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可是眼下,除了崇睿,没有人能助自己报仇,想到这里,子衿越发觉得凄苦不堪。
  忽然,崇睿搂着子衿的腰身逼着她贴向自己灼热的胸膛,一寸寸的竟如此贴合。
  因为高烧,崇睿的嗓子粗哑破碎,可见子衿蹙眉,他还是咬着牙说,沉声说道:“不许蹙眉,我……会护你一世周全。”
  迷迷糊糊间,崇睿捧着子衿的脸,信誓旦旦的告诉她,他会保护她。
  “你会么?”子衿反问崇睿,即便崇睿如此神志不清,可子衿却觉得有他一句话,能让她倍感安心。
  “会!”
  “我是谁?”
  子衿开口,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般问。
  或许,她自己从不相信,有一天会有幸运降临在自己身上。
  子衿的话,却让崇睿的脑子里闪过另外一张脸,那个人,为了他,甘心别嫁,就只为他将来的路能走得更顺畅一些。
  想到那个人,崇睿的心口泛起疼意,不自觉的,便喊出了她的名字。
  “絮儿!”
  听到崇睿的话,子衿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比刚才更冷了几分。
  一滴清泪洒落,激起一朵小小的水花,子衿的心情却激起大大的水花,她有些难堪的闭上眼,身体也不安的颤抖着,良久之后,子衿再睁开时,已然一片清明。
  她坚定的,带着决绝的心情。深咬着唇,忽然出手,按在崇睿的太阳穴上,崇睿搭在她肩头的手滑落,头也耷拉下来。
  看着崇睿靠在她怀里安静的俊颜,子衿虚脱一般的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一点点,一点点收紧自己的手臂。
  是的,她对崇睿动情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此生都只会执着于报仇,可是没想到崇睿的出现,让她猝不及防,让她不由自主。
  “你放心,我会助你,护你周全!”
  子衿喃喃自语,她从不曾指望崇睿会喜欢自己,所以当崇睿叫出别人的名字,她一点都不难过,因为从未期许。
  “唐宝公公,麻烦您进来一下!”子衿的声音隔着屏风,隔着大门传到在门外等候的唐宝等人耳朵里。
  不待唐宝行动,榕榕已然激动的推开房门,只要一想到崇睿赤/身露/体的与慕子衿共处一室,榕榕就觉得浑身像被人拆开一样,痛不欲生。
  子衿没想到首先进来的人会是榕榕。她淡淡的看向榕榕,榕榕的眼神闪过刺痛,但转瞬即逝。
  紧跟着卢嬷嬷跟唐宝走进来,卢嬷嬷见他二人肢体纠缠,心中一喜,她不喜欢慕子衿,但是她希望崇睿开枝散叶。
  唐宝五指分开,“啪”罩在眼睛上,呵呵傻笑道,“我家王爷可真是威猛,这都病……”
  卢嬷嬷见子衿一张小脸泛着紫,料定她冻着了,于是打断唐宝的话,“多事,去扶王爷起身。”
  她自己则走过去,整理了子衿的衣裙,把子衿从浴桶里解救出来。
  可却发现崇睿一动不动躺在桶里,对他们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脸色还是异常潮红。
  “怎么回事?王爷怎么好像烧得更厉害了?”她带着质问看向子衿,似乎在责怪子衿不懂事,累着他家王爷了。
  子衿百口莫辩,也不敢明言自己弄晕崇睿,只能站在原地,那蜿蜒一路的水渍,难道不是她流不出来的泪么?
  “王妃……”这个时候,卢嬷嬷怎么允许子衿逃避,她凉声喊着。
  被她这般提醒,子衿赶忙取了银针,在崇睿手臂上分别施了三针,然后在脑后的风池穴施针,看着她一身湿透冻得发抖。
  卢嬷嬷终究不忍,吩咐唐宝,“你去清风阁取王妃的衣物来,她这会儿得护着王爷,抽不开身。”
  唐宝最是关心子衿,二话不说,立马前往清风阁取子衿衣裙,可刚走到门口,又神色惊慌的退了回来。
  “卢嬷嬷,宫里来人了!”
  唐宝的话,让卢嬷嬷和榕榕俱是一震,只有子衿因为在给崇睿施针,不敢分心,只得强自镇定关注着自己手里的银针,其实她心里也是惊涛骇浪。
  崇睿府上,从未出现过宫里的人,可偏偏此时出现,如何叫人不心生疑窦?
  崇睿原本就陷在调查太子跟八皇子的案子中,如此水深火热步步惊心,稍有不慎,就会得罪两宫,而这两宫,一个是皇帝宠幸的贵妃,一个是一国之母的皇后,会是谁?
  会与崇睿昨夜下的决心有关么?
  崇睿一向自持,像这般生病更是少见,他一定是遇到很大的问题,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可如今怎么才能救他?
  子衿一边施针,一边苦苦寻找计策。
  有了!
  子衿忽然灵机一动,偷偷把崇睿风池穴上的银针取了下来,迟疑了一下,在宫里的人进门之前,将银针打入崇睿太阳穴上。
  原本恢复了一些意识的崇睿,再次坠入无边黑暗之中。
  “李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可如今我家王爷正生着病,不能亲自接见,还望公公海涵!”榕榕主动走出来,虽然她的立场不明,但是起码跟子衿一样,为了保护崇睿,同样选择拿崇睿的病做文章。
  只是……为什么不是卢嬷嬷接见?
  难道,这位李公公是皇后身边的人?
  “榕榕姑娘客气,王爷这是怎么了?”虽然同为太监,但是李公公明显比唐宝长得阴柔,子衿暗自留意了一下他。
  “多谢公公关心,王爷昨夜染了风寒,高烧不止。”
  “哦?那为何不寻大夫?”
  “……王妃懂医,是以……”
  “原来王妃在呀,那感情好,我也不用再去寻王妃了,还请王妃接皇后娘娘懿旨。”
  李公公此话一出,不光子衿惊讶,就连唐宝公公等人也俱是一惊,皇后下旨给慕子衿,在这个时候?
  卢嬷嬷更是吓得满头大汗,慕子衿这个时候要去见皇后,这如何是好?
  子衿施施然站起身来,盈盈叩拜,“臣妾慕子衿恭迎皇后娘娘懿旨。”
  虽然皇后慕良辰是子衿的姑姑,但是子衿从未见过她,即便她嫁给崇睿,也未曾见她与子衿有过互动。可怎么就突然……
  “奉天承运,皇后召曰:慕氏子衿勤勉柔顺,性行温良,克娴内则,哀家甚是欢喜,着其即刻前往凤仪宫觐见,钦此。”
  “诺,子衿叩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子衿双手高举,以恭谦的态度接下懿旨。
  李公公将懿旨放到子衿手中,温言道,“睿王妃,娘娘还让我给您捎句话,皇后娘娘与王妃同是慕家人,王妃不必拘礼,就当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见姑母那般即可。”
  “子衿惶恐,多谢皇后娘娘厚爱!”子衿是抗拒觐见皇后的,若皇后真的只是想像平民百姓家那般见见子衿,绝无必要如此大排场的发懿旨,她到底心里怎么想的,子衿不得而知。
  可是子衿心里也有一番计策,原本她就想寻个机会进宫,今日皇后此举虽不知何意,但于子衿而言,这也不失为一个契机。所以子衿不想错过。
  当然,她也无法抗拒!
  只是,如何寻得机会见到皇帝呢?
  子衿忧心忡忡,思虑万千。
  “王妃这……”李公公办完了正事,这才关切子衿。
  子衿十分狼狈,衣裙皱巴巴的黏在身上,头发上还滴着水,一张小脸冻得发紫,在李公公看来,堂堂的睿王妃,如此仪容不端,确实有碍观止。
  “让公公笑话了,王爷高热不退神志不清,子衿只得与王爷共浴,助王爷退烧。”子衿徐徐道来,不卑不亢。
  那位李公公面色一凛,不过转瞬,又笑意盈盈的说,“那请王妃整理仪容,随奴才进宫去吧!”
  这厢,卢嬷嬷已经叫小丫头去备了宫装,榕榕将李公公引到前厅去打赏喝茶,卢嬷嬷亲自上阵,为子衿更衣梳妆。
  “嬷嬷。王爷病得蹊跷,皇后娘娘召见得也蹊跷,你不必为我盛装,我就这般去见皇后,我倒要看看,这皇城里,到底是谁,那般容不下王爷。”子衿说话的语气很是清淡,但是卢嬷嬷这般伶俐之人,岂会听不出子衿的意思。
  “若是王妃能助王爷度过此关,奴婢便是来世,也当为王妃做牛做马。”卢嬷嬷一边为子衿整理。一边说。
  子衿握住卢嬷嬷手腕,真诚的说,“子衿自知身份尴尬,不配与王爷共享尊荣,但是请嬷嬷放心,子衿一定不会伤害王爷,你且告诉我,王爷为何事忧烦。”
  卢嬷嬷看着子衿,面露难色。
  “嬷嬷!”子衿急了,他们时间并不多,不能再拖下去了。
  “昨日李妃威胁王爷,让他徇私,被王爷断然拒绝。昨夜里皇城便传来消息,说陛下已经同意,不管此案如何了结,王爷都要去北荒当藩王。”
  卢嬷嬷虽然也不信任子衿,可是如今情势危急,王爷又重病,除了慕子衿,真的没人能助王爷了。
  “我知道了,你且放心,我不会让王爷去北荒的,我跟李公公离去后,便速去请大夫,王爷太阳穴上,我加了一枚银针,你且告诉大夫,他自会懂得。”
  虽然穿着华丽绯色宫装,可子衿依旧一枚白玉簪,青丝柔顺的披散在身边,李公公见子衿脂粉未施,眼里闪过一抹不快。
  子衿屈膝敛袖,“公公,王爷病危,子衿实在无心装扮,请公公海涵。”
  李公公见子衿行礼,赶紧回礼,“王爷跟王妃伉俪情深,真是羡煞旁人,只是皇后娘娘这边……”
  “子衿原就应该去拜见姑母的,只是子衿向来粗俗,不懂礼节,害怕冲撞了姑母,这才不敢去拜见,今次姑姑主动提起,到也让子衿了却心愿,劳烦公公带路。”子衿说得滴水不漏,那李公公听得也十分受用。
  虽然子衿信誓旦旦,可卢嬷嬷却终究有些担心,她不知道子衿是真的有办法,还是只是去跟皇后报信。
  可如今,她也无计可施!
  唯有……
  而子衿,踏着一地苍凉,义无反顾的跟着李公公前往皇宫,子衿的眼里闪过一抹沉痛,她终于要进宫了!
  大月皇宫。
  巍峨的皇城大门下。
  眼看着就要进入皇宫,李公公却忽然停下,他抬头看了天空,扬着手中的拂尘,尖声尖气的回过头来对子衿说。“王妃,且先等等,皇后娘娘有大礼相送。”
  子衿宠辱不惊的坐在步撵上,温婉的等着,微风吹过,吹起子衿的青丝飞扬,李公公不由得咋舌,真是太像了,难怪皇后娘娘有此把握。
  良久之后,一阵花香飘过,李公公忽然诡异一笑,扬手说,“走吧,送王妃入宫。”
  子衿心知他必然有阴谋,可子衿毕竟不比崇睿,有手眼通天的能力,想到崇睿,子衿心口泛起一抹细细密密的疼,还有一抹轻轻浅浅的甜。
  子衿暗忖,“能公然下旨让我觐见,皇后娘娘断然不会对我不利,可是李公公在宫门前滞留却又是为何?
  就在子衿揣摩不到皇后的用意时,不远处一片明黄色翩然而来,看到那抹象征皇权的明黄。子衿瞬间明白,原来皇后娘娘跟她的目的是一致的,一致就好!
  李公公扶着子衿下轿,安分的跪在永巷悠长的灰色砖道上,低低俯首,等着李公公将她推到皇帝面前去。
  五十步。
  三十步。
  十步。
  看着皇帝的架撵越来越近,可李公公依旧没有动静,饶是子衿这般沉静的女子,也忍不住有些慌神。
  他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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