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连线的这十几秒钟时间内,我开始忍不住幻想他接通电话之后的反应。
  不耐烦?
  嗯,肯定会不耐烦。以前我从不主动找事,但最近三番两次地找到他,就他那脾气,不劈头盖脸地骂我一顿就算好的了。
  除此之外,或许还会冷嘲热讽?不屑一顾?
  这也都极有可能,要他陆三公子完全体会我的难处,那着实是不太可能。
  世上的人那么多,能有几个像他那样含着金汤匙出生,之后又呼风唤雨地活着的。
  大多数还是像我一样,被生活逼的走投无路,或选择认命,或不甘心,选择拼一把赌一回。
  这次我的运气还不错,总算是找到了人。
  陆敬修的语气果然不太好,但也没到骂人的地步。
  我深吸一口气,斟酌着说道:“陆先生,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一下。”
  “余清辞,你最近胆子真是大了。”他冷哼一声,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冰碴子,“我现在成你的什么了?什么破事都往我这里倒。再有这么一次,你自己知道后果。”
  说完之后他立马给掐了线,只留我在原地听着忙音,一脸懵。
  不过鉴于我事先已经有了预想,所以此时面对这样的场景,竟然没觉得有多难受。
  将手机揣回兜里,我走到窗边,来回踱了几次,最终下了决心。
  还是像余淮林和江峥说的那样,去找万苏科技的人吧。
  因为对我来说再没什么更好的选择。
  而陆敬修那边呢,日后若是他真的知道了我打着他的旗号去行方便,到时候来找我算账的话,我就拿今天的事搪塞他,说我明明想跟你商量来着,结果你二话不说就摔了我的电话,我也很苦恼呀。
  嗯,就这么办吧,走一步看一步。
  ……
  我以余氏财务经理的名义去约万苏科技的老总,结果人家根本不搭理我。
  也正常,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已经弄清楚了,是江峥事情做的不地道,不怪人家不近人情。
  后来我说我是余清辞,陆敬修的妻子,对方的态度骤然弯了180度,当即就回应说,顾总还在外地出差,周三下午回来,约我周三晚上见面。
  能约到人已经很好了,时间地点什么的我也不方便去计较。
  只是周三晚上有这么个饭局,恐怕又没办法跟ian见面了。
  我想了想,找出他的号码给他发过去一条信息:
  “周三晚上我有事,我们周六再见吧,不好意思啦。”
  他看起来也不是游手好闲的人,应该知道工作为上的道理吧。
  之后我再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事情实在太多,男欢女爱什么的,就算是再食髓知味,暂时也没办法去顾及了。
  只是我没想到,在我赶赴万苏李总的饭局的路上,竟然接到了ian的电话。
  “ian?”我看到号码时有些不可思议,听到他的声音之后觉得更不可思议。
  这这这……他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第二次了。”他的声音有些沉,语气听着也有些不太好。
  而他说的第二次,应该就是我第二次放了他的鸽子。
  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地道,我也从善如流地道歉:“是,我这临时有事,实在没办法赶过去了。不好意思哈,周六我一定过去。”
  ian闻言冷哼一声:“过不来也不用勉强。”
  这话说的,怎么莫名有种控诉加傲娇的意味呢?
  而且他的声音实在太像陆敬修,有一瞬间我甚至有种错觉,跟我这么说话的人是陆敬修……
  哈哈哈哈哈。
  心里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快要到饭局地点,我赶紧收回不靠谱的幻想,轻咳一声说道:“不勉强,我绝对过去,排除万难也要过去!好哥哥,别生气哈,过两天我让你为所欲为,只要你不喊停,我就陪你到最后。”
  这么好声好气地哄了一番,电话那头的大爷终于是松了口,只是语气还有些别扭高冷。
  “这是最后一次。”挂断之前他说。
  收线之后我把耳机拿下来扔在一边,想到刚才跟ian说的那些,突然无奈地有些想笑。
  ian和陆敬修,唔,这两尊祖宗不仅声音像,这脾气有时候也挺像的哈。
  高冷傲娇,强势霸道,偶尔又喜怒无常。
  而且他们惯常“欺压”的还是同一个人,想到这我又有点儿气。
  他们高兴了,我不高兴也得陪着。
  他们不高兴了,我从头到尾都得哄着。
  合着遭罪的人从来都是我。
  真是,我欠他们什么了我!
  第29章 陆敬修听了想打人
  来到跟顾总约好的地点,我将车停好之后就进了餐馆。
  这是南城一家有名的鲁菜馆,以前我也来过,菜的味道还不错。
  那个顾总没选什么高档的西餐厅,也没找什么一道菜动辄上千的高档酒楼,就到这样的地方来,我突然觉得心里舒坦了点儿。
  倒不是舍不得顿饭钱,就是打从心底里觉得我跟“骄奢淫逸”的那种人不太合气场。
  餐馆的服务员将我带到了预订好的包间,推门走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然已经坐着一个人。
  上回跟那个坤达建材的李总见面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原本以为今天面对的还会是个油头满面、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谁知道定睛望过去,竟然是个……是个挺年轻的男人。
  而等他闻声转过头,我看见他的模样之后,则是恨不得一头撞在房间的墙上。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他他他……他就是那天我约p“未遂”的那个男人!
  他看到我后弯着唇角笑了笑,不知道是单纯的客套呢,还是跟我一样,想起了那天不算多愉快的经历。
  “余经理,请坐。”他起身走到我面前,跟我握了握手,接着引着我到位子上坐下。
  我着实有些别扭,可碍于场合,只能也扯扯嘴角笑道:“顾总不用这么客气。”
  “我叫顾正,直接叫我名字吧,别叫我什么顾总了,我底下的人都叫我老大。”他眼里还带着笑意。
  我表面上应和着点点头,心里则想着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又不能跟着叫你老大。
  略有些尴尬地坐了一会儿之后,顾正抬手示意了一下服务生,要点餐。
  顾正瞧着就是个挺风度翩翩的男人,他把菜单先递给我,让我先点。
  我也不客气,选出了几样招牌菜,之后又把菜单递给了他。
  他又添了几个菜之后,服务员便先出去了,包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
  “今天都是开车来的,酒就不要喝了,我点了壶南山春茶,希望你能喜欢。”
  虽然之前的交集有些尴尬,但我不得不承认,我对顾正这个人印象还是不错的。
  他长得不错,干净又高大,而且为人稳重不浮夸,考虑事情也很周到。
  我们孤男寡女的,即便是为了生意上的事,坐在一块喝酒也不太好。
  这么一来,我先前的别扭和紧张也消散不少。
  也是,成年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何必总是耿耿于怀呢,人家就根本没放在心上。
  菜品上桌之后,鉴于手边没酒,那套酒桌文化也不用施展了。
  几番客套下来,便直接谈到了正事。
  “顾总,我今天是代表我们江峥副总来跟您道歉的。之前是我们一定程度上违反了合同的规定,这部分损失我们会承担。但凡事和气生财嘛,闹上法庭还是太严重了些。不如改天找个机会,我们双方的律师碰个面,商量出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到时候,还是两家公司都得益啊。”
  虽然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但我知道顾正直接答应的可能性不大。
  余氏说可以赔钱,可赔的数目绝对不会多。余淮林之前已经跟我透了底,说是要在可能的范围内将赔款压到最低。
  他这句话分明就是废话,也是屁话!
  既要想不吃官司,又想少花钱,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但我在其位谋其事,硬着头皮也得继续说下去。
  顾正闻言略略思索了会儿,之后问我:“我已经找人专门评估过,万苏这次的损失,绝不少于一千万。”
  我“是是”了两声:“我知道贵公司遭受的损失很大,如果顾总觉得还有商量的余地,数额什么的我们可以再协商。”
  “余经理,那你不妨说说,贵公司能付出的赔款数目大概有多少?”
  来了来了,我就知道,这个问题是逃不过的。
  我端起茶水喝了口,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嗓子,接着斟酌道:“具体的数目还在计算中……”
  “这样恐怕不行,我要是就这么答应撤了诉,回去之后要怎么跟我的股东们交待?”顾正说这些的时候还是极为风轻云淡的,似乎觉得讲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也只能赔笑:“是是,我知道让顾总为难了,但……但……”
  “但”了好半天,我也想不出能说服人家的法子。
  结果事情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我用什么理由把人家约出来的,就用什么理由说服人家呗。
  我轻咳一声,整理了一下心情,重新笑道:“今天来不光是谈公事的,我觉得顾总您性格豪爽,很值得交个朋友。这样,改天等我们家敬修有空,一定再请您一起出来聚聚。”
  我的话音刚一落下,正在喝茶的顾正突然呛了一口,掩着唇咳了几声之后便拿过餐巾捂住嘴,又一脸惊疑地瞪着我。
  他这幅样子可实在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按理说我搬出了陆敬修,他应该觉得敬畏,觉得受宠若惊才对,怎么会像看着一个傻逼一样看着我。
  难道是知道陆敬修常年在国外,觉得我们两个感情可能不会太好?
  我压下心里的疑惑和不舒服,继续道:“我们家敬修虽然不常回南城,但是我经常会去看他。其实夫妻之间嘛,就算是离得远了些,但是心还是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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