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从楼上传下来,就连周永祥也感到心有戚戚。
  从翟家回来的当晚,欧韵致又病了一场。从来都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越是健康的人,一旦发作起来反而越厉害。周世礼心忧不已,平常除却上班之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家里,守着欧韵致。
  恍恍惚惚过了好几日,她才有些好转起来,渐渐命令自己四处走一走,下楼散散步。
  周永祥坐在大厅一隅的花厅里,读着报,抬头见她自楼上下来,抬手向她招了招道:“韵致起床了啊……”
  此时显然的早已过了上班时间,欧韵致为自己接连的颓丧感到惭愧不已,不好意思地道:“爸爸早晨。”
  周永祥一面上下地打量她一面笑道:“气色比前两日要好了许多,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欧韵致低头认错:“让您担心了,真是对不起。”
  周永祥笑得十分宽容慈祥 。
  这个女孩子,真的是又倔强又讲感情,怪不得能跟周世礼凑作一对,根本就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遥想当年周世礼的母亲去世时的惨况,周永祥的心上不由得就一阵黯淡。他看着窗外,忽然间开口说道:“我遇见世礼的母亲时,19岁……”
  这还是欧韵致第一次听得周永祥谈起自己的妻子,她一下子就抬起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脑子不太清醒,后面不写了,争取早日补上
  ☆、第69章
  耳听得周永祥如梦呓一般,将那段深藏在心底的往事娓娓道来,欧韵致的心上一阵震颤。
  那是个民生多艰的时代,战乱后的香港百废待兴。19岁的周永祥为了一家人的生计,不得以离开学堂,四处谋生。
  “先父在时,也曾在学堂里头执教。祖父周葭寅,更曾在国民政府担任要职。无奈后来家道中落,一家人为避战祸,不得已流落香江,辗转求生。我13岁时,父亲即因病辞世,自此留下我与母亲及两个姐姐相依为命。那一年,我在一家同乡开设的金店里头做一些洒扫的活计,而母亲和姐姐则给人缝衣补衫,一家人辛苦做工,日夜劳碌,艰难维持着生计。可即便这样,也是天有不测风云,一场无情的大火突然侵袭了我们的家园,令我们本已一贫如洗的家顷刻付之一炬。”
  “我们失去了房子,不得不流落街头,四处游荡。母亲经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绝望之下大病了一场,而姐姐们亦不过一介女流,遇事就只晓得哭泣。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我们经人介绍搬进了深水埗的一个贫民窟里。那贫民窟的房子不过十几坪,里面破破烂烂,却密密麻麻地摆满了碌架床,碌架床之间又拉帆板,以供人栖息,那一间十几坪的房子竟住了四五十人!在这样糟糕的环境下,很多人都病倒了……”
  “那一天早晨,我如往常一样早起上工。其实出发前就已感到非常不适,但我不敢告诉母亲,亦不敢跟老板请假,因这份工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我还要靠它给母亲看病抓药,更要靠着它养家糊口。在金店洒扫时,我感到更不舒服,浑身高热,一时又觉得冷,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可我不敢声张,终于还是惹出祸来——我头晕目眩间将金店柜台上一只古董花瓶打碎了!当时我真惊骇得差点儿没昏过去。如果这世上真有世界末日,那么于我而言那一刻就是了!我知道我完了,我将为这只昂贵的花瓶和自己的逞强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我将失去我的工作,更将承担天价的赔偿,而我母亲的药也将没有着落……正在我惊惧交加、脑中一片空白之际,忽然间一个男声响在耳际,说:‘乔乔,你是不是又闯祸啦?’我转回头,这才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那小姑娘一身雪白的衣裙,皮肤白皙,眉目精致得像是从书画中走出来。”
  “我想我当时的模样一定可笑极了,做坏事被人当场抓包,那模样一定似大白天活见鬼!可那好看的小姑娘却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似的,笑嘻嘻走过去挽了那男人的臂膀说:‘哎呀大哥,我不小心的。’——那男人即是海乔的长兄,也是何家的大公子何光耀。他比海乔要足足大上十八岁,真真正正是长兄如父。何光耀对这个幺妹极为疼爱,那些年他和两个弟弟在港城做生意,就把唯一的妹妹带在身边,悉心照顾。”
  “何光耀管教妹妹相当严厉,因着一只花瓶,他把妹妹狠狠地训了一顿。而实际上她是在替我受过。我惊吓过后又惭愧极了,走上去想要解释,却见海乔躲在他哥哥背后对我悄悄地摆了摆手。”
  “很多时候,这世上的事往往是福无双至而祸不单行。那段时光对我来说真的是人生中最为灰暗的岁月。那一天,我不仅打碎了金店里的古董花瓶,还令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代我受过,心上极为不安。出了古董店的门,我就更不舒服了,整个儿头晕脑胀,浑身汗出如浆,想吐,又吐不出来,摊在巷子口寸步难行,那一刻,我真以为我可能要横死街头!可就在下一刻,又是那个天使般的小姑娘,突然地,救星般地出现在我眼前,问我:‘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啊,原来她早已注意到我的不适。”
  “世道艰难,人心不古,我自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很懂得谋生之艰难。可是有时候又不得不相信,这世上的确是存在这样一类人的,他们出身优渥,家境良好,又因受过良好的教育,因而没有自卑感,他们生活从容,待人接物进退有度,懂得付出,却又晓得不计较回报——海乔显然就是这样的人。那天她不仅救了我的命,还把我的母亲也送到了医院救治,我们一家因此而否极泰来。出院后,我母亲就在海乔的介绍下替一家教会学校守门,因而有了一份不错的收入,而我也得以保住金店的饭碗,一家四口齐心协力,生活渐渐稳定下来。
  “认识海乔的很多很多年,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然有幸娶她为妻,甚至做梦也要笑自己是癞□□想吃天鹅肉。海乔很是活泼漂亮,一张面孔雪白,眼睛大大,颊边一个梨涡,常常对我笑时一双精灵可爱的眼睛眨呀眨的,眨得我整颗心都快要化掉了。自离开校园,我从未想过要重回学堂。可在海乔的影响下,我开始重拾书本,孜孜不倦地汲取知识,竭尽全力地武装自己以求上进,只因海乔跟我说过,她的祖母在世时曾说:‘理无专在,学无止境。一个人最重要的本事不是求学阶段能考出多少分,而是终身的学习能力’。一个妇道人家能有如此见识,何府的家教门风可见一斑!我自此再不敢懈怠,有一点时间就要抓紧读书,身上有一点点钱,也要省下来拿去买书来读,这个习惯一直保持至今,使我受益终身。”
  “那是五十年代,海乔自中学毕业,她的长兄作主把她送到美国读书。我乍然不见了心上人,只得日日思念,夜夜牵挂,几乎寝食难安。那时候我已算有了一点成绩,手里有一点闲钱,有一天我的一个同僚问我,想不想到美国去,我一听立即就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请他代为换张前往美国的机票,打点关系,悄悄地跑到美国去看了她一眼。”
  “这世上有什么比‘求而不得’更能蛊惑人心?又有什么比‘云泥有别’更叫人心痛难忍?我在美国见到海乔,她更漂亮了,活泼而自信,那种浑身上下洋溢的生机勃勃的气质简直令人倾倒。我不敢去奢望这样一个漂亮可爱的人儿会成为我的新娘,于是不得不在偷偷看她一眼后就返回香港,自此更加玩命拼搏,努力奋斗。”
  “那一年海乔二十三岁,自美国学成归来,性格仍相当的活泼淘气,常不顾家里的反对跟着几位兄长混迹于香江。有天我偶然间听说她的父亲给她张罗了一门亲事,男方姓杨,也是本港人士,家世足可与何家匹配!我那段时间真是伤心悲观极了,整日里混迹于食肆酒馆,到处买醉,可没想到又忽然有天,竟听说那亲事不知怎的取消了,一时间又欣喜如狂!”
  “——什么叫‘绝处逢生’?又什么叫‘失而复得’?!虽然我早知道自己根本是痴心妄想,可还是买足了一大捧鲜花,并购置了一只大大的钻戒跑到何府去,我要向我的心上人求婚!我自小父亲早逝,十几岁出来闯世界,早看惯了人情冷暖,也从不缺乏冒险甚或是孤注一掷的勇气!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么一个姑娘,叫我整日整夜地惦念,叫我自始至终心上难安,我犹豫了再犹豫,挣扎了再挣扎,迟迟地裹足不前!现在想来,我那时的心情真似足一个疯狂的赌徒,孤掷一注地将自己的全副身家押上,只为求一个‘虽死无憾’的结局……”
  周永祥在说这个话的时候,脸上几乎放光,那一向严肃刻板的脸上绽出异样的光彩来,令他看上去似足一个热恋中的年轻小伙子,而他正不顾一切地奔到自己那高贵美丽的心上人面前,鼓足勇气向她求婚去。
  “我当时真紧张极了,又或许是因为太激动,直感觉连脚下的地面都在颤抖。在我哆哆嗦嗦地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海乔很明显愣了一下,很快的,她忽然间笑出来,竟然眼含热泪,说道:‘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还以为自己要当一辈子的老姑娘!’——那绝对是我一生中最最幸福的一刻!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这样的运气,就是那么美好,就是那么的令人难以置信,我所心爱的人儿也刚好爱着我……”
  “我跑到何家去提亲,不出所料的,我们的婚事遭到了何家所有人的反对 ,就连何光耀也不例外——这是可以理解的。我当时完全明白何家人的心情,那时我想,将来若我也有这么个活泼美丽的女儿,一定也更愿意她嫁到一个安定富足的人家,平安喜乐地过一生。我那时虽然已小有成就,但与何家的财势相比,仍是不值一提……”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微博不知怎么又被锁了,真烦人!因为答应了柠檬筒子今天要更新,又没办法告诉她准确的更新时间,所以先放上来,希望她不会等得太晚
  。
  晋江也真是奇怪,一直说我验证码错误,可我根本没看见验证码啊
  这一章我斟酌了很久,还是决定以周老爹的口气来写,因为觉得这样更为震撼人心。我把前面周老爹的三房删掉了,因为觉得这个设定有点多余。原来的人设里,周世菁根本不是周爹的女儿,是他为了弥补自己心上的遗憾从自家资助的孤儿院里抱回来的,但现在一想,这设定根本没有必要,因为我太懒,都没有扩开来写。
  ☆、第70章 (修改)
  “……我们婚后的生活如糖似蜜。海乔很爱闹,对我又百般依恋,而我亦舍不得同妻子分开,自此我们夫妻俩形影不离,联手打天下!那时我们都太年轻,又都忙于工作,以致婚后不久海乔即有了身孕我们竟一无所知,直至孩子不在了,才悔之晚矣。海乔为此伤心极了,我亦懊悔自责,一直到我36岁高龄,我们才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就是世礼,才算是弥补了心上的一重遗憾……”
  “世礼是个男孩子,小时候实在顽皮!小小的一个人儿,竟然就有本事闹得家里头经常鸡飞狗走、怨声载道!海乔为此经常头痛,还一本正经地跟我告状,又说世礼若然是个女孩子那该多好呀,一定又乖巧又文静。因着这一重关系,我们对女孩儿始终是多有期待,只是可惜,天不从人愿……”
  “及至世礼十岁,海乔终于再次有孕,这对我们夫妻来说不啻于天大的惊喜!我欢喜极了,便认真交代海乔安心在家养胎,不再陪我东奔西跑……”
  “那一年的九月,我同陆世荣、杨守业、还有你祖父翟清让他们几个约在杨守业的一家酒店里谈一桩大买卖,事情商谈得意外顺利,我们几个都感到十分愉悦。公事既毕,便由杨守业做东,设宴在酒店里头款待我们。杨家对演艺圈一向多有涉猎,杨守业亦生性豪阔,为了助兴,他甚而还邀了几个女星到场助阵,这在我们当时的那个圈子里其实并不少见。而那晚那几个浓妆艳抹的女星中,就有一个是周世杰的母亲……”
  “我自问幼年家贫,最艰难时甚至连一日三餐都无以为继,并无什么条件养成任何不良嗜好。及至其后认识海乔,就更是一心只想着如何快快出人头地。28岁,我与海乔喜结连理,30岁起,我开始飞黄腾达,不到40岁,就已是功成名就、名满香江……” 如今想来,也正是这样的顺遂,才导致他在此后的人际交往中不知不觉地降低了对人心的防备,更甚而,降低了对自己做人的要求和标准。更导致他在错误发生以后,没有及时作出处理,妥善应对,最终使得海乔心灰意冷,作出那样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这人世间的险恶原本就无奇不有。”周永祥缓缓道,“而这世上也的确存在这种女人,她们为了寻求捷径、飞上枝头,往往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其实,对于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直至今日也没有什么确切的印象,直到几个月后,那女人竟大着肚子找上周家的门来……”
  豪门之中从来都不缺乏这样“挟子逼宫”的榜样,旁人不说,单周永祥方才所提及的陆世荣就是亲历者之一。江湖传闻,当年陆东宁的母亲为了逼陆世荣就范,几乎不择手段,以致于陆世荣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羞愤之下竟然投海自尽!陆世荣本身个性狂放,如此一来就更加声色犬马、放浪形骸,更甚者连唯一的儿子都不肯承认,直至死后无子,才将儿子接回去继承家业。这一桩公案当年轰动一时,本城之内几乎无人不知。
  现世纪的人们道德底线沦丧,利益驱使之下,凡事胜者为王,情场之上亦如是。倘若一朝有幸谋得一个身家丰厚的好户头,省下几十年的劳苦奔波不说,还可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欧韵致自小生长在侯门,这样的戏码听得多了,因此并不怎样吃惊,她关心着另外一件事。
  好在周永祥不等她问,已继续往下说道:“……海乔自然十分的震怒伤心,而我亦自知罪责难逃,不敢奢求她能轻易原谅,只求她能暂且保重身体,平安诞下孩子……”
  “谁知道……她把孩子打掉了!当时……当时那孩子已然七个月了!如我们所愿,真的是个女孩儿!多少次,当她还在母亲腹中的时候,我隔着她母亲的肚皮抚摸她,都能够感受到她清晰的活动和存在——她怎能如此狠心?!”
  “而我,我又到底做错了什么?即便真的错了,她又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我与她相识三十年,结縭二十载,她为什么不肯相信我的为人?我知道,她是在报复我!想当年,是她把我从地狱带到天堂,而今她又要因为我的一时之差,就把我给一脚踹回去!我真气疯了,忍不住同她算账,谁知道她却说,这辈子做的最最最后悔的事,就是嫁给了我……”
  这无疑狠狠地伤了当年的周永祥的心。要知道那时的他雄霸香江,娇妻稚子,生活美满,怎能不对自己稍有自得,进而生出称霸天下的豪情和骄矜傲然来?
  周永祥说到这里,整个人都似沉浸在了回忆里,他的嘴唇轻轻哆嗦,苍老的眸子有泪水渗出来,他转过头去悲伤地看着韵致道:“如果我早知道会发生后来的事,我一定不会如此倔强,一定不会继续坚持,一定会和她离婚,好放她自由。当年,何家派了子侄过来,要代海乔跟我谈离婚,要接她回何家去,我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直至后来,方才追悔莫及……”
  “海乔去后,我一直不肯相信。这么多年了,我从来不肯去她的住所看她,从来不曾去给她扫墓,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当她还活着,只是,她仍还在生我的气。而世礼则更是伤心欲绝,他母亲去世那天,他怀抱着母亲的遗体,骂尽我们所有人!”
  “——我知道,他恨我!他和他的母亲一样,他们都恨我……”
  往事不堪回首,如果周永祥早知道如今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年一定会放下身段,多求一求,一直到求得妻子的原谅为止。不,他应当早日坦白,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选择坦白,而不是心存侥幸,选择隐瞒和欺骗。又或者,他应当离婚,选择放她自由,那至少,她现今还能够活着。
  一滴滚烫的热泪自这已然耄耋之龄的老人的眼中滚落下来。这么多年了,他要忍受多少懊悔和自责,承受多少心上的煎熬才能够一步步地走过来。更为悲哀的是,如此锥心刺骨之痛,就连亲生的儿子也不能够稍稍的谅解和安慰一点儿。
  欧韵致想到周世礼,心上不由得又是心痛又是后怕,所幸自己当初留下了明珠,否则的话,周世礼现今不知又该是怎样的伤心?一想到周永祥曾承受过的痛苦都要一一加诸在周世礼身上,她就感到心如刀绞。
  再者,以周世礼的心性手段,他是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而她呢?又将会失去什么?她现今的伤痛,有他全心全意、无微不至的照顾和陪伴,若然换成他呢?他又该躲到哪里去自舐伤口?
  欧韵致回到楼上,看到育婴室里那小小的床上乖乖睡着的小女儿,心上禁不住一阵庆幸。
  六个月大的小明珠已然相当活泼。平常总不肯待在屋子里,只要她醒着,就更愿意由家里人抱着到花园里走一走,看看小花,逗逗小鸟,晒晒太阳……不仅如此,小家伙变得很爱笑,平常只要你看她一眼,她就会立即第一时间对你展露出甜甜的笑容,那模样直甜得人的心都要融化。
  周世礼感觉到了今日的妻子似乎分外的柔情。当他自育婴室探过女儿回到房中的时候,她自背后紧紧地抱了他的腰,久久地不肯松手。
  经过了这几日的调养,欧韵致的脸色已然好了很多。周世礼打量着她的脸色,把她抱到自己胸前,柔声问:“今天感觉好一点儿了没有?”
  欧韵致点头道:“好了……”
  “既然好了,”周世礼一听就笑起来,将她揽在自己怀里头吻了又吻,才道:“那我们就收拾收拾行李出去走一走好不好?”
  他是要带她散心。欧韵致抬起头来,问道:“去哪儿?明珠怎么办?也同我们一起去吗?”
  没想到这一回周世礼这个女儿控竟然答,“不去。这一次,就让我们做一回自私的父母。至于去哪儿,”他笑道,“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更了!好感动,困疯了,先更新,明天有空来改!
  我写了快25万字啦,可以撒娇打滚求长评了吗?嘻嘻~~
  ☆、第71章
  周世礼是说走就走,第二日清晨,就有一架私人飞机从香港出发,将他们带到了南太平洋的一座小岛上。
  南太平洋有成千上百座这样的岛屿,不少富翁买来投资或是开发。周世礼早年同当地的朋友一起投资将这小岛开发成度假村,只对极少数人开放。平常有客人来这里度假,还要提前两个月预订。周世礼及欧韵致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早有一个当地的管家立在度假村的门口迎候,看见他们夫妻过来,连忙就迎上去问候:“周先生好,周太太好。”
  周世礼笑着点了点头,礼貌地同他寒暄了一会儿,这才牵着欧韵致的手走进了度假村内。
  整个度假村不过十几间别墅,修得相当豪华,各式风格的建筑零星散布在天然的热带雨林之间,每间别墅都可看到海景,有的甚至就修建在清澈的海水中央,为波涛荡漾的大海包围。
  周世礼给妻子的安排当然是最好的。两人走进一间临海的别墅,上了楼,欧韵致从宽大的露台上望出去,中庭一池碧蓝的泳池,泳池一侧设有休息区、淋浴区及娱乐区,另有一条小径直通海边。灿烂的阳光照在不远处细白的沙滩上,海水闪闪发亮。周世礼自背后抱住了妻子的细腰问:“喜不喜欢?”
  欧韵致点了点头。
  两人到四壁开敞的餐厅里用午餐,食物是当地的东南亚大厨精心所制,欧韵致难道竟很有胃口,酒足饭饱之余,携了周世礼回房休息。
  周世礼并不困,但仍陪在妻子身边,直到她安心睡着,这才换上一身米黄色的沙滩服和棕色的沙滩鞋,来到温软的海滩上散步。
  大约是岛上的世界太宁静了,反而衬得他的内心无法平静。就像是预感到暴风雨即将来临,他有些坐立难安。直至他抬起头,见到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不远的沙滩上,他才有一些心安,翘起唇角,对她露出了个明亮的笑容。
  欧韵致穿了一袭东南亚风的曳地长裙,五颜六色的颜色更衬得她的整个人秾丽明艳。他迎着夕阳走上去,剩下十几米的距离,忽然间停下脚步,对着她长长地伸出了双臂,她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仿佛一只活泼的小鹿,灵活地撞进他怀里,被他捉住了,扛在肩膀上“咯咯”笑。
  夕阳将天空烧得火红,海水被映照得五彩斑斓,分隔出明显的层次。周世礼拖了欧韵致的手在沙滩上漫步,欧韵致像个顽皮的小女孩,一只手被他拖着,另一只手扯了他的一片衣角,在他身后蹦蹦跳跳地与沙子玩耍。两人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爬上一处高出的岩石,坐在岩石上静静地欣赏落日,光影流转间,整座小岛被打扮得一如美人,明丽而令人惊艳。
  海风转凉前,他们手牵手回到了别墅。临睡前,他躺在她身侧,亲吻着她的眼皮嘱咐:“早点睡,我明天带你去玩点儿刺激的。”
  欧韵致乖巧地躺在床上,安然享受着丈夫的亲吻,眼也不睁,娇憨地问:“是什么?”
  他低低笑,那笑声从他紧贴着她的结实有力的胸腔里传出来,令人心房发烫,他故意说:“我先不告诉你……”
  欧韵致便不再问了,翻身覆到了他身上,手贴着他小腹灵活地钻进他松软的衣衫里,低声道:“我总有办法让你坦白……”
  周世礼便又笑起来。
  两人自然是没法早睡。第二日起床时,太阳已明晃晃地挂在了椰树梢头。他们用完早餐,乘坐游船从码头出发,到达了十几公里外的另一座小岛上。这座小岛是个天然的水上运动中心,可以满足旅游者各式各样的探索和冒险。游船还未靠近小岛,已看见辽阔的天空中一朵朵五颜六色的滑翔伞。不远的海面上,有人滑水、有人冲浪,有人乘坐皮筏艇出海游玩……欧韵致好久没有出门旅行,见得这样的景象,不由得就高兴起来。
  两个人自码头下船,周世礼便带着她一路向上,往一处高耸的悬崖爬去。夫妻俩皆是一身运动打扮,大大的太阳墨镜罩在眼睛上。周世礼身强体壮,一马当先冲在前面。欧韵致的体力却有些不如从前,人还未到山顶,已有些力不从心。她弯腰站在山道边喘气,周世礼见状,不由得笑道:“怎么,这就不行了?”他说,“有人不是说过,欧韵致是打不倒的吗?”
  欧韵致的脸色有些白,弓着脊背呼呼喘气,但闻言却笑起来,忽而直起腰身,奋力往上爬去!
  耳朵边有模糊的尖叫声传过来,越往上听得越清晰。等到欧韵致好不容易登上崖顶,周世礼已站在悬崖边笑眯眯地看着她。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害怕?”
  悬崖的另一侧,一个年轻的女孩儿正由教练带领,倏地一下坠落悬崖去,女孩那高亢尖利的叫喊仿佛要穿破苍穹,欧韵致“咯咯”笑,抬手搭在额头上,仰望着天空中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小点,忽然间回头道:“‘怕’是什么?我欧韵致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这个字!”
  周世礼的颊边就浮上了一抹满意的笑!
  两人做足准备工夫,那身材精壮、皮肤黝黑的当地教练看上去一脸焦急,他担忧地在他们的身边打着转,不停地跟周世礼确认:“你们能行吗?没有我能行吗……”
  周世礼笑眯眯的,一直望住欧韵致的眼睛,那模样,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看到她的心里去。可是欧韵致面色如常,连一丝惊惧的神情都没有,她甚至还带着甜美的笑,仿若昨夜那个在他怀中睡着的安琪儿,恬静安详。
  周世礼忽而笑起来,转头对那个教练用英文说道:“能行!”他又自信满满地补充,“你就是给我架直升机,我也能给你开到天上去!”
  欧韵致闻言“哈哈”大笑,从悬崖上俯冲下去的时候,她心里头还想着,不知周大少当年又有着怎样狂野的青春!
  欧韵致半点儿害怕的模样也没有,事实上她兴奋得尖叫,周世礼见状故意调整了风力加速下坠,欧韵致不仅不怕,反而还放声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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