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第51章 乱世枭雄(9)
  除夕宴后,难得相聚的一家人又被尽兴的李冠拘着守夜,等各自回到自己的居所时,一个个都已有些困顿。
  静好洗漱完回到房间,还未回身关上门,身侧就突然传来了一阵声响,她被人抵着胳膊推到了门上,身后压上来一个熟悉的身体,点在房中的烛火在瞬息间悉数被熄灭,门外的婢女的询问声都还未出口,已只剩下黑夜的寂静。
  喷在她脸侧的呼吸中带着浓重的酒味,静好有些难耐地侧了侧脸,还未动作开来,就被人狠狠地定格住了动作,本就相近的距离更无间隙。
  “怎么?攀上了另一个大树,就打算将我弃之敝履了?”
  李榭轻轻笑了声,暗沉的语调带着一分掩饰着的黯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做梦。”
  他一直低着头,醉酒的感觉愈发明显,终是有些难耐地啧了声,双手握到静好的腰间,一把将人提到了和他一般的高度,四目相对。
  像是对眼前的状态颇为满意,他从喉咙里发出低哑又愉悦的声音,和之前的阴狠反差得相当明显,还自我认可地点了点头,“恩,这样就不错。”
  他看着静好瞪得愈发圆滚滚的眼眸,低头突然就措不及防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还回味着抿了抿唇,一双凤眸里藏着星星点点的满意,甚至大方地扯起嘴角给她一个再灿烂不过的正常笑意。
  “举着有点累,把腿夹到我腰上。”
  把腿夹到我腰上。
  静好缓了下他的话,当即恨不得一拳揍到他脸上。
  她还没说话,真的喝醉了的人已是从她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大大地迈了几步就走到了床边,天旋地转之间,成功地把人压到了身下,四肢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满意地笑开,“这样也很不错。”
  静好只恨自己刚才动作不够快,没有一拳将人直接揍倒。
  她手上一动,正要挣脱开束缚,李榭已经举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上下游离了一会后终于按在了一块湿漉漉的地方,抬了隐隐带着些水雾的凤眸,万分委屈地看着她,“这里疼。”
  手下再偏移一些就是跳动着的心脏。
  静好迟疑着卸了手上的力道。
  感觉到她的退让,李榭笑得更开了,完全就不像之前那个动不动就阴骛神色的人,反倒有些像只流浪在外,饿着肚子又被一场大雨打湿了全身的毛发的幼猫,突然就找回了之前走丢了的主人。
  “之前的旧伤都没好,就又受了伤,我都以为我再也看不见你了。”
  他亲昵地靠在她肩侧动了动,长长的眼睫滑过她细嫩的耳侧,凑近了的眼底还有些微凉的湿润,“我不想只有一个人,不想回过头,永远都只能看见自己的影子,可他们对我都不好,只有你,只有你不一样。”
  语调又降了几度,听着就像是微微带着哽咽,“如果你生气,那我之后再也不会做那样的事了,我会尽力保住他们的命,但你也不要和我生气,我……”
  静好正听着他说话,突然发现没了声音,转过头去看,发现靠在她肩上的人已闭了眼,呼吸一起一伏,俨然已是在眨眼间熟睡。
  偏偏手上还用着力。
  她微微用了些力道把他推下去,睡着的人却突然睁了眼,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着话,“不走。我不走,你不走。”
  静好举了下被他死死握住的手,“我想走也得走得了啊。”
  李榭很认可地点了点头,闭了眼又沉沉睡了过去。
  静好继续挣了挣,发现那力道没有一丝的松懈,再加上几日失眠后汹涌上来的睡意,只拉过被子盖住自己,背过身就闭上了眼。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她到底还是转回身,扯过另一床被子盖住了李榭,确定被角压实之后才继续背过身。
  .
  窗外晨光微晓,木质的窗台上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躺在外侧的人瞬间睁开了眼,一眼就望见了近在眼前的人,一张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嘴唇还微微地嘟着着,不知是梦见了什么,还轻轻地抿了两下。
  李榭收回目光起身,看见那被压得很整齐的被角,眼里的笑意一闪而逝,低头在她铺了满枕的乌发上轻轻印下一吻,想了下,从身侧摸出一把薄薄的匕首,刀身弯起一个合适的弧度,正好可以贴身收藏。
  他缓缓地抽开了刀鞘,看着不过指甲厚的刀身上刻着两个小字,流光。
  他拿着刀,轻轻一动就割下了一小簇指节长的乌发,捏在手心就起身去了窗边,走了几步后都顿住,回身将放回了刀鞘中的流光放到她的手边。
  天边刚刚透出一丝光亮,整个大司马府都还在寂静之中,除了个别还打着哈欠的奴仆,其他的都在睡梦中。
  李榭一路回了崎苑,进门时看了眼蹲在门边不断地打着瞌睡的谷雨,上前踢了他一脚,瞬间就将人踢醒了,“进来,有东西赏你。”
  说完他也不顾人有没有反应过来,抬脚就往书房走。
  这个小厮平时看着蠢,关键时刻倒是还有几分用。
  那写话本的书生倒也有几分本事,撒娇,服软,认错,果然事情就揭过了。
  李榭低头看了眼捏在手心都有些被汗染湿了的乌发,恢复了阴沉的凤眸带着几分嗜血。
  不好用的话,还得花时间去把那些个人都杀了。
  多累啊。
  .
  连着几日积累下来的睡意大爆发,静好难得的睡过了时间,被婢女叫醒时还有些睡意朦胧,只能飞快地把多余着被展开了的那床被子抱到怀里,摸到手下的那个小小的硬物,也下意识藏到了袖中,打着哈欠一派无辜。
  “外面怎么这么吵?”
  婢女略微迟疑了下,还是回答了,“二公子今晨被人从府外送回来,说是有些不好了,大妇和郎主都被惊动,大公子要请御医,被郎主呵斥了。”
  从府外送回来,不好了,李冠不肯请御医。
  静好把几条信息在脑海中过了下,基本就猜到了李樟是怎么了,可是,之前也没发现这位二公子,会有这般地好色和……虚弱啊。
  她握了下袖中冰凉凉的东西,估计了下它的形状,“三公子呢?”
  “三公子也过去看了眼,说是出去找大夫了。”
  那就是人不在。
  刚洗漱完,郤夫人身边的嬷嬷就快步走了进来,弯腰行了礼,“大妇令奴给女郎送了朝食,说是今日事多,女郎就不必去请安了。”
  她停顿了下,“大妇还嘱咐了,说是让女郎近几日都不要在府中走动,有事吩咐奴婢们就行。”
  静好点头,只在低头时掩住了眸中的深色。
  她刚才想起来,李樟在后来谋害李榭时曾出过大力,照理是不该怎么早死的,但看现在这个动静,人基本就不好到了只能拖几日的地步。
  为什么突然改变了?
  她又握了下袖中的东西,彻底撤去了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
  能如此做,又会如此做的人,怕是也只有这么一个了。
  他真的是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甚至提前就动手害死了之前谋害过他的田逢和李樟,那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直接将他置之于死地的嫡长子李楼和假装深爱着他的骊姬。
  难怪一开口就指责她的背叛。
  心下有了计较,静好反而松了一口气,至少眼前未知的迷惘已经散去,她所要做的,就是尽快根据着改变了情况制定出合适的方法,成功帮助他登上帝位,平定乱世。
  .
  静好在房间里呆了五天,在初五的时候才得到了李樟死了的消息,传来消息的婢女看着她的神色,低了音调解释了一句,“是三公子请来的大夫,一直吊着二公子的命。”
  李榭请了大夫吊住李樟的命?
  还不如说是为了让他再被折磨得更惨一点吧。
  静好看了眼明显还有话要说的婢女,“还有什么?”
  “二公子中间清醒过一段时间,说他是被暗算的,有人在他喝的酒里下了药,大公子听了之后就去烧了宜欢居,回来后被郎主杖责了四十仗,是三公子求了情才减半了的,大妇就有些不高兴。”
  郤夫人好歹也在后宅中混了多年,即使是不高兴,也不会摆在脸上,静好去陪着说了几句,回来时转身就进了崎苑的书房。
  李榭正拿着书册,看见进来的人是她之后又重新低了头,食指在桌案上扣了两下。
  静好忍着气递了茶盏,却只放在了桌案上,没有递到他手边,“阿兄怎么会帮二兄请了大夫,还为大兄在阿父面前求情?”
  李榭挑眉看了眼她,“为何不可?父亲不想让二兄死在开年初三前,而我刚好认识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至于大兄,”他慢条斯理地吐着字,“父亲一直教导我们兄友弟恭,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吗?”
  他的目光在静好脸上掠过,突然就展开了左手的手掌,另一只手在上面缓缓地磨搓着手心,动作缠绵又细致,“奇怪的是静儿吧,帮兄长哪有什么必须不可的缘由?”
  静好深吸了一口气,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那阿兄之前告诉我,本来昊城一战,该死的人比如今死的更多……”
  “哦,那个啊,”李榭完全一副才想起的模样,“不过是黄粱一梦,我只不过是气不过静儿为了那些人和我翻脸才在气急下脱口而出,静儿又怎能当真?”
  他伸手摸了下静好的头发,脸上的神情完全就是“你怎么会把玩笑话当真呢?”的烦恼。
  “而且,关于这件事,我不是已经和静儿致歉了吗?静儿何必一直拽着不放。”他伸手端了茶盏凑到唇边,“静儿如此计较,生气的该是我了,静儿还是想想该如何致歉吧。”
  手里的茶盏刚一揭盖就冒出了袅袅的热气,李榭皱了眉头重重把它放回到桌案上,相当不悦地敲了敲桌案吸引她的注意力,语调中都是不虞。
  “太烫。”
  静好猝然站起身,动作间带翻了那盏茶,茶盏直接碎在了地上,溅起的茶水溅上了李榭的衣摆。
  凤眸里瞬间沾上了浓郁的戾气。
  静好站直了身体,和他一贯用的姿势居高临下地造成压迫,“既然茶水太烫,兄长自己等着它变凉便可,静儿就不奉陪了。”
  她走到门口打开门,回身看着坐在书房中的李榭,“再顺便提醒兄长一句,下次莫再醉酒了,连衣裳上的酒渍都被当成伤口,这脑子实在不像是兄长该有的。”
  ☆、第52章 乱世枭雄(10)
  “静儿最近又和你三兄闹矛盾了?”
  静好抬头看向说话的李冠,确定他脸上没有一丝不虞后才点了点头,“阿兄不讲道理。”
  李冠笑了两声,放下笔换了本疏报,“榭儿可比你要讲道理,以前性子看着阴沉,没想到最近也改回来许多,前次都知道要护着大兄了。”他又看了眼小女儿,“静儿也不小了,不要一直小孩子心性,气得差不多了,就给阿父使个眼色,阿父让你阿兄亲自给你赔不是。”
  静好低着头搅着手里描金的墨块,她倒也不是真的在和李榭生气,只是他言辞含糊,性格又奇葩,她真的有些拿不准他知道得多少,出口的话又是有几句可信的,做事的意图又是为何。
  就像周围波涛汹涌,她又被遮了眼困在原地。
  “静儿若是还想再生会儿气也无妨,不必在此懊恼。”李冠看了眼她纠结着的神情,放了笔摸了摸她梳起来的两个丫髻,“明日你阿娘在府上宴客,济王府上的世子也会前来,静儿可要记得和他多聊聊天。”
  李冠的深邃的眼眸微微收敛了一下,像是藏住了什么,“要是静儿满意,以后他可就是静儿的夫主了。”
  想他李冠,从微末发迹,一路至如今的大司马之位,虽看着是被万人尊崇,可昊城中那几位真正的世家大族,又有几个是不会非议轻视他的出身的,若是真能把女儿嫁入皇室,那些个挤破了头也想将女儿嫁进去的家主,又凭什么在他面前接着摆清贵的脸。
  之后若是那世子得了至尊之位,那他便是国丈,这李府也将从只会舞枪弄棒的野蛮人家,变成当朝太子的外家,和皇室的血脉之连,再不可分割。
  想着之后的尊荣和绵延富贵的后世,李冠伸手又摸了下女儿的脑袋,笑得慈爱,“静儿可真是为父的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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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好在宴会上看见了那个济王世子,看着也不过就是十二三岁,白白胖胖的就像是一个大冬瓜,略显稚气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畏缩,似乎想要躲到济王妃的身后,却又在收到济王妃的眼色后,局促地站着和她们见礼。
  静好站在郤夫人身侧,只侧了身受了他的半礼,又回了礼,注意到济王妃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和煦了不少。
  郤夫人和济王妃聊了一会,看着局促地坐在座位上的世子,偏头就嘱咐女儿,“静儿带世子去府里逛一逛吧,前些日子你阿父让人从顺州带回来的那几块奇石不是很精巧吗?刚好可以带世子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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