为不是良配呢!”
  ☆、第59章 从此不见
  “丁先生怎么就认为不是良配呢!”
  听见这话,丁一朵没有起身,低低叹了一口气,才回头看向来人。
  还是知道保护自己,刻意压低的棒球帽,大大的口罩和眼睛,似乎觉得不够,还堆了一条大大的围巾。
  丁一朵觉得头疼,这样反而有欲盖弥彰的感觉,都怀疑服务员是怎么让他进来的,正常人谁会这么穿!
  “谁让你出院了?”即使在冷战中,丁一朵首先想到的还是他的身体。
  钟俊拉住她的手,手臂微微使力就将她带进了自己怀里,想了两天的软玉温香抱满怀,他这才回答她的问题,“医院里太闷了,而且你又不去陪我了……”
  丁一朵狠狠剜了他一眼,是谁先挑起的这场冷战,她不过是本着商量的口气跟他说那件事,他却直接给她冷了脸。
  钟俊凑到她耳边,“等会儿再说这事儿啊。”
  “你是……钟俊?”看着两人的互动,丁贵山开口有些犹豫的问道。
  钟俊这才抬头,摘了墨镜,眼角含笑地点头,“丁先生你好,我是钟俊。”
  丁一朵把脸撇到一边,他倒是对丁贵山挺客气。
  “啊,我还没自我介绍,可能丁先生不认识我,会对我有所偏见。那我下面就正式的介绍一下自己,丁先生见笑了哈。”本来就是天生的演员,演戏么,谁不会。
  “我叫钟俊,时钟的钟,英俊的俊,名字寓意为英俊潇洒的人。唔,可能您也有所耳闻我最近受了伤,被毁容了,不过呢,整形之后依旧是英俊潇洒的我。我的职业,到目前为止,都还是个演员,也就是人们眼中的戏子。兼职么就是华悦影视的管事,官不大,赚的也不多,不过娶妻生子,护他们一世安稳还是有能力的。啊,当然了,就算是我自己现在穷,我也不会为了自己抛弃弃子。”
  钟俊明显针对他的话让丁贵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可是他却也无从辩驳,难道人走错一步,就一辈子都要烙上这个烙印了么。
  “哦,刚刚还没问,丁先生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是朵朵的良配呢?”钟俊自小生长在那样的环境里,学习成绩一塌糊涂,可是为人处世却是圆滑,而且懂得打蛇随棍上。
  “你们的成长环境,人生观价值观都不一样,而且你的环境太过复杂,会对一朵产生伤害。”
  “丁先生,我觉得你无权去评论朵朵的成长环境和人生观价值观吧,毕竟在她目前的生命中,你几乎有三分之二都是缺席的。而且说道伤害,我觉得没有哪个人比丁先生你带给一朵和杨柳的伤害更大。”钟俊针针见血毫不留情。
  丁一朵面无表情地品茶,丁贵山的脸色却越发破败。
  “我是她的父亲。”
  “哦,丁先生确实姓丁,咦,可是我记得朵朵跟我说过,她没有父亲,难道是我记错了。”
  演技浮夸,差评,丁一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吐槽,最后也看不下去他的表演,抬手压下了他即将开口的话。
  “丁大师,这是那处房子如今的市价全款,这几年,房价基本上已经翻了一倍,我想应该会比丁大师存在银行里利息高,所以利息我就不另附了。”丁一朵将卡片推到丁贵山面前。
  “一朵,你这是……何苦,我终究是你和杨柳的……”
  “丁贵山,你也不必再心存愧疚,你亏欠我和杨柳的,这个房子已经也可以抵消一部分了,至于你欠我妈妈的,我无法评价,也不想评价。我和杨柳现在过的很好,我们的人生也不需要你再插手。至于父亲这个词,今生怕是跟我无缘。所以以后,你也不必来找我了,我也实在想不出我们之间还有什么继续联系的必要。”
  丁一朵如今已经可以面容平静地跟他对话,想到当初在兰亭小筑见到他时,自己还曾一度情绪崩溃,被钟俊看到,他当初的怀抱安全而温暖,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其实那个男人已经对自己不同了吧。
  钟俊挑了挑眉,凭丁一朵现在公寓的地段,那处房子市价应该不菲,这个小女人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知道她在资本市场上很有一套运作手段,可是这么不被依靠的感觉还是不太爽,所以说有个学霸女朋友,压力不是一般大。
  “关于我是不是朵朵良配这个问题,我劝丁先生还是不要过多操心了,您有时间还是多关心一下您的宝贝女儿丁萧然吧,我可是听说您和尊夫人的宝贝女儿,在国外留学圈里风评很独特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丁贵山面露疑色。
  “呀,原来丁先生不知道呀,看我这嘴,真是欠抽。”虽然带着口罩,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他眼中的戏谑之色还是出卖了他,这货明明就没有半点愧疚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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