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别管我,我只是心疼、肉疼、全身疼!良心的价码真高啊……”
☆、65昨日花飞絮水东流1
再次回到白石镇,驻守镇外的步军营兵士已全部撤离,小镇犹如大劫过境,尚处于休养生息的阶段,街面上的路人零散,商铺内的生意萧条。
一路上山,偶尔看到几拨结伴出行的女子,都做寻常百姓的打扮,三两成群,围聚一团,或在岩上,或在树下,彼此间甚少交谈,各自目光炯炯地守望一方,全然不见出游的闲适雅逸。她们身处的位置,不是荒石,就是野林,毫无景致可赏,却是上下山必经的隘陿关口,倘若善加利用自然之力,不失为一套天然的攻防体系。
这群人的行迹固然可疑,但她们并未出手拦截过往的路人,我也就没有多费心思揣度她们的来路。
“生死门”一切如常。
桃花林负责接引的弟子告诉我,山脚的官兵拔营之后,门派就解除了戒严禁令,而今门中弟子又能自由地上下山了。
当听弟子随口提到,近些日子掌门时常将长老及堂主派出办事,我心中一凛,心知冬杏她们的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天知道,那些长老堂主出了门派,会发生什么“意外”——一旦各个重要的职司,都换上她们的人,就相当于彻底接管了门派,而且一切都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完成的。
前往中央院落的途中,我不由分神思忖。我始终不认为官兵围剿“生死门”的行动是由墨台妖孽提出的——因为时间不对。要知道,那段日子墨台妖孽与我正处于情浓难舍的阶段,他离开皇都之际,仍是千百般不安心,好像他一转身,我就会跑了似的——
如果不是墨台妖孽主动请缨的,那么,能命令他的就只能是……懿渊帝?!
恕我愚昧,我实在想不出懿渊帝将其尊贵的触角伸进远离庙堂的武林的用意,只是区区一个江湖门派,能对她家朝廷或者她的帝位造成何种威胁呢?还是说,她针对的从来就不是“生死门”,而是站在“生死门”后面的冉燮左相?!一发不可牵,牵之动全身——“生死门”自然不会是冉燮絮的弱点,但谁人能保证“生死门”不会成为攻击冉燮絮的利器呢……
思及此,我的目光偏冷。我从不干涉墨台妖孽的事情,但并不代表我能容忍我的夫君因为他人的某些目的或是阴谋,而陷入危险当中——那个“他人”,自然包括“运筹帷幄,知人善任”的懿渊帝。
思绪翻转,脚步未停,直到亲眼看到墨台妖孽仍平稳地躺在床上,面容安详,吐息规律,我的高悬的心才终于放下了。
从夏枫口中确定了墨台妖孽一直保持着假寐状态,之后,我状似随意地吩咐颜煜留下,打算独自去见宇文景。颜煜乖顺地应允了,倒是夏枫面露古怪,阴阳怪气地在颜煜与我之间来回扫视。我并未多想,很自然地将夏枫的这一举动解读为他对颜煜保留了防心,毕竟先前我只是笼统地介绍说,颜煜是我在“生死门”的弟子。
我怀揣着木盒来到刑律堂,就见扮作毒珊的秋梅已接到消息等候在地牢前面。在我的印象里,“四季”之中,属秋梅最为好动活泼,现在让她冒充长年挂着一张死人脸的毒珊,委实难为她了。
秋梅挥退随行的弟子,领我走下地牢。潮湿的泥墙,昏晕的窄道,处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毫无留情地剥夺了生者的快乐。而当秋梅推开一道暗墙之后,夺目得近乎刺眼的光亮倾泻而出,打散了周遭的黑暗,竟让人恍若由地府步入仙境。
临去骶族前,为了杜绝秋梅她们折辱宇文景,我特意强调了宇文景的重要性,叮嘱秋梅好生照料。虽知秋梅不会疏忽怠慢,但眼前的情景,着实令我目瞪口呆——
宇文景身处的牢笼,作囚禁之用的铁板都被卸去,与外围的地道相通,形成一个颇为宽敞的空间。地牢无缝无窗,透不进光,秋梅就让人在墙上镶嵌了夜光珠。牢内正中是一张虎玉八仙桌,以兰桡屏风隔出内外间,紫檀多宝格上整齐地堆放着古玩,灰墙上满是挂幅。
秋梅解释说,宇文景不肯出地牢,她只好将东西送进地牢。宇文景的起居饮食,一切都是按他原先的用度来供给的,除了庭院流水实在没办法引来,其它的摆设都已尽量仿照他的住所来布置了。
早些年,我就耳闻宇文景的“清晖流苑”,布局独特,书画满栋,奇珍列柜,却始终没有机会一探究竟,心中多多少少留有遗憾,想不到,今日的地牢之行,居然让我得偿所愿——真是讽刺啊!
秋梅退了出去,我径自穿过屏风,步入里间,映入眼帘的是正坐在根雕茶几边闭目养神的宇文景。他一身清爽,周围不见一只蛊虫,甚至连其曾存在过的痕迹都未留下。
“你……回来得真快啊。”几乎在我踏进的瞬间,宇文景睁开了双眸,尽管他依旧面无表情,但我笃定他看到我的瞬间,眼中闪过了诧异。
“今天是第二十六日,没有超出一个月的时间。”我自动将宇文景的话反过来理解,他说快,就是嫌我慢了。
“我似乎低估了墨台府马车的脚程,原以为一来一回,至少三十日……”宇文景沉吟,随即,他的目光直接越过我,落到了后方,问道:“怎么就你一人来?我要的东西呢?”
我极度怀疑宇文景是根据驴车的脚程来计算日子的,但好在他错误的计算,为我争取了足够的时间。我往前挪了几步,掏出用防水油纸层层裹好的木盒,口中答道:“又不是很大的物件,我一人就能拿来了。”
“这是什么?”宇文景看也不看一眼,蹙眉瞪视我。
“你要的东西啊!”宇文景的冷淡反应出乎我的意料,我不禁发懵,急急拨开油纸,将盒子推到他的面前。
“这盒上有她的印信符契……”宇文景表情骤变,直直盯着盒子,却不肯轻易抬手触碰,只是声调出现波动:“为什么你能拿到它?为什么她的法咒对你无效?”
“我还想问你呢!明明这个盒子谁都能拿的,你为什么要诓我呢?”我不满地抱怨,却不敢过分大声,生怕触怒宇文景。
“谁都能拿?怎么可能……”宇文景的乌瞳微眯,倾身将手掌悬停在盒身上方,仍迟迟不接触木盒。
“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帮你带来了,现在,该轮到你救我的夫君了。”我性急地催促,宇文景的异样反应令我不安,唯恐迟则生变。
宇文景没再搭理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盒子,少顷,他的掌下竟逸出墨缁烟气,如雾缭绕,将木盒缠入其中,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他的额面已布满汗珠,双眉紧皱,面容现出痛苦。
直接将手放上去不就得了,有必要这么麻烦吗?!我狐疑地靠近宇文景,不期然的,鼻间嗅到阵阵香味,浓而不浊,是旃檀的气味。
我依稀感觉熟悉,不由重重吸了一口,然后——
“哈啾”一声响嚏,打破了整室的平静。
我正欲拿帕子擤鼻子,余光瞟到宇文景可能由于突受惊吓,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一不小心就完全贴上了木盒。
异变,就在下一秒发生了。
在宇文景的手心接触盒身的瞬间,几道藏蓝的光束突破墨烟的包围,猛然绽出,眨眼间就驱散了宇文景布下的烟雾,形成一圈炫目的光晕。
“你干了什么……”我的耳边传来宇文景的咆哮,原来阴沉如他,也能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啊。
我只是打了一个喷嚏而已——我满腹委屈,张口欲言,却惊觉眼前满满的都是藏蓝的光芒,天地在晃动,连尖叫的时间都没有,我一头堕进了汹涌的洪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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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转眼的时间,怎么就跑到外面来了呢?
我摇了摇胀痛的脑袋,确定自己意识清醒,四肢健全,狼狈地站稳身子,然后极目眺望——不远处,祭台高耸,殿阁连绵,布局与“祭月坛”同出一辙,却更加宏伟壮观。当下,我的心中一片骇然,差点再度昏厥。
“这里不会是……祭天坛吧?”我不禁瞠目结舌。
“祈泽宫!我居然又回到这儿了!”一旁刚刚苏醒的宇文景倏地跳了起来,神情激动,衫袍摆动,毫无预警地径直冲了出去。
“宇文景,你去哪儿?等等我啊!”如今处境不明,我必须紧紧跟随宇文景。
“现在日不过午,她应该还在皇宫里……我记得,原来我一直记得啊!”与其说宇文景在跟我说话,不如说他是自言自语,他仿佛压根没有注意到我,身形飘忽,一下子就失去了踪影。
登时,我傻眼了。
“祭天坛就祭天坛,叫什么祈泽宫,被有心人听到,会被当成前朝乱党余孽的……”我一边嘟嘟囔囔,一边猫着身子前行。
虽然不解为什么会突然摔到这儿,但当务之急是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平安地离开——毕竟这儿是皇家禁地,不是我家后院,私闯之过,罪可当诛。
我从没来过祭天坛,自然不认识路,只是一味瞎转,避开空旷的广场,远离恢宏的主殿,专走偏僻的小道,不知该庆幸这儿的守备松懈,还是该得意我的运气奇好,一路走来,竟然未见一个人。
刚躲躲闪闪地转过一处墙角,冷不防地撞上参差的枝条,我惨叫着护住脸,却惊觉树枝从我身体内穿了过去。我跳了起来,下意识地捂住身子被刺穿的部位,想想不对劲,颤抖地伸手碰触枝叶,居然直接拂了过去。我眨了眨眼,一拳挥向边上的墙面,虽然隐约感到阻力,但仍顺利穿透了过去。
霎时间,我脆弱的心脏,漏跳了数拍,掐完左脸拧右脸,蹦跶了好半天,然后沮丧地断言——我一定是在做梦,还是一个过分生动逼真的梦!
快快来个好心人唤我起床吧!
我欲哭无泪,不经意间,眼角瞥到一抹人影……或者是鬼影,以极为诡谲的速度闪了过去,我不可抑地抖了抖,心里虽悸动不安,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循着其消失的方向走了过去……
☆、66昨日花飞絮水东流2
我穿过石拱门,进入了一个偌大的庭院,不似外围的重重殿堂,看上去与寻常府苑无异,正当我疑惑是否仍身处祭天坛的时候,耳尖地捕捉到大屋内传出人声。
不怕不怕,我是在做梦,顶多是一场噩梦——做好足够的心理建设,我鼓起勇气,靠近半掩的栅窗。
“……如果不是我正巧看到颜琦在纹面,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对吗?”从窗外望进房内,第一眼就看到门边站着一位气势汹汹的男子,水色长衫摇曳,青丝编辫簪钗,面容薄施脂粉,是一个道道地地的美人儿。
尽管气质迥然不同,但我就是觉得眼熟,眼熟到……我又开始打颤了。
“我没打算瞒你,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我确实有意让颜琦接任六十八代族长,我相信她会做得比我好。”走狮纹榆木书桌旁坐的是一名穿着紫玉宫服的女子,她的面孔上布满青黑的刺纹,看得我越发地想用脑袋撞窗棂了。
“历代族长都是在临死前才进行禅让仪式的,为什么你要坏了族中的规矩?颜琦算什么,肉骨凡胎一个,连成为修行者的资格都没有,如何能跟你比?!你的天资卓越,悟性超群,注定将修得天道。”男子毫不掩饰的迷恋让我心惊。
这是梦这是梦……我在心里默念着,因为是梦,所以光怪陆离,不足为奇。
“不是修行者有何妨?!族人需要的,并非一个有道的修行者,而是一位有德的族长,一位能使大家安居乐业、衣食丰溢的族长。颜琦思虑精密,谋略过人,最重要的是,她的心中装有族民,实乃族长之大才。至于天道……从来就不是我所求的。”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名颇具个人魅力的女人,她平稳地坐于月牙扶椅上,谈吐之间自然而然表现出一派雍雅气度——但不知何故,我无法对她产生亲近感,甚至潜意识地排斥她。
“你不修天道了吗?”男子微怔,随即面露惊喜:“你考虑过我的话了?真的肯放弃修行者的身份?这样最好了!你不用担心长生的问题,我说过你可以从我身上借寿的,只要我把我的寿命分予你一半,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胡闹!无故为人延寿,有悖天理,不仅会受到天罚,还要散去千年修为,你不想想,你修炼至今容易吗?”女子直接打断男子的话语,语调不复冷静。
“我高兴,我乐意,我心甘情愿!我说过,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男子倔强地说道,脸上绽出粲笑。
“我也说过,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你是修行之身,切忌七情六欲。寻常的修行者放弃修行,顶多泯为普通人,而你不同,你是……总之,魂灭的下场,你承受不起,与其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消逝,不如……”话未尽,女子倏地停罢不语,显得十分突兀。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埋首拾掇桌上润湿的笔墨,然后从面前一堆纷乱的纸笺下面抽出一件物什放于双膝上,由于她下垂的袖袍的遮挡,我看得不甚清楚。
“你是不是还隐瞒了我什么事儿?”男子感觉敏锐,狐疑地问道。
女子没有立刻应答,只是抬眼注视着男子,良久,方才娓娓说道:“前些日子,我让颜琦在族里的封邑为你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我都打点好了,你不用担心暴露身份的问题,只要你不说,没人会知晓的。”
“没人知晓?倘若只有五十年的时间,我能说自己是修行者;一百年的时间,我能说自己是即将得道的修行者;然而,再往后呢……是被视为妖魔驱逐,还是被当做鬼神敬畏呢?你知道吗,千百年来,我一直在思索同一个问题,那些终日对着我的真身膜拜祈愿的族人,究竟是敬我多一些还是惧我多一些呢?”男子冷笑,语气中带着贯有的嘲讽,他稍加停顿,语调上扬,继续道:
“我既然离开了,就没打算再回来,但是,倘若你让我进你颜家的大门,那就另当别论了。我不稀罕你向皇上讨来的这个复姓,你重新帮我冠个‘颜’姓,好不好?”说到最后,男子的言语间竟流露出了渴求之意。
女子再度沉默了,我注意到她原本不住摩挲膝上的不明物件的双手停了下来。
“姓不姓‘颜’,对你而言,重要吗?”女子叹息,垂下了眼睑。
“重要!我不想再听敷衍的话,我只想听你的回答!你说你肯让我入颜家的门,你说你肯永远陪着我,你说你肯……爱我。”男子的眼神坚定且灼热。
突如其来的表白,任性而肆意,却又率直且真挚,他直勾勾注视着女子,大有将一切置之度外的狠劲,只是身侧紧握的拳头在微微颤抖,不小心泄露了他心中的不安。
但是,女子并没有发现他的怯弱,因为她阖起了双眼,没人知道此刻的她在思量什么——女子不语,男子不言,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男子整个身躯都开始轻颤,但他的目光仍是牢牢胶着在女子的身上。
既然害怕答案,为什么还要执着地寻求答案呢?!我想不明白——心中升腾起微妙的感觉,一时之间,我无法区分梦境与现实。
终于,女子睁开了瞳眸,眼神清明异常,似乎做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定。
瞬间,我冒出了不好的预感,不由自主地拢起眉心,只听她以无波无澜的语调说道:“你想要答案,我就给你答案,只是我不保证那会是你希望得到的。”语毕,她将早已在她掌中捂热的物件平放到了桌面之上。
一个方形器物,外表虽填涂了髹漆,却没有任何雕饰与镶嵌,看上去平淡而朴实,既不是古物,也不是宝物,值不了几个钱——我失望地撇了撇嘴,刚欲挪开视线,目光凝住,微微倾身,在一番细细的打量之后,我的上下眼皮撑开了前所未有的广度,接着,我咬牙切齿地开始爬窗。
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平白消耗我过多的神经递质,导致我的大脑皮层产生大量的多巴胺、5-羟色胺、乙酰胆碱、去甲肾上腺素等,最后形成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噩梦,能把我折磨到这份上真是了不起啊——这个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的木盒!
“时间是个宝贝,它能冲淡世间一切事物存在的痕迹,待到尘埃落定时,往事已成过眼云烟。”女子以极为平常的口吻陈述道。
“这是你给我的答案吗?”男子似乎脚下一软,往后跌退了小半步,靠在了门柱上。
“这是你想要的答案吗?”女子语气平平,却不是从容,亦不是深沉,更像一潭死水,缺乏生机。
“你在逃避,你在骗我,我不信你对我无情,我真的不贪心,我不求你有多爱我啊!哪怕只有我爱你的万分之一,就算让我散尽全部的修行,我都二话不说照办!”男子摇摇晃晃地走向女子,远远的,他朝她伸出了手,一脸希翼地望着她。
“你活了这么久,看尽人世间的绝情绝义,为什么仍执意沉溺于万劫不复的情爱之中呢?只因为你活得太寂寞了,想找个人陪伴身边吗?你根本就是在作践自己!”女子的声音清冷而残忍,她不动声色地垂眸,没有坦然地迎视男子。
“我就是犯贱,你不爱我,就杀了我,我知道你有能力致我于死地的,我死了,你跟我,不是都解脱了吗?!我真的害怕,怕孤独一人度此生,死在你手里,我不会恨你,我只会感激你的!”男子发狠地说道,双眼空洞。
“你是我族里的至宝,我怎么会杀你呢?你听我的话,潜心修行,早日登入天道,这样才不会辜负你一世的机缘。”女子轻柔地说道,眼中闪过不忍。
“到头来,你的心里,只有你的天理,你的因果,你的族人,没有我,还是没有我……天下之大,为什么就没有我的容身之所呢?为什么啊……”接下来的话听不清楚了,男子的语气越来越虚弱,不再有先前的强势与激烈。
“你不要这样子……”女子站了起来,抬手欲扶男子,但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很快就收了回来,转而拿起盒子,生硬地说道:“我把我的答案放进了这个盒中,但不是给现在的你看的,他日……倘若你还想知道这个答案,就取来看;倘若你忘了,那就不要再忆起,任凭时间将一切掩埋吧。”
“你的答案?那刚才的不是……”男子恍惚地问道,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了。
“这个盒上,有我布下的血咒,只有身体里流淌着颜氏血液的修行者才有资格触碰它。你应该知道,族里修行者的人数在锐减,以后……只会更难出修行者。目前,颜氏一脉在世的修行者只有我一人,下一位颜氏的修行者究竟何时会诞生呢?也许十年,也许一百年,也许永远不会有了!”女子的黑眸深不见底。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这不是要给我的答案吗?”男子迟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