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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青橙接过信后放到自己的袖袋里,就见姚姒的脸色较平常有些不同,她也不点破,笑道:“有你这句话就成,反正我脸皮厚,要你帮忙的时候绝对不会客气的。”她略停了停,就朝姚姒挑眉道:“姒姐儿,你可是答应给五爷做衣裳鞋袜的,我可是把你作了指望,到时五爷没换洗的衣裳责怪下来我可不管。”
  姚姒的脸上到底有了几分羞意,瞪了一眼青橙,无奈的点了点头。
  ☆、第99章 责问
  姚姒的手养了十几天,还没有好全时,就开始给赵斾做衣裳,她做了六套中衣,十双袜子,鞋子也没做那复杂的样式,简单的青布厚底鞋做了两双,除了鞋底是红樱和绿蕉帮忙纳的外,其它的姚姒都没假于人手,这些活计赶了几个日夜,在四月快要过完时,终于赶制了出来。
  只是这几样东西做出来,她犹嫌不足,想着她最担心赵斾会受伤,思量了许久,看到琉璃寺的青竹长得老高,又找了些古书逸志和兵器谱,便叫红樱几个出了些银钱,让寺里的和尚帮忙砍了一些青竹,按着她给的尺图,再把青竹据成一片一片的,把竹片上打上些小孔,四边再磨得滑溜溜的,然后再拿倒太阳底下把这些竹片晒干,就吩咐红樱和绿蕉捻了粗粗的棉线,再按赵斾的身形,把晒干的竹片一片片缝成一件背心样式,最后把这竹衣缝进一件中衣里面,等做成拿到手上一看,若不是几人知道这件中衣里面另有东西,外人光看是看不出什么的,而且这件衣裳的重量绝对要比一件甲胄轻上许多,姚姒自己穿在身上试了试,还是觉得重,可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法子,只好先作罢。
  她把东西都包好,才让张顺送到营地去交给青橙,青橙见姚姒真的给赵斾做了衣裳鞋袜,脸上的笑容就没止过,她把东西拿出来瞧,一看那针脚细密绵实,便知道是姚姒亲手所做,心里老大安慰,拿手一件件的仔细看了下,才发现其中一件衣裳有些怪异,想把衣裳拆开条缝来看,到底是怕破坏了姚姒的心意,便把青衣叫来,夫妻二人研究了半天,青衣这才笑呵呵的道:“这衣裳里面应该是竹子,没成想,十三姑娘是这样的有心。”
  青橙一点就透,知道姚姒这是特意地为赵斾做的能挡刀箭的衣裳,就对青衣笑道:“原还当她是个冷心冷情之人,没曾想只是外冷内热,到底是没负五爷一片深情。”
  夫妻两个连忙把东西包好,又把上次姚姒给赵斾的信也一块儿包好了,特地派了艘传讯用的小船送去给赵斾。
  五月初六是姜氏的忌日,姚姒和姐姐手上的伤已无大碍,就施了些银钱给寺里替姜氏做了七天法事,姐妹俩七天没怎么合过眼,七天下来,人又瘦了一截。
  而这时,姚宋两府作亲的消息就送到了姚姒这里来,最终和宋家结亲的却不是四房也不是姚娡,而是大房的次子姚博瑞定下了宋家的嫡女宋琴韵。
  姚姒没加多想就想通了,为何是大房和宋家联姻,看来四房也没她想像的那样得姚老太爷所爱,而姚蒋氏想是花了不少的心力才为大房谋来了这门亲事,可不是应了那句老话,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大房这是拣了个天大的便宜了。
  而另一个令姚姒毫不惊讶的事情,便是五太太过了五月初五端阳节后,就带了五房的几个儿女很是低调的回京城去了,姚家由大奶奶刘氏再度掌家。
  姚姒把这些事情告诉了姚娡,姐妹俩唏嘘了一阵,姚娡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这个时候,远在广州府的焦氏,就有些焦头烂额了。
  姚三老爷这日从衙门回来,进门就怒气冲冲,焦氏像往常一样笑着迎上去,却没想到姚三老爷怒目瞪了眼焦氏,屋里的花妈妈见势不对,连忙把屋里一干大小丫鬟都带下去,又把正屋的门虚掩了,她自己就猫身贴在了门边上偷听,只听得里头传来姚三老爷的怒骂声:“你做的好事,那一万两银子你是何时收的?背着我一万两银子就把娡姐儿给卖了,你这后母当得好哇!”
  屋里的焦氏就掩面哭泣起来,一面哭一面快速思量对策,她与姚三老爷好歹做了两年多的夫妻,最是知道自己的丈夫刻薄寡恩的性子,别说对亡妻有情,便是三个亲生女儿那也不见得有半丝亲情在,如今劈头就骂开来,肯定不是真心为着大女儿着想,想着丈夫又是个把自己的脸面最为看重的人,他如今这样说,显见得是知道了她收了宋家一万两子的事情,看来必是有人在他面前嚼了舌根。
  焦氏眸光几闪,便对着姚三老爷做了幅西子捧心的样子哭喊道:“老爷冤枉啊!且听妾身解释,老爷是知道妾身的为人的,从不贪那些个黄白之物的,我焦家自有陪嫁的嫁妆给我,何苦我要贪下他宋家的一万两银子呢?”
  焦氏声泪俱下,哭得梨花带雨又楚楚可怜的样子,姚三老爷的怒火就熄了一半,想着焦氏往日里并非这样的眼皮子浅的。这两年他对焦氏可算是宠爱有加,他又喜焦氏那娇嫩嫩的好颜色,加上焦氏行事不张扬,也素来温柔乖巧懂事,心里也是想着莫非冤枉了娇妻去?
  可他心头到底还是存了一丝疑虑,老宅那边的来信和娡姐儿来信都提及了焦氏收了宋家的一万两银子,后宅的事他显少过问,焦氏也向来不让他操心,看来是得听听焦氏怎么说。
  姚三老爷就拉起娇妻,脸上的神色也就没进门时那样的难看,只是等焦氏颤崴崴的扶着他的手站起来时,却不想她就歪在了姚三老爷身上,春裳料子薄,焦氏柔软香馥的身子贴在身上,说不出的叫人心痒。
  “唉哟,老爷,妾身起得急了,劳老爷扶一把。”焦氏软了声调,柔得能滴出水来。
  这样的美人恩很是有用,姚三老爷连忙关切道:“这是怎么了,不过是训了你一顿,怎地娇气成这样?成何提统?”他嘴上虽然这样说,身上却很是受用,贴着娇嫩嫩的身体,说出去的话就再度转了个弯子,“你快说说,到底有没有收宋家一万两子,若是有收,莫非是有什么苦衷不成?”
  焦氏再度抹了把泪,哽咽道:“这银子妾身真个儿没收,不过却是收了宋家来的几抬礼盒,当时那宋家大奶奶身边的婆子只说是送给我的一些药材吃食,我也就收下了,不曾想前儿花妈妈整理库房时,发现那些盒子里竟然装的是银子,妾身这才知道这宋家做了这样的事情,妾身一时惊慌,又怕老爷误会,正想着怎么跟老爷开口说,却不曾想老爷却知道了,妾身这可真是有口难言啊。”
  姚三老爷细想了会,确实宋家来人的那天,焦氏是跟自己说过,收下了宋家的礼物,又说那宋家的家势如何,宋家三郎是个什么模样等等,那日自己好像喝了点酒,两人躺在床上又被焦氏撩拨了一通,当时他记得自己交待过焦氏,说一切让她作主便成。
  焦氏娇弱的抽泣着,她坐在姚三老爷的腿上,高耸的胸部也跟着一抽一抽的,五月的天衣裳又轻薄,哪个男人经得住这样的磨蹭,姚三老爷的脸色就乌消云散,压低了声音故意训道:“你也是的,这个家由你当着,怎地这样不小心,叫人握住了把柄,这宋家想来也不是个心思正的,想来你也是叫他们哄骗了,往后可得精明些,万一给我的政敌抓住些什么把柄,老爷我那时可没情面可说。”
  焦氏就抬起脸来朝姚三老爷点头,道:“老爷训得对,妾身就是太嫩了些,这些人情往来上必定会多加注意,唉,说来妾身也惭愧得很,进门两年来,怎地就没半个动静,也怪我着急上火,难免就怠慢了些家事人情。”
  姚三老爷听了她的话后就笑了起来,“看来,为夫还得多加把劲儿才行!”说完就把焦氏一把抱起往内室走去。
  在外的花妈妈边听边捂了嘴笑,看来男人都过不了美人关,老爷这样的二品大员,在外多威风凛凛,不说那心机手段多厉害,多少人都不敢正眼瞧上一眼,这样的人回到内宅还不是在太太手心上捏着,这女人啊,就得拉得下脸来在男人身上下功夫,这不,这样的事情老爷就轻飘飘的给放过去了。听到里面没了动静,她的胆子大了起来,就往门缝里瞄去,刚好看见老爷抱着太太往内室去,没过多久,里头传来羞煞人的淫蘼之声,她脸上的笑就再也止不住,心中暗暗祈祷,但愿太太的肚子这回就中。
  等屋里云消雨歇,花妈妈叫人打了水来送到内室去,没多久姚三老爷端起脸走了出来,花妈妈很恭敬的送他到门口,看见人走到夹道上去了这才折身回来,她进了内室就看到焦氏散了头发只着了小衣躺在床上,神情妩媚慵懒,她的腰下边垫了个软枕,身上只姜了薄薄的一屋纱被。
  花妈妈心中有数,这是个民间的方子,说是行房后就把腰垫高,那东西在里头长时候不流出来,这样容易怀孕,花妈妈神情就很是期待。
  焦氏就挥手让丫鬟下去,只把花妈妈留下来,就低声与花妈妈说了刚才屋里的动静,吩咐她:“你去查查,老爷是如何得知的?再把老爷跟前的来福叫来好生问问,老爷最近都见了何人,又去了哪几处?”说完就停了停,带着些不确定道:“我估摸着老宅有安插人在咱们这里,可这里原先当差的丫鬟婆子不是被我发卖就是放到了庄子里,这现下当差的可都是我带来的人,若说这些人有什么问题,我却也不敢肯定。”
  花妈妈很是惊讶,她管着府里的人事,这岂不是说她没尽心尽力当差,忙替自己申辨:“太太,这些人都是太太娘家带来的,绝不会存了二心,再说太太对他们可不薄啊,背主的事儿量她们也没这个胆子。”
  焦氏点了点头,却也没在这个话头上再纠缠,她略作思量,就吩咐花妈妈:“晚些时候我再给老宅写封家书,你叫了妥当的人回去送信,再拿我那妆盒里的那套镶宝石头面出来,拿匣子装好了,叫回去的人偷偷的送给娴姐儿,务必要把最近老宅的动静给我打听清楚了。”
  花妈妈便应诺,道:“这件事就交给奴婢,奴婢一定不会让太太失望。”
  ☆、第100章 准备
  花妈妈办事老到,没几下子就从来福嘴里套出了话来,得知是三房的长女和老宅那边都写了信告了她的黑状,焦氏吃了这么个教训,又得知姚娡给自己和丈夫都做了衣裳,还有些吃食药材送来,心里倒知道再不敢小瞧了那两边的人。
  花妈妈便劝她:“这五姑娘也忒会做人了,明着是孝顺老爷和太太,却不声不响的阴了太太一把,再有老宅那边的水实在是深得很,老宅的人只能示好而不能得罪,三房前头的姜氏便是前车之鉴,这两处太太可万万要当心。”
  花妈妈的意思是,若老太太一个气不顺,叫了焦氏回老宅尽孝去,再背上一个苛待嫡女的名声,那日子得有多糟心。
  焦氏哪里不明白花妈妈的意思,只是她却笑道:“老爷今儿把这事轻轻放下,就必定会为我解释一二,不管老宅中的人信是不信,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爷肯维护我的这一番心意,她们自然会在心里掂量掂量,与其得罪我或是与我交好,熟轻熟重哪样重样?妈妈难道还不明白么,我最大的靠山便是老爷。”
  花妈妈经焦氏这样点拨,豁然开朗,就奉承焦氏道:“还是太太站得高望得远,是奴婢想差了。”
  焦氏的脸上就有了那么一点得意,笑道:“我也想过,咱们身边的人必是没这个胆子背主的,这一万两银子的事情必定是西院那个透露出去的,我想宋家还没蠢到把自己做的事喧闹得人尽皆知。”
  花妈妈见焦氏把她身上的嫌疑洗清了,再一想想,若说府里头有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就真的只有西院的桂姨娘了,花妈妈就试探道:“留着那个也是个祸害,不如......”
  焦氏知道花妈妈的意思,她皱了下眉,回道:“不可,十几年了也生不出个蛋来,留着她在那里出丑,也显得我对前头那位的尊敬,就是老爷也看得到我的贤惠,养着她跟养只猫啊狗的有甚区别?”
  花妈妈心里却不赞同,心道,太太这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了,自信能拢络住老爷的心,可女人总有老去的一天,那桂姨娘能在老爷身边十几年,她也在府里与桂姨娘奉承了十来年,桂姨娘可不像表面上看着那样简单。只是这些话她咽回了肚子里,心里叹气,看来焦氏还是不大信任自己,她脸上就笑了笑,再不出声。
  花妈妈做为后宅的管事娘子,自然是挑了妥当人去老宅送信,又按焦氏的吩咐,挑了些人参燕窝的养身药材,又给姚家各人都送了些布料等礼物,又叫人私底下送了姚娴一套头面首鉓,往后老宅发生的一切事情,姚娴就一封封信写给焦氏。
  眼见着快到六月,果然早粮欠收,姚姒收到京城那边李季生的密信,信上说皇帝已有多日没上朝,朝事多由王阁老把持,秦王大出风头,恒王也不得不避其风芒,据一些小官们私底下在议论,秦王有可能把恒王给弄出京城。
  姚姒仔细的把这封信读了两遍,又回想了一下前世知道的事情,心中猜测着,恒王必是先秦王一步动作,避出京城,而请旨下江南来筹粮,江南一带是秦王和王阁老的地盘,恒王此行无异于入了虎狼窝,是以秦王必以为恒王捞不着好处,才放心让恒王出京。但前世,恒王在江南杀了不少的官商,一举把江南和福建之地的刺头拨了个干净,恒王会这样大刀阔斧的行事,不可能没有倚仗和后手,那恒王的倚仗又是什么呢?
  姚姒又不能把心中的疑惑说给别人听,实在想不通也就不去费那个精神,她只知道一点,恒王必定会如同上一世那样下江南来筹粮,那么,宝昌号手头的粮食就要心快且要不动声色的抛出去了。
  姚姒把贞娘和宝昌号的几大掌柜又叫上山来,就向几大掌柜说,她接到京城来的消息,对于恒王下江南筹粮这个消息她没点明,只是说有可能朝庭会派人下江南来筹粮,几个掌柜都是经过些事情的,结果商议下来的决定,便如姚姒心中所料,宝昌号手上的粮食留不得了,需得不动声色的开始抛出去。
  姚姒便欣然赞同几个掌柜的话。
  几个掌柜的下了山,姚姒却把贞娘留了下来,又叫了张顺进来,三人团团坐在屋里,姚姒便道:“时间不多了,两位的事情都办得如何了?”
  张顺和贞娘看了眼,张顺就道:“鱼儿上勾了,金生前前后后倒卖了几次粮食,赚了七八百两银子,就去怂恿姚博瑞。这回因姚博瑞得了宋家这么个岳家,姚四老爷是明里暗里把他给闲置起来,不叫他沾一分的手在铺子里,姚博瑞气急却又奈何不了,有心想做番事情令姚老太爷和四老爷刮目相看,便在金生的怂恿下开始倒卖起粮食来。”
  贞娘便拨着算盘,道:“邻县的太昌粮铺从顶下铺子到收金生几次粮食,以及接收姚博瑞第一次大批的粮,总共亏了二千两银子,我听姑娘的,几天前就把太昌粮铺关闭了,且一应相关的人都抹去了痕迹,料想就算是有人去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姚姒就点头笑道:“你们两个配合得很好,姚博瑞赚了第一批银子,肯定尝到了甜头,势必会想尽了法子去筹银子来屯粮,加上早粮又欠收,粮价日益上涨,他手头的粮食就不会多到引人注意,这样一来,精明的姚老太爷就不会起疑心,姚四老爷久在彰州行事,姚博瑞的事情想瞒住他却是不容易,但我估计经了宋家一事,姚四老爷是巴不得看姚博瑞出丑的。”她略停了停,就起身朝张顺福身道:“接下来请张叔万万要小心行事,成败在此一举,我姚姒在此多谢张叔了!”
  张顺哪里想到姚姒会这么郑重的给他福身行礼,忙忙避了过去,接着他就朝姚姒抱拳道:“姑娘放心,小的虽然不会说话,但事情一定会给姑娘办妥了。”
  姚姒的脸上就显露出了几分激动的神色,张顺见从前她从未这般喜怒于色过,心知这件事对姚姒无比的重要,越发打起精神来。
  一切事情都在朝着姚姒预定的局面在走,可是姚姒却不得不考量几个很重要的问题,首先是宝昌号。宝昌号先前把所有的银子都拿去屯粮,现在银子是在成倍的回笼中,宝昌号手头上有了这么大笔的银子,接下来该把银子投到哪些赚钱的产业中,这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二是,恒王如果收拾姚家,那作为现在还是姚家一份子的她和姐姐又该怎样不受到牵连?如果她们不想受到姚家的波及,那就只有被姚家除族一条路可走,可无缘无故的,姚家利用她们姐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轻易逐她们出家门?
  姚姒苦思瞑想,觉得想出来的法子各有利弊,一时间也难以决择,又想到毕竟被除族是大事,还是要先探探姐姐的口风。
  她去了姚娡的屋里,见屋里静悄悄的,只有采芙一个在当值,采芙迎了她进屋,边走边小声向她说道:“长生回来了,姑娘才打发他下去歇息。”
  姚姒想着长生回来必定是带来不太好的消息,她朝采芙笑着点了点头,就看到姚娡坐在窗户底下,脸上一片沮丧。
  “姐姐,怎么了?”姚姒走上前唤了一声,姚娡就拉她坐在身旁,苦笑道:“我原来心底还存了一思侥幸,他就算是无情无义的人,也该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有丝情义,却是我大错特错,不该心存幻想的。”
  姚姒就拍了拍她的手,冷笑道:“这样的人不值得我们伤心,他既无情我便休,想那样多做甚!”
  姚娡没想到妹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缓了好大会子才道:“焦氏收了宋家一万两银子的事情千真万确,他却是个糊涂的,焦氏说甚他就信,半分没有为我出头的意思,还叫长生带了信回来,说什么不要让我们听风就是雨,而诋毁继母,还说什么叫我们安心在寺里呆着,等出了母孝再让老太太把我们接回家去,信上就这么不痛不痒的几句话,就算作作样子,也该对我们虚寒问暖一番,他这样做,却叫人真真是寒了心,我们怎么会有这样子的父亲?”
  姚姒抱住的姐姐,试探着道:“不如,我们想法子离了姚家,从此和她们一刀两断好不好?那样,我们就再不是姚家人,姚家人也管不了你我,再也算计不到我们头上去了。”
  姚姒没想到自己正想着怎么试探姐姐的意思,这机会顿时就来了,她的话充满了诱惑,从此摆脱受人算计摆弄,那是何等的自由。
  姚娡听在了心里,一时间只觉得妹妹的话说得很对,姚家不异于虎狼窝,她宁愿这辈子无依无靠也不要再担惊受怕,她看了看妹妹,就道:“你可有法子?”
  姚姒听姐姐这样问,便知道她也不反对和姚家一刀两断的,就道:“法子是人想出来的,只要姐姐也是这个意思,那我就去想法子,只是有一点,我们若被姚家除族,往后,若是周家因此而有什么变故,姐姐心里可要有准备。”
  姚娡明白她的意思,道:“若周家不是看中我的人而是姚家的家势,这门亲不结也罢,这辈子姐姐就守着你过日子,咱们到时搬到别的地方去,从此隐性埋名不理世事。”
  姚姒眼眶微湿,没想到姐姐经了这些事情后,能看得这样开,她满心里的高兴!道:“好,好,我这就想法子,只要能和姐姐在一起,去哪都好。”
  ☆、第101章 状告
  才刚进六月,天儿就使劲的热起来,这样的酷暑天儿,又是大中午的,就连那树上的鸟儿也受不了,往那树阴里躲了就不出来,按说飞禽走兽都如此,何况是人。只是在彰州通往福州的官道上,随处可见一群群衣裳褴褛的百姓睁着饥渴的眼,哪里顾得了大热的天,只要看到但凡是能裹腹的东西就团团上去抢,这样的情形已然屢見不鮮。官道上茶寮的老板叹息着摇了摇头,指着他收养的孤儿道:”看好喽小子,若不是老头子我收养了你,这世道哪有你小子的活路。”
  小男孩虽然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但比起路边那看着就饿得面黄饥瘦的孩童来却要好得多,至少每日里还能吃到一顿饱饭,闻言只是傻笑。
  茶寮的老板是个六十多岁脸上满是皱纹的老头,那双浑浊的眼晴里含着悲悯,只是那情绪却只一闪而过。
  这条官道是彰州往返福州的官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茶寮恰好能让人喝口茶水解解泛,是以老头才能勉强能渡日。
  这时,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小男孩的耳朵灵,惊喜的朝老人喊道:“爷爷,你听,有马蹄声传来,又有生意上门了。”
  老人耳朵背,听了孙子的话却是一喜,看见孙子只顾着伸头往外瞧,老人把肩上搭的汗巾往小孙子身上抽,喝道:“还不快些把烧好的凉茶拿出来,再懒就不给你小子饭吃。”
  小男孩这才一溜烟的跑进去准备茶水。
  这时候漫天的尘土飞起,十几匹轻骑“得得”的由远逼近,老人的半辈子都湮没在这条官道的灰尘里,听这马蹄声规整有力,便知并不是普通人的马匹,连忙打起精神来。
  果然,这十几匹人马停在了这间低矮的茶寮前,老人带着孙子躬着身子迎了上去,“几位客官里头请,喝些茶水解解泛,小老儿的店里还有些马料。”
  为首的黑衣男子就朝四周望了一眼,眼看那名看着像是哪家的公子哥儿模样的青年下得马来,黑衣男子就上前低语了几声,那公子哥儿就点了头,后头就有人把马拴在了马糟里。
  老头极会看眼色,忙后搭巾拿在手上朝那上首的桌子擦了擦,又叫孙子提了茶壶出来。
  等那贵公子坐下,老头提着的壶水就被刚才那名黑衣男子接了过去,叫老头把摆在桌上的粗瓷茶杯拿开,后头就有人摆上了一只素青花瓷杯上来,那人往杯里倒了水,又拿出了根银针往里试,待确定银针无变色,这才把茶杯往那贵公子人面前递。
  老头看着这一群人实在是讲究,他看惯了那些大家公子外出的讲究样儿,也不恼,待那贵公子端起杯子轻啜了一口,老头的脸上就笑开了花儿。
  这时,小男孩已经独自把一捆捆的马料不知从哪抬了出来,便有黑衣人上前去查看,小男孩眨着双不甚灵气的眼道:“这马料我爷爷把它藏在地窖里,客官放心,绝对没问题。”
  黑衣人不紧不慢的查看了一会,也不用小男孩搬,他自己一气儿提起几捆马料就去喂马。
  贵公子喝了茶,便叫那些黑衣人也自去用茶,他朝官道外打量了几眼,就朝那老头招手,道:“这样的情形都有多久了?这是从彰州逃难的人吧!”贵公子一口的官话,他虽刻意的温和,却还是露出几许威严出来。
  老头便颤颤惊惊的回道:“回公子爷,这两年天公不赏人饭吃,这样的情形从今年就有了,最近衙门又开始征税粮,许多人家地里没收成便逃难出来,真是作孽啊!”
  贵公子再没出声,老头便不敢再作答,一行人无声的歇了会子,就又打马远去,老人捏了捏手上的一绽银子,足足有五两,且是上等的雪花银,急急忙忙往兜里塞,生怕被人瞧了去。
  琉璃寺里,张顺却正在和姚姒说话,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据我们的人回报,恒王殿下一众人马是六月初一从京城出发,从京城走陆路到天津,听说是要在天津港坐了海船一路往江南去。”
  姚姒拨指一算,今儿已经六月中旬了,恒王的官船若是走海上,只怕就快要到江南的地界了。
  张顺这时又道:“林青山那边最近有些动作,先是鼓动了慈山书院的一伙学子们,他带了个头写了万民陈情书,又把林县令家的公子给拖下了水,请求县衙开仓振粮,林县令现在把儿子拘在了家里,可林青山见县衙不接这个万民书,就干脆在县衙对面带着人长跪不起,这些天晌应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林县令叫了所有的衙役紧紧守在衙门前,就怕来个暴动。”
  姚姒听闻后若有所思,心里想着林青山终于动了,而且是鼓动学子闹事,倒是有些胆量,却也越发觉得这样的人要敬而远之。
  她想了想,就对张顺道:“叫人暗中盯紧了姚博瑞的粮仓,现在我们得做两手打算了,一是若城里真有□□,而还未等到恒王的人来,那就把人引向姚博瑞的粮仓去抢粮,叫那些学子和世人都亲眼目睹姚家私藏军械,姚家就算想把此事盖起来也不容易;另外一条便是如咱们期待的那样,恒王的人来到福建,到时咱们只要有了恒王的行踪,就把告发姚家的书信想尽办法递到恒王面前,引恒王的人马来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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