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有才华?”沈容笑着打断她,“你不气坏了你的授课师傅,我就谢天谢地了。”
霍妩恼道:“母亲啊,揭人不揭短!”
“好了好了。”沈容服软道,“那人是南阳伯家的嫡长子,是个一表人才又极有学识的少年郎,论理是个不错的孩子。”
只不过站在丈母娘的角度,她就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了。
霍妩果断地摇头:“我对他没有多大印象,更别提喜不喜欢的了。”
她打量着母亲的神色,见她没有露出什么不愉的神情,这才继续说道:“母亲,我有一件事想与你商量。”
她想说什么,沈容大概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她仍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道:“是什么,说吧。”
“母亲,若有一日我真要议亲了,你可不可以也像今天这样,先来问过我,否则千万不要先答应先来呀。”霍妩小心翼翼地道,“相伴一生之人,我想自己来决定。”
沈容笑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未来的郎君自然也得你心中乐意,往后相处起来才能和顺,不然岂不成了一双怨偶。”
“不过有几点你可得记着。”沈容正色道,“我对你只有这么些要求,一不可皇族近亲,皇祖风云诡谲,你这点花花肠子,若真与宫门扯上关系,是怎么也不够看的。”
“二来嘛,郎君的家人也很重要,观其父母,对他这个人也可知一二了。你看你祖父祖母便是只守着对方恩爱一生,你父亲耳濡目染之下,也是个极顾家的主。若郎君父母不睦,他也难保不受其影响。”
“不过有几点你可得记着。”沈容正色道,“我对你只有这么些要求,一不可皇族近亲,皇祖风云诡谲,你这点花花肠子,若真与宫门扯上关系,是怎么也不够看的。”
“二来嘛,郎君的家人也很重要,观其父母,对他这个人也可知一二了。你看你祖父祖母便是只守着对方恩爱一生,你父亲耳濡目染之下,也是个极顾家的主。若郎君父母不睦,他也难保不受其影响。”
“再有,就是身子骨要康健,年纪上也莫要差你太多了,我可不想我的宝贝女儿面对郎君先你而去的场景。”沈容叹道,“留下来的那个人,总是最苦的。”
沈容提的这几条并不严苛,又是处处在外她着想,霍妩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见霍妩都乖乖点头应了,沈容这才放下心来。
这么排除下来,再怎么样,也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她安定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卫旌笙:这么一想,我好像每一条都不符合要求?作者,作者你出来,我要和你聊一下人生(默默擦刀)
南阳伯长子:这么说来,我仿佛又有机会了嘿嘿嘿
卫旌笙:有多远滚多远,你这个没有姓名的路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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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依仗
霍妩本以为这件事情应该到此结束了, 没想到, 沈容却是对这件事上了心。
她端坐在书房里,对着案前各家儿郎的帛画愣神, 这些帛画是沈容特地命人绘的,每一张都是与霍妩年龄家世相仿,相貌品行都很出挑的少年郎君。
沈容坐在一旁捧着杯姜茶,道:“你仔细瞧瞧,有合心意的, 便告诉母亲。”
“母亲啊。“霍妩把那一大堆的画卷推到边角,整个人趴在案上,发出一声哀嚎:“不是,就算我看上了人家,人家也未必看得上我呀。”
“再说了,母亲前儿个不是还说,不急着嫁我吗?”
沈容不紧不慢得答:“我是不着急,只是阿妩, 母亲当年也是在你这个年纪看中了你父亲,你呢,同样的年岁,现在相看起来总不会错吧。真等你到了十五岁再着急,岂不是太迟了?”
谁家勋贵之女不是早早定下婚盟之约的,哪有临了临了再着急的道理。
“瞧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阿妩,你是我的女儿, 陛下御笔亲封的嘉宁县主,无论是配谁,你都配的起!”沈容这话说得极有底气。
配不配得起是一回事,可她喜不喜欢,又是另一回事了啊。
霍妩心里清楚,这些人看她的时候,往往先看到的是她的身份相貌,她自幼出入宫廷,在太后与陛下面前撒着欢儿长大,父兄又得力,再加上一张出众的容颜,总是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来的。
只是她从小到大获得的那些倾慕里,有多少是因为嘉宁县主,又有多少是因为她霍妩本身呢?
霍妩分辨不清这些,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实在很难实心实意地对那些人生出旁的心思来。
她明白这种想法确确实实矫情得很,可见多了父母之间相伴多年不改其心的恩爱,再看大哥大嫂志趣相投共赴边疆的默契,叫她觉得,未来与她携手一生之人,不该是那样的。
沈容见霍妩迟迟不说话,便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左右这儿只有咱们母女二人,快说与母亲听听。”
霍妩眨眨眼,“母亲,你这话说的,好像花坊的老嬷嬷呀。”
沈容一愣,旋即咬牙切齿道:“谁教的你这些混账话,是不是你二哥有跟你说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休沐了一天天到外头瞎晃悠,多大个人了也没个正经的,等他回来了,我非得叫你父亲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
见母亲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霍妩这才松了一口气,顺便在心里给她二哥点了一根蜡。
她喜欢什么样的呢?霍妩心想。
唔,脾气得好吧,模样要好看;能知她懂她的,无论什么时候,两个人在一起都能有话可以聊,就算没有人开口,也不会觉得尴尬;最好嘛对吃食能有些研究,否则相处起来,只有她一个人在那儿吃吃吃该有多无趣啊。
她叹了口气,发上扎着的小揪揪都沮丧得垂了下来,这种人她得去哪儿找啊,果然她还是在家陪着父亲母亲好了。
等霍陵回来的时候,又是一场混战。
不知沈容是怎么跟霍启衡说的,霍陵一回来就被霍启衡拿根老粗的荆条追着满院子跑,他捂着屁股,一边跑一边嚎:“父亲,父亲我又干什么了啊我,我这几天可安分着呢,哪儿也没去啊!”
霍启衡上了年纪,体力仍旧好得很,他紧跟在霍陵身后健步如飞,吹胡子瞪眼地道:“你还敢狡辩!”
“你说,你平日里都在跟你妹妹说些什么有的没的,你妹妹好好一个女儿家,硬生生给你带坏了。”
霍陵简直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冤枉啊我,我在阿妩面前那都是有收敛的,我能说什么啊。”
“人说府尹判人犯还得三审五审的,父亲你上来就给我这大刑伺候,你,你这样不行呐!”
他这话明显起了反效果,霍启衡听完更气了,手中的荆条舞得虎虎生风,“我是你老子,还敢搁这儿跟我狡辩,我看你小子就是皮痒了欠收拾!”
霍妩悄悄躲在廊下,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等霍陵捂着屁股回房时,她才敢偷偷摸摸提着伤药和点心溜进霍陵房间看他。
霍陵大为感动:“还是阿妩你记挂着我,还惦记着我饿着肚子。你说说父亲这个人,自己脾气不好吧,还非得找个理由给我好一段抽。”
“我都多大年纪了,好歹还在禁龙卫里当差的,要是传出去给人知道,我在家里给自己父亲按在地上抽屁股,那我这脸往哪儿放啊,嘶,我还真不如一头碰死得了。”
霍妩心虚地安慰他:“是是是,二哥你说什么都对,偌,你再多吃点,好好补补。”
霍陵仰头朝她挤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这一年的夏日来得很快,女儿家们早早换上了轻薄的裙装,霍妩苦夏这一点随了沈容,因此府里早早备好了冰,她懒懒地不爱出门动弹,就乐意窝在房里,贪一室清凉。
徐妧枫抱着一碗冰沙坐在榻上啃,这冰沙是府里力气大的侍从拿锤子捣碎了,细细碎碎地一小碗,再上上面堆上冰镇好的各色水果,淋上满满一勺椰浆,这样的日头里吃,最是解暑不过了。
“就知道你这贪吃的想法也多,还想出这种吃法来,不得不说,这味道还真是不错,比寻常拿来解暑的什么酸梅汤绿豆汤之流,可有意思多了。”
霍妩摇头道:“不是我想出来的,是七哥。”
“不会吧。”徐妧枫咂舌,“没看出来啊,裕王殿下还会花心思在这上头?”
“七哥可厉害了呢。”霍妩有种莫名的骄傲油然而生,“之前你不是说喜欢那道双皮奶,那也是七哥老早之前想出来的东西。”
“七哥从小就是这样的,只要他有心要去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徐妧枫无言地看着霍妩,她夸的是裕王,跟她有什么关系,霍妩这么高兴做什么。
“对了,我跟你说啊,我那位兄长这几日可是伤心坏了,天天在家里哭丧着一张脸,就连我父亲训他骂他都不顶用呢。”徐妧枫精神一振,与她说道。
霍妩:“那你高兴个什么劲啊。”
徐妧枫满不在乎地道:“长痛不如短痛,那个祸害终于要嫁人了,我哥的脑袋总也该醒醒了吧。”
她口中的祸害从来只有那一个。
卫蔺沣自王妃逝世以来似乎一直不能释怀,他瘦了一大圈,胡子拉碴的,叫宫中的淑妃娘娘心疼不已,这才跟陛下提出,淮王妃已逝,死者已矣,生者却得继续生活下去,何况淮王年纪尚轻,正妃之位,哪能一直就这么悬着,后院无人,淮王无人照顾,也不是个事儿。
只是这件事,陛下还没说什么,卫蔺沣就先断然拒绝了。
他道他与王妃结发夫妻,本想厮守终老,却不想天不遂人愿,王妃先他一步而去,如今王妃过世才短短三月,他就这么急着另娶她人,怎么对得起自己九泉之下的王妃。
王妃去后,卫蔺沣便时常去沈府看望沈家二老,姿态谦恭,处处尽心,二老大为感动,如今听他这么说,心中只剩下愧疚,沈老夫人抹着泪劝他,自己女儿无福,又未能为王爷诞下一儿半女,承蒙王爷不弃,待她这般情深义重,只是她不能再这么拖累王爷了,若是这样,她的女儿酒泉之下也难以安心。
卫蔺沣起先仍是不肯,好说歹说之下,他才勉强点头同意,只说若要续娶,那也得等上一年,这一年,他要为亡妻守孝。
这便定下了陈思璇。
陈思璇出身岭南陈氏,论理还能叫卫蔺沣一声表兄,先王妃已逝,她嫁过去就是正妃之位,淮王后院也无子嗣,此番倒也不算委屈了她。
徐妧枫叹道:“淮王待王妃这样长情,想来日后待陈思璇也不会差的,再加上她们本来就有些亲缘,不得不说,陈思璇可真是好福气。”
“只是想到她往后成了正儿八经的王妃,咱们在她面前还得屈膝行礼,我就浑身的不自在。”
霍妩宽慰她:“大不了,你以后避着点她不就行了,既然不喜欢她,何必非得和她去一个地方,给自己找不自在。”
“也是。”徐妧枫复又担心道,“我是可以避,但你可避不了,不论是太后还是皇后,就连太子妃都那么喜欢你,隔段时日就要唤你入宫的,你见到她的时间可就长了。”
“怕什么。”霍妩水莹的眼睛里星光闪闪,她有恃无恐地道,“你也说了,太后,皇后,太子妃都罩着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与其想这个,我倒不如多想想,悦姐产期将近,我该为我未出生的小侄女或者小侄子准备些什么见面礼来得重要。”
“阿妩……”
“怎么了?”
“收敛些,你要是有尾巴,现在怕是要得瑟得翘到屋顶上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几天有点点忙,更新都比较晚,小天使们见谅啊
我家阿妩的靠山又多又厉害嘿嘿嘿
第52章 满月
这年夏日里, 太子妃宋悦为卫昶霖诞下一女, 母女均安。
在蝉鸣声声中,卫昶霖抱着襁褓中的幼女, 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守在边上的老嬷嬷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把这生来注定金尊玉贵的小婴儿给摔了。
卫昶霖不是第一次做父亲了,可这与前两个臭小子不同,这是阿悦与他的第一个女儿。她还那么小,看起来有那么软, 卫昶霖不由得担心,自己的力气会不会太大,是否会抱痛她。
他将孩子放在宋悦身边,俯下身亲吻她汗湿的额头,“阿悦……多谢你。”
他自幼时起,见多了人心善变,从小跟着他的嬷嬷,转眼便可变了脸色要在他平日的饮食中加料害他, 父皇也曾与母后鹣鲽情深,却抵不过时移世易,他看着母后对父皇从满心的期盼,慢慢熬成了心如死灰。而所谓的兄弟手足,更是数不清的明争暗斗,他一路走来,真正可信之人不过寥寥。
他贵为太子,享得储君尊荣, 自然也要肩负起储君的责任,肩负起整个大昌的未来,卫昶霖一直做得很好,只是有时候,他也会惶恐,他身后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或藏着期待,或饱含恶意,他不敢出错,也不能有错。
所幸那年校场,他遇见了阿悦,在卫昶霖此前最好的设想中,他以后最多迎一位毓质名门的闺秀为正妃,从此夫妻相敬如宾,如亲人般相处。可宋悦就是那么不讲道理地带着满身朝气闯进他的眼里,从此,过往年月悠然远行,只有她是他的真实,他的至亲与至爱。
和……他的家。
宋悦始终是另一把锋利的刀刃,她长不成菟丝花,她要做,也只会是参天巨木,自始至终,她要的从来不是他一厢情愿的保护,而是与他并肩而行,共担所有。
卫昶霖不知多少次感叹,得遇见她,何其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