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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节

  崇睿点头,“母亲放心,我想四弟既然有诚意与我结盟,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其实崇睿心里一点也不信任崇景,可眼下子衿在他们手里,他不得不妥协,只要将子衿保护好,日后即便崇景反水,他也不怕。
  而崇景,他胸有成竹的挥洒着毛笔,将他同意与崇睿交易的内容写了上去。
  崇睿看了看,确定没有任何纰漏之后,按照原意誊抄了一份,并签上大名,两人盖上印鉴之后,崇景这才将子衿放开。
  他一放开子衿,子衿便飞奔到崇睿怀里,“王爷,这人不可信……”
  崇睿轻啄了子衿一记,柔声说,“不妨事,你放松!”
  他们伉俪情深的那一幕,深深的刺伤了崇景的心,他冷冷的盯着子衿,子衿只觉得后背发凉,便更加往崇睿怀里藏。
  崇睿淡淡的扫了崇景一眼,“她是你三嫂,盼你日后自重些!”
  崇景勾唇,将被他打伤的春风笑从地上提起来,凉声说,“三哥,请吧!”
  子衿心慌。这大月的江山若是交到崇景手上,这人做事这般乖张,真不知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可崇睿不许她多话,她也不便插嘴,只得放开崇睿,但是眼里的忧虑却那么明显。
  崇睿拧了拧子衿的鼻尖,淡淡的说,“你放心,他现在还需要我才能在宫中站稳脚跟,他不敢对我怎样,你且好生养着,等我回家!”
  言落,崇睿便与崇景一同离开了院子。
  皇宫。
  崇睿带着崇景站在内殿门前,对李德安恭谦的拱手,“李公公,劳烦您通传一声,本王有要事要见父皇!”
  “诺!”李德安对崇睿一向客气,说完,便去通传去了。
  “睿王殿下,请进吧!”李德安说着,眼神却不时往崇景脸上飘去。
  崇景看着这扇久违了十几年的宫门,心里百感交集,他势在必得的默声说,“大月皇宫,我崇景又回来了!”
  皇帝躺在榻上,有气无力的说,“崇睿,你大哥的事情处理好了么?”
  愤怒之后,皇帝还是关心的问起了崇明的事情,崇睿不禁想,太子但凡争气一点,哪怕只是像崇义那般贪玩,皇帝起码也不会起废太子的决心。
  不像他。不管他如何努力,皇帝永远看不到。
  “回禀父皇,已经处理好了,大哥入不了陵园,是以儿臣将他葬在城东渭柳河边,那里依山傍水,风水不错!”
  崇睿的做法,皇帝还是十分满意的,他当时一时生气,说让崇睿将崇明丢到乱葬岗去,可崇睿还是没有这样做。
  这点,他很欣慰。
  “父皇,这么多年不见,您身子可还好?”崇景见崇睿与皇帝说了半天都未曾将他说出去,便自己跪在皇帝面前,一脸恭谦的样子。
  皇帝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问崇睿,“他是谁?”
  “他说他是崇景!”崇睿没有直接承认崇景的身份。
  什么?
  皇帝错愕的坐起身来,颤抖着手指指着跪在地上的崇景问,“你说你是谁?”
  “父皇,当年您将儿臣送到渭西,虽然让那张公公照顾我,可张公公却对儿臣不是打就是骂,儿臣实在没法,只得逃走,一路逃到北荒,父皇给儿臣的印鉴,儿臣即便快饿死也不敢当掉。”崇景将印鉴高高举过头顶,李德安连忙将印鉴给皇帝送了过去。
  皇帝查看之后,这才热泪盈眶的说,“当年,张公公告诉父皇,说你夭折了,父皇心里是多么难过,好在,你还活着!”
  看到他们父子相见的场景,崇睿心里除了薄凉,也在没有任何想法,当年他以少年之姿,被流放到北荒去,即便九死一生荣归,皇帝待他,依旧那般冷淡,让人寒心的冷淡。
  皇帝有意无意的看了崇睿一眼,或许是人老了,亦或许是这几年崇睿在身边,帮了那么多忙,不管是出于那种心情,此刻,皇帝的心里,与崇睿想到的是同一件事情。
  越是这样,他越是不管在这时将江山交给崇睿,他对崇睿有多亏欠,他就有多害怕崇睿会伺机报复。
  “睿儿,你过来!”皇帝慈爱的对崇睿招手。
  听到皇帝的称呼,崇睿拧眉沉吟,他不知皇帝到底是何意,这般亲切的称谓,对崇睿而言,却是极大的讽刺。
  崇睿神色淡淡的走到皇帝面前,恭敬的说,“父皇!”
  “崇景,你出去,我有些话要与你三哥说说!”皇帝猜,崇睿不可能是心甘情愿带崇景进宫的,对此,他也有不一样的看法。
  崇景眸色一凉,吃不准皇帝是何种心思,更吃不准崇睿的心思。
  可是,他刚刚回宫,即便再有不干,他也不敢贸然与皇帝冲突,他只是背过身来时,警告的睨了崇睿一眼,而后转身离去。
  “李德安,你去陪着四皇子,这些年委屈他了!”说是陪伴,可是谁都知道,其实皇帝是不放心,他这个人便是这样,即便见面时热泪盈眶,可到关键时刻,他还是谁都不信。
  在他心里,除了他自己,这世界再也没有人值得信任。
  大门阖上之后,皇帝再度开口,“你过来,到父皇跟前来!”
  崇睿忍住心里的不耐,又往前走了几步,皇帝这才开口说,“睿儿,父皇这一生,亏欠你太多,你可曾怪过?”
  “父皇多虑了,身在皇家,父皇有父皇的无奈,儿臣有儿臣的无奈,儿臣如何敢怪罪父皇?”崇睿的语气依旧平淡,态度依旧恭谦。
  “你可知,当年父皇为何要将崇景丢到渭西去?”他若不说,或许以崇睿的性子,此生都不会问。
  即便他自己提起,崇睿也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样子,丝毫不关心。
  “父皇自有父皇的用意,儿臣不敢揣度圣意。”在为人处世方面,崇睿做的确实不如子衿圆滑,这样的情况下,子衿一定会柔顺的吹捧一番,让皇帝开心。
  想到子衿,崇睿的心里一阵柔软。
  “当年,,明觉大师的师傅,了尘大师给崇景批过命,说他心狠手辣,可能会生出夺嫡之心,将来有可能会毁了大月王朝,所以让我将他流放到渭西去,只是我没成想,朕让那姓张的太监照顾他,那太监竟虐待他,而他,竟然会从渭西一路向北,逃到北荒去了!”
  皇帝长叹一声,接着说,“他找上你,应该也不是光明正大的行为,他是不是以子衿与她母亲要挟你了?”
  皇帝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才会让崇睿就范。
  崇睿倒是没想到,皇帝会这样透彻,将崇景的性子,把握得这样好,他更想不到,崇景的离宫,竟只是因为一个和尚的一句话。
  “父皇,既然他是老四,既然他已经回来,不管他是以什么目的回来的,终归是回来了。”崇睿没有直接承认,也没有否认,他不想让崇景觉得他背信弃义,也想让皇帝觉得他乘机落井下石。
  “如此,父皇便知晓了,你且先退下吧,父皇要与他单独谈谈!”崇睿淡淡躬身,退了出去。
  崇景进去之后,李德安看了崇睿一眼,而后故作漫不经心的说,“王爷可要小心些,这位景王殿下,可不简单!”
  崇睿对李德安拱手,“多谢公公,作为皇子,谁又简单呢?”
  “如此,奴才便放心了!”这是李德安第一次表明了姿态,说明他支持崇睿。
  像李德安这等举足轻重的人物,崇睿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躬身道谢,“多谢公公关切,崇睿自当小心些!”
  这时有禁军经过,李德安低眉顺眼的低着头,再也没与崇睿交谈。
  皇帝与崇景在里面谈了许久,谁也不知他们谈了什么,之后,皇帝叫崇睿进去。让他明日在朝堂之上宣布崇景的身份,并令崇景协助崇睿监国。
  这结局,崇睿自然是料到的,既然已经料到,崇睿自然不会难过,不会难过,便不会忧伤,也就不存在失望。
  他,看得如此的开。
  “诺!”
  崇睿的声音久久的回荡在空旷的寝殿之中,他越是淡然,皇帝却越是不安。
  “你抽个时间,将子衿她们接到皇宫里来吧,这宫里实在是太冷清,她也需要有御医在身侧照顾着。”皇帝不是与崇睿商议,而是在向他传达指令。
  除了薄凉,崇睿再无任何想法。
  城北,睿王府。
  今日子衿觉得疲乏,便躺在榻上小憩,崇睿回来之后,也没有出声,便悄然坐在方凳上,静静的看着她。
  子衿能感觉到身边有人,可她却陷在可怕的噩梦之中,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法睁开沉重的双眼。
  在梦里,她被一只狼围困,身后是万丈悬崖,那只狼用贪婪的眼神看着她,并一步一步逼近她。
  她身后的悬崖下,也有一条巨蟒虎视眈眈的等着,等着她这个猎物自投罗网,她想叫崇睿,可却发现崇睿也同样被一群狼围攻,与子衿一样,他也在悬崖边上,只是他所在的,是另外一边。
  “崇睿,我怕!”子衿喃喃的说。
  崇睿拧眉看着满头大汗的子衿,想要将她弄醒,又害怕真如老人们传说那般,将沉睡在梦中的人惊醒,会让他丢了魂。
  是以,崇睿未曾喊醒她,只是柔声问,“别怕,我在这里!”
  “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好不好?”在梦中,子衿凄凉的看着崇睿,眸子里潋滟的柔情,刺激得那头狼不安的刨地。
  崇睿的眼神一滞,眼里带着些许痛色,但是更多的是感动,他轻轻的吻住子衿的唇,而后抬头在她耳畔柔声说,“我不会让你有事,你相信我!”
  崇睿的触碰与低语,让纠缠在噩梦之中的子衿忽然挣脱,她睁开双眼时,眼里还有惊惧的光芒。
  崇睿见她醒来,却显得呆滞,心脏狠狠的收缩了一下,“子衿,醒来了么?”
  他抬手,用自己的衣袖给子衿擦拭冷汗,闻到崇睿熟悉的气息,子衿这才回神,她紧紧的抓着崇睿的衣襟,脆弱而又可怜的说,“我们不要在分开了,好不好?”
  “好,日后不管我在哪里,我都会将你带在身边。”崇睿将子衿揽到怀中,一遍一遍的亲吻她的头顶,给她传达安心的力量。
  良久之后,子衿才算是平复了心情。
  崇睿见她心情有所平复,这才问,“你刚才做噩梦了是么?”
  子衿点头,将噩梦的内容复述了一遍,崇睿听后,将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子衿,父皇命我将你们接到皇宫去,我想,真正艰难的日子,这才刚开始。”
  以往,他们在宫外,许多事情,能避便避了,可如今……
  “王爷,我不想让母亲随我们一同进宫,太凶险了!”子衿如何不知,皇帝明着是关心他们,可实际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以崇景的手段,还有崇景母亲在皇宫的地位,崇景得皇位的可能居多,他将子衿接到皇宫之中,不过是想将崇睿的命门留在宫中。
  真真是让人心寒的帝王心。
  他们的谈话,刚好被前来给子衿送做好的小衣服的赵倾颜听见,听见子衿的话,她停下脚步,刚想踏进门的脚,也收了回去。
  崇睿听到声音,连忙站起身来,迎出去给赵倾颜躬身行礼,“母亲,我们不是……”
  “无妨,母亲知道你们的心意,但是母亲此次,却一定要与你们进宫。”皇城越是凶险,她越是知道她的重要性。
  子衿听闻赵倾颜在外面,连鞋都没顾得上穿,穿着袜子就急忙走了出来,她也顾不得自己大肚子,跪在赵倾颜面前,哀求着说,“母亲,我不能让你去涉险。”
  “明德他杀我丈夫,害我女婿,挟持我女儿,我如何能袖手旁观?”赵倾颜退后一步,冷冷的看着子衿,她的意思很明显,若是子衿敢在拒绝,她便再也不认子衿。
  子衿与崇睿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她这样做,只是想要保护他们,可他们又何尝不想保护赵倾颜?
  “母亲,我们这样做……”崇睿也缓缓的跪在子衿身边,按理说,赵倾颜去到皇宫,于他而言,是件好事,可他不想子衿伤心为难,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赵倾颜打断。
  “你们都不必再说,我自有分寸,你们若是不想认我,那你们便继续!”言落,赵倾颜拂袖而去。
  子衿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崇睿将她抱起来,搂在怀中柔声安慰,“好了,你别哭,母亲也只是担心你!”
  子衿自然知道赵倾颜是担心他们,想要保护他们,可是她又何尝不担心赵倾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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