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2)
周队激动地点头,再次向会议室展示着身后的熔炉。
这个熔炉已经快要熄灭了,他看了看远处闪着隐约光芒的熔炉,又扭过头来,巴别塔里的熔炉还烧得好好的,但是这一座不管从产生的热量还是大小来说都比不上塔里的那座。
它比塔里的小很多吗?老头儿皱着眉发问。
视频里看不大准。
小很多,周队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们队员已经环绕一圈,估算了一下,大概只有塔里的九分之一的大小。
镜头能不能再往前探探,计夏青抱臂,凝视着那座熔炉,好像除了大小,模样也差了不少。
周队点点头,调整着终端上的镜头,更加清晰的熔炉全貌显示在了所有人面前。
和塔里的那个不太一样,曼施坦因点点头,随即又有些茫然地挠着脑袋,但是这个样子的我们好像也见过。
是我们上次去青帝去您长眠之所看到的那个熔炉,但是那个已经熄灭了。钟伯阳说话的时候呛了一下,看了看面不改色的计夏青,但也没多胆怯,继续说着,这个看起来比那个要新一点,但是风格是一致的。
如果说巴别塔内的熔炉彰显的,是钢筋水泥浇筑的暴力美学,他们现在看见的这个,就更加诡异与扭曲,隐约透着疯狂的气息。
如果说熔炉是神之居所,那这些,会不会是疯了的神明的居所?所以才会在极诡中,因为被极诡污染,所以疯了。作为这里最笃信神明的信徒,曼施坦因喃喃自语。
很有想象力,计夏青面无表情地表扬了他,创造性的思维。
曼施坦因:
我觉得你在内涵我,但我没有证据。
要是计夏青还是以前第一青的模样,他就不依不挠地和她闹了。
但现在青帝这张脸他怂。
他假装听不见,看着地面,仿佛是在数地上并不存在的蚂蚁。
有没有可能让探索小队再靠近一点,甚至进去看看,或许有其他线索。钟伯阳对周队说。
很难,周亚夫摇头,这里其实已经很靠近了,熔炉中喷吐出的火焰并不均匀,偶尔爆发会烧伤我们的队员,而且
他迟疑了一会,万一里面真的有神明呢?
周队必须对探索小队负责,在没有安全保障的情况下,最好还是不要靠近。隆美尔表示赞同。
可是不靠近怎么能找到更多的证据?钟伯阳不太赞成,探索小队的主要任务不就是探索极诡中的东西吗?现在有这么大的发现摆在眼前,因为怕危险不靠近?
怕危险,做什么探索,还是早点回家养老吧。他吐槽着。
钟院长,您是教书教了太久都忘了探索的基本规则了吧,是不是要曼施坦因给您送一套《探索实践一千题》?周队被惹恼了,瞪着钟伯阳,探索中保证安全是第一要义,我不可能让我的队员去送死!
可是现在危险只是你自己臆想中的危险!钟伯阳大声说,万一没有危险呢,你付得起这个责任么?
那万一有危险,你钟伯阳就付得起责任了?周队毫不客气地针锋相对。
曼施坦因无措地看着吵架的两人,想拉架,但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个是和他刚解开心结的老朋友,一个教自己龙躯格斗术的前辈,也算是半个老师。
够了!老头儿用力拍了拍桌子,皱眉看向钟伯阳,伯阳,你要是心情不好就先回避。
钟伯阳沉着脸,盯着地面,过了一会儿,忍不住以手抚面,疲倦的声音从指缝下传来,抱歉了周队,看见季秋伤成那样,特别难受。
周队还没消气,太乙简单给他传了封简讯说明了巴别塔内的情况。
等他读完,也就释然了,摇摇头,没事。
都是人,谁还没有点情绪上头的时候。
计夏青看着刚才发生的小插曲,微微皱起眉。
她隐约有一丝灵感。直觉告诉她,这个灵感相当重要。
这个灵感不在于能揭露真相,而是她稍微影响了一点她对巴别塔一直以来的认知。
有点不对。一直冷脸沉思一言不发的宿白突然说话了,打乱了她的思绪。
所有人都看向刚才没发言的小白。
宿白微微皱起眉,十指交叉,如果说这个熔炉的大小只有塔里的九分之一,那我们之前那次探索看到的那个生灵的身高模型应该重新构建。
嗯,那次去去我长眠之所探索的时候,我们预估那个生灵至少有六米高,一是从那只黑色标枪的大小估计的,另外还有一点就是从熔炉和生灵大小对比粗略得出来的结论,而前者得出来的结论其实可以被推翻,因为它们可能是用工具发射,计夏青点点头,赞成宿白的推测,现在熔炉的大小有不同已经被证实,而我们上次看到的熔炉从建筑风格上和这个极为类似,也就是说,这两个熔炉从大小上来说应该是一致的,那对生灵的模型确实需要重新构建。
她看向蓝色虚影,挑眉示意,太乙?
太乙看了看主座的塔主老头儿,老头儿点头后,迅速开始了计算。
大概是这样,没有用多长时间,也就是一个缩小比例的问题,太乙很快将新的模型构建出来,展示给了所有人看,大概两米高。
计夏青微微舒展眉峰。
有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两米高,对于人类来说不算一个很常见但也并不稀少的身高。
不会真的是我想的那样吧她喃喃自语。
我有一个想法,曼施坦因想了一会儿,看着会议室的众人,排除神明的可能性,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从科学的角度探讨一下,为什么这个熔炉没有熄灭,而另一个熄灭了?
计夏青瞅了他一眼。
排除神明的可能性。
这可不像是一个虔诚信徒能说出来的话。
她倒也没有拆穿,但是若有所思地敲着桌面,突然开口问,周队,这里离巴别塔有多远?
您叫我小周就好,周队诚惶诚恐地连忙摇头,随后补充,挺远的,已经位于灰雾深处了。
但是还没到狭义范围内的那种极诡黑暗中,对吗?计夏青坐直了点。
广义的极诡是指外围的灰雾和极诡黑暗,而探索小队一般也是在灰雾深处探索。一般说的极诡深处其实指的是灰雾深处,真正的极诡黑暗只有像曼施坦因和钟伯阳之前待的那种拥有双光明系巨龙豪华配置的探索小队才敢进入。
没错,还在灰雾里。周队点点头。
计夏青看向隆美尔,我们当时根据黑色标枪的攻击轨迹抛下去的探测器大概落点在哪?
隆美尔拉出一张纸,苦恼地计算着。
算了,你也是个数学不好的,计夏青叹口气,摇摇头,看向太乙,飞梭的航线只是在灰雾边缘,但探测器落点应该不是。
太乙眸子中数据流流淌,过了一会,点头,在真正的极诡黑暗里了。
计夏青深深叹出一口气,耸耸肩,看向曼施坦因,明白了吗?
在座诸位面面相觑。
怎么就明白了?
他们怎么没听懂?
曼施坦因的猜测其实是对的,刨掉神明那一部分的话。计夏青刚想解释,被宿白接过了话头。
小龙手指转着笔,想了想如何解释,我们都知道,极诡在不断摧毁吞噬现实世界的物质,灰雾就是物质碎裂崩坏的证据。而且极诡黑暗在不断扩张,在它消化完一个地方的灰雾后,这个地方就会变成真正的极诡黑暗。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上次看到的熔炉已经熄灭了,而这个还没有。计夏青叹口气,因为那个地方的物质已经基本被吞没,即便是永远燃烧的熔炉,也不可能在没有物质支撑的地方燃烧。
但这个还在灰雾里。宿白再次接过话头,两人一唱一和极为默契。
所以这个还没熄灭,但是也快了。计夏青一锤定音。
隆美尔和曼施坦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惊讶。
小白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那怎么解释这两个熔炉的风格和塔里的不一样?而且,如果物质在极诡中全部毁灭了,为什么熔炉没有被消解?周队提出疑义。
熔炉被称为神之居所,应该还是有它的特殊之处的。计夏青先回答了后面那个问题,随后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低着头的塔主老头儿。
风格不一样这个问题,她其实也有一些猜测。
毕竟,她和小白知道一个秘密熔炉有图纸,还是一张很老很老的图纸。
熔炉是人造的。
不清楚,需要进一步的探索。老头儿和她对视一眼,没有反应,淡淡地移开话题,看向周队,还有什么要汇报的吗?
周队摇摇头,听出了塔主的弦外之音,懂事地说,我还得去布置一下小队的驻扎,后续会慢慢探索,但是还有不少安排需要我亲自指挥,就先告辞了,要是有后续随时向您汇报。
老头儿微笑点头,示意太乙挂掉了视频通话。
他指尖敲着桌面,思索了一会,坐直了,看向钟伯阳和曼施坦因,你们刚回来,队伍还没解散,准备一下,马上开拔,去支援周亚夫。
曼施坦因点点头,但有些迟疑地看了眼钟伯阳,小声对塔主老头儿说,季秋伤成这样,伯阳是她亲哥哥,还是让他多陪陪季秋吧。我和隆美尔去就行。
塔主老头儿犹豫一会,摇摇头,那你一个人去吧,隆美尔还有其他任务。
隆美尔心中一紧。
不是吧,都误打误撞真的发现了熔炉,还对自己有怀疑?
塔主老头儿却没再看他,而是看向钟伯阳,淡淡地说,伯阳,你先去照顾季秋吧。
钟伯阳点点头,起身,迈着小短腿走了。
计夏青挑眉,看了宿白一眼,我和小白是不是也要回避?
不,你们留下。老头儿冷声说着,看了眼隆美尔,无由来的叹口气,似乎是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让我想想。
青帝陛下有些懵逼地看着他。
塔主老头儿头微微垂下,呼吸平稳,仿若睡着了一般。
老头儿这是要干什么?她下意识想要问小白,但突然想到小白还在演生气,只得硬生生转了个弯,问一旁的曼施坦因。
曼施坦因对计夏青还有些胆颤,看着那张冷淡又威严的脸,低咳两声,老师思考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计夏青看向低垂着头闭上眼睛的塔主老头儿,茫然地眨眨眼。
居然有人思考的时候这么诡异的吗?
计夏青看着低垂着头呼吸绵长又轻浅的老头儿,心中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悸动。
老头儿这个样子,就像死了一样。
隆美尔焦躁不安地看着塔主老头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分几次缓缓吐出。
仿佛头顶悬着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会斩下来。
而他无能为力,只能等待最终的审判。
隆美尔,过了令人窒息的三分钟,塔主老头儿终于把缓缓睁开眼,带着温和又欣慰的微笑,看着隆美尔,这次做得很不错,你立头功。
隆美尔暗暗地长出一口气。
过关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他面上带着挑不出差错的完美微笑,恭恭敬敬对塔主老头儿说,我还会找到更多资料带回来。
计夏青皱起眉,和一旁的小龙对视一眼。
就这?
计夏青若有所思地轻轻敲着桌面。刚才老头儿的怪异举动,让她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词。
长考。
下围棋的时候如果对一步棋思考很久,称为长考。一般是在要做极其艰难的落子的时候才会出现。
可是,刚才的塔主老头儿在抉择什么?
老头儿现在的选择是放过隆美尔,选择相信他给的那份极诡中有未熄灭熔炉的消息是真的,调虎离山调离精英不存在。
而这个选择的对面,是不相信隆美尔,将其治罪。
但是在确实发现熔炉后,隆美尔身上还有什么疑点吗?
或者说,老头儿因为什么原因,笃信隆美尔真的背叛了巴别塔?
是什么原因才会让他这么不信任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徒弟?
计夏青微微摇头,有些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想不通。
刚才老头儿的举动实在是太可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