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节
很可笑,代表着至高无上权力的九龙宝座,这会儿却成了禁锢他的死亡之地。
“你逃不走的,死吧!”随着天机老人这句话,炸药终于被点燃,火光漫天,那样耀眼美丽,却代表着死亡,代表着终结。
顷刻之间,华丽庄严的毓庆殿化做人间地狱,到处都是哀嚎呜呼的人,火光追逐在他们身后。
凌帝惊恐地看着在视线中不断扩大的烈焰红光,直至将他彻底吞噬……
“轰隆隆!”明宫方向传来巨大的爆炸声,整个襄月城的地面都随之震动,紧接着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染红了半边天空。
“师父!”张启凌狰目欲裂地盯着被火光包围的明宫,泪水缓缓渗出眼眶,在经过血丝爆裂的眼角时,染上一层淡淡的红色。
师父骗了他,从凌帝出现的那一刻起,师父就没想过要活着离开,他爱了母亲一辈子,也想了母亲一辈子,早已厌倦对着凌帝虚与委蛇,只是为了他,方才一直忍耐,可是现在……
师父最后为母亲做的事情,就是带凌帝去见她,让她看清楚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下一世,下下一世,永远都不要再与这个男人相见相恋。
“师父……师父……”张启凌痛苦地跪倒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对他来说,天机老人比凌帝更像是他的父亲,可是以后……就算他踏遍千山万水,也再不能见到,不能唤一声师父。
“你们……你们这群恶魔,竟然真的炸了明宫,父皇……你们这是弑君,报应……一定会有报应。”张廷霄惊魂未定地回过神来,语无伦次的说着。
“如果有报应,也是你先死!”阿青恨恨地瞪着张廷霄,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张廷霄当着四王府所有人的面,将几个月大孩子片片凌迟,割得体无完肤的场景,莫说周管家,就连他也几乎崩溃,张廷霄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禽兽!
周管家受不住这样的折磨,说出了密室所在,可孩子还是死了,血肉模糊的死在周管家怀里,周管家既难过又自责,最后一头撞死在墙上。
雪白的墙壁,殷红的鲜血,是那样鲜明耀眼,犹如开在墙边的一树桃花……
张廷霄呆呆站在那里,眼中的惊恐比刚才更甚,因为他突然想到,现在连凌帝都死了,张启凌……还会放过自己吗?
阿青来到张启凌身边,安慰道:“殿下别急,说不定国师在爆炸之前就出来了,这会儿正在赶来的路上,不然您与公主先走,奴才过去看看。”
此次离开襄月城,前路艰险异常,仅凭他们几个,既要逃命又要护着刚刚临盆的慕千雪与幼子,根本走不远,所以张启凌离开明宫之后,先回了一趟四王府,带上了阿青以及这些年他暗中训练的十几个暗卫。
张启凌用力抠着凹凸不平的砖缝,悲声道:“没用的,从一开始,师父就已经打算好了要同归于尽!”
阿青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哽咽着道:“殿下您别太难过了,国师……最想看到的,就是您平安离开。”
“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让师父失望。”张启凌深深吸了一口气,抹去脸上的残余的泪痕,最后看一眼火光不绝的明宫,咬牙转身,“走,离开襄月城!”
慕千雪默默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张启凌,今日的一切像极了五年前她知道萧若傲欺骗自己的那一幕,一样的反目,一样的背叛,一样的火光;真是应了那句话——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天机老人自食恶果,张启凌失去一切,沦为逃犯,整个东凌也会因为这场动乱而元气大伤,她应该高兴的,可此时此刻,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甚至……有那么一丝心痛。
天机老人也好,张启凌也罢,终归……都是可怜人。
明宫的爆炸令襄月城大乱,士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令他们顺利出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一出襄月城,张启凌立刻道:“所有人随我北行,尽快离开东凌。”
“北行?”十九一怔,疑惑地道:“国师不是让你东行过海吗?”
张启凌冷笑道:“那只是师父撒的迷烟,好让凌帝以为我们真会东行过海,事实上,离开之前,师父在我手里写了一个‘周’字,与过海相比,北周无疑更好一些。”说着,他回头盯着那座生活了二十年的城池,咬牙道:“师父您等着,我一定会回来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见他没有放了自己的意思,张廷霄急急道:“你已经离开襄月城,可以放我走了吗?”
张启凌恻目看了他一眼,露出一抹森冷的笑容,“这么好的一枚护身符,就此放了,岂非太可惜?”
张廷霄最担心的事情终归还是发生了,连连摇头,“你怎么能出尔反尔?”说着,他又强笑道:“只要你放了我,我发誓,绝对不会派人追捕,你们愿意去哪里都可以,至于之前的恩恩怨怨,咱们就此一笔勾销。”
张启凌盯着他片刻,唇角牵起一缕漠然的笑意,“这个条件倒是不错。”不等张廷霄欢喜,他声音倏然一冷,“可惜你的话并不能相信,而且……我并不打算将你我之间的恩怨抹消!阿青,看好他。”
“是。”阿青答应一声,粗鲁地将面如死灰的张廷霄提上马背,冷声道:“大殿下,您还是陪我们多走一段吧。”
第一卷 第四百七十四章 病来如山倒
第四百七十四章 病来如山倒
从襄月城到边境,如果快马加鞭差不多五六日能到,但有慕千雪与孩子在,只能雇马车前行,所需的时间翻了一倍。
从第三日起,他们就开始陆陆续续受到影军团的袭击,尽管都应付了过去,但队伍中伤亡的人数越来越多,能够动用的暗卫,已经锐减到了八人,余下的非伤即死,连阿青也受了伤;而他们距离边境还有将近五日的路程,前路可谓是风雨飘摇,偏偏在这个时候,慕千雪因为连日赶路,终于是撑不住发起了高烧。
黄昏时分的一场雷雨,令夜风中弥漫着清凉的水气,一轮弦月静静挂在夜空中,月光如水,倾泻在一辆停在荒郊的马车上。
张启凌焦急地等在马车边,不时看向夜色朦胧的远处,像是在等什么人。
不知过了多久,有细微的灯光在远处亮起,张启凌连忙迎上去,是十九与一个气喘吁吁的老者。
十九指一指那名老者,无奈地道:“这里只是一个小镇,又地处偏僻,就只有这么一个大夫。”
老者慌张地道:“这位爷,我只是一个大夫,除了替人看病之外什么都不会,也没什么钱财,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不然……我家里还有一些值钱的药材,全部都给您。”他本已经打烊准备歇息,结果十九突然闯进来,不由分说的将他带来此处,实在是吓坏了。
“你不必害怕,我一位友人因为旅途劳顿而病倒,想请你替她看病,看过后,立刻就送你回去,绝不会害你半分。”
张启凌的话令老者松了一口气,“既是这样,麻烦爷带我看看病人。”
“好。”张启凌连忙带他来到马车边,掀起半边帘子,借着风灯微弱的光芒,可以看到一个瘦弱的人影蜷缩在马车里,不时咳上几声。
老者将手指搭在慕千雪细瘦的手腕上,足足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方才收回手,神色凝重地道:“这位娘子是不是临盆不久而且略有难产?”
十九点头道:“是,大概是七日前的事情,当时我家姑娘身中剧毒,为了保住小公子几乎去了半条命。”
“那就对了。”老者沉声道:“在这种情况下,娘子应该好好歇养坐月,可你们偏偏带着出门,以致她染了风寒,高烧不止,现在……怕是危险了。”
张启凌脸色豁然一变,“只是一个风寒罢了,何来危险二字?”
“对普通人来说,风寒只是小症,哪怕不用药,也十之七八能熬过去;但这话,不适宜用在娘子身上,娘子临盆后不曾好好调养,又曾经中毒,可以说是虚亏到了极点,任何小症落在娘子身上,都是凶险万分的重症。”停顿片刻,他叹息道:“我刚才想了很久,应该用什么药,可思来想去,竟是无一种合适,再温和的药用在娘子身上,她都承受不住。”说着,他朝张启凌长施一礼,无奈道:“请恕我无能为力。”
张启凌踉跄着退了几步,脸庞在月色下苍白如纸,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回答,风寒……竟然成了无法治愈的重症。
十九也是无法接受,急切地道:“大夫您再想想,一定要有办法救我家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