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小刘下去吃饭顺便帮叶鹿打了饭到训练室,今天有比赛,打两把就差不多要出发了。
  大家都以为叶鹿心情不好,也担心影响比赛状态。但对方一如往常跟他爸聊着电话,从茶水间把热好的牛奶拿到座位上,打开赛事视频,然后点欧服客户端。
  「哦豁~」他接了小刘带上来的海鲜乌冬麵,看到欧服的榜单更新。
  郑进也发出了一句,「哦豁!」
  两人都进了前五百。
  受两人的影响,最近rsy几乎都在打欧服,但也没有刻意对外说这个事,教练组也把收集数据的方向往欧服方面倾斜。
  按照rsy现在的进步速度,春季赛夺冠概率很大,儘管wyt的含金量也就那样。
  叶鹿这两天大节奏,就现在还掛在热搜上,但现场观眾依旧没少,不过眼尖的人还是发现女观眾变少了,男观眾还是很鸡血,而他的朋友小段、末渊、王帅都在。
  比赛结束后,主持人想採访他,战队考虑选手心情没有答应,让许亦飞去了。
  回基地的路上,rs官方微博发布了律师函,盖了红印的,内容是针对这两天某些账号对选手的造谣、詆毁已经搜证完毕,接下来会通过法律途径解决问题。
  接着师老闆的账号也转发了这条微博。
  最让人意料不到的是林湉榆也转发了rs官博这条内容,配文:gkd
  叶鹿倒是没转,他一直睡到园区停车场,然后迷迷糊糊回到宿舍,问了句林湉榆在做什么,然后就又睡过去了。
  一小时后闹鐘响起,他打开手机看到林湉榆回覆:运动。并附上了一张自拍。
  这很难得,是林选手为数不多的自拍。
  叶鹿就看到一头被风吹乱的蓬松短发,脸嫩得不像打了五年电竞的林选手在泰晤士河边。
  叶鹿:到底该用帅还是漂亮来形容你?
  林湉榆:符合你的审美吗?
  叶鹿:那是的。
  林湉榆:奸笑.gif
  回训练室,晚饭已经在桌上,但有些凉了,他拿去茶水间加热,顺便冲咖啡。明后天都没有比赛,明天也没有训练赛,他今天可以打得晚一点。
  开直播就看到刷满了保护,粉丝和喷子大战,房管一直在封人。叶鹿看着密密麻麻的弹幕,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又用手机前置摄像头照了照。
  「好看吗?」
  【丑丑丑丑丑】
  【海王色】
  这条弹幕把他逗笑了,但也没搭理,放下手机打开热好的饭,那套粉色玻璃饭盒是一位看他玩游戏几年的粉丝送的,之前那个粉色猪头也是他送的。
  这位粉丝跟叶鹿同龄,家中独子,据说小小年纪就坐拥几栋楼,黄金地段十几个大商铺,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叶鹿打职业后,他有空来上海玩就会去现场看比赛。
  给叶鹿送粉色礼物不是因为故意搞叶鹿心态,而是他本人真的喜欢粉色,家里装修风格都是粉色系的。
  弹幕开始刷他这两天的节奏,有人叫他澄清一下。
  「说什么?」
  「有什么好说的,交给法律解决。」
  「赔钱道歉?想都别想,我不会接受他们道歉的。」
  【吃什么?】
  「就食堂的饭菜啊,芋头闷饭,红烧鱼,片皮鸭……还有阿姨奖励的『胜利汤』。」叶鹿比较在意这个,心里美滋滋。
  【你怎么吃那么多?】
  「我吃很多?这很多吗?每样只有一点好吧,就一个饭盒。」被说吃得多,叶选手有点委屈,还叹了口气。
  这谁受得了,弹幕狂刷「你吃你吃你吃你吃」。
  林湉榆直接就连送二十个礼物,小十万就出去了。
  弹幕又狂刷「囍」。
  「谢谢ty,又破费了。」
  不过叶鹿是决定以后不为了省时间在直播间吃饭了。一方面自己不是专业主播,没有太大的直播时长压力,一方面他总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吃饭,好怪。以前没这种感觉,最近开始有点包袱了。
  【就这么简单?不起来跳个舞吗?】
  【好傢伙送了十万块的礼物,就简单谢谢,这俩什么关係不用我说了吧。】
  「你们要求真的太多了。」于是他直接把直播间头像换成他跟林湉榆的合影。
  「来了,金主的排面。」
  弹幕刷疯了,而他也没想到这设置让他成为当天热度最高的主播。
  打到了凌晨五点,叫的外卖也到了,他就在楼下的食堂吃完,然后运动场走几圈,差不多六点才回到宿舍。
  「?!」他发现林湉榆的微信头像换成了他的照片,之前一直都是sas的奖盃,第一个s冠奖盃,意义非凡。
  林湉榆:带少年队打训练赛,你快睡。
  叶鹿有点失落:哦。
  gdg
  自从上次在咖啡店跟吴小敬敞开谈过之后,林湉榆这段时间几乎没怎么见过对方,主要沟通都是通过社交软件。他也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所以去当了少年队的队长,轮番带他们,手把手传授经验和意识。
  这期间还真让他发现了好几个上限很高的选手。
  他计划是如果gdg的星盟分部今年没法解决假赛的问题,那么他还是会选择回国。他也跟吴小敬谈过这件事,比赛赢不了,他能想办法解决操作、意识、经验等问题,但刻意输比赛,这是在挑衅他的职业洁癖。
  在林湉榆的要求下,gdg的赛事运营小组报名了一些欧洲赛区的次级赛事,少年队需要赛场经验,哪怕对手很弱。
  当然这个想法跟教练组是有分歧的,他们不太认可通过小比赛捞经验的方式,小比赛和大赛事差别还是挺大的,小比赛称霸又如何,很多选手到了大赛事依旧像个初来乍到的新人。
  这些道理林湉榆也懂,但少年队的比赛几乎都是线上的,没有在正式场馆感受过那种氛围,如果连小赛事都不能高胜率,那么只能说明连摸到大赛事台阶的资格都没有。
  说白了,他急需一套更完整的数据来评估现在gdg的少年队有没有可能替换现役的gdg星盟阵容。
  吴小敬:你的打算我懂,ty,谢谢你。
  吴小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有什么麻烦就告诉我,我来解决。
  吴小敬:我最近有些焦头烂额,但又不好把负能量传给你,总之这些烂事不会太久了。
  当gdg打假赛的公告和一系列连锁反应传到国内时,说行业震惊都不为过。紧接着曝光很多跟这家俱乐部有关的内幕。
  也就是这时候叶鹿才明白为什么他刚认识林湉榆那会儿,对方那么丧,还刻意跟队友保持社交距离,为什么下半年开始一直到sas上场次数那么少,如果不是顶替他的那位选手发挥不行,水平差距太大,估计去年的sas他都不会登场。
  而很多之前不理解林湉榆为什么离开sac跑去sae打比赛的粉丝和观眾也终于明白了他们奉成电竞之神,赛区之光的选手为什么会突然拋弃老东家去欧洲。
  gdg的老闆是吴小敬,吴小敬是谁,前rs星盟的选手,林湉榆的伯乐,说他退役了,但其实一直没去登记,只能算舆论退役。
  吴小敬回到欧洲后从家族里拿到了投资,跟几个二代成立了gdg,因为捨得砸钱,用极短的时间把俱乐部打造成了欧洲电竞豪门,除了星盟项目之外的其他项目都有很好的成绩,是各类大赛决赛的常客。
  赞助商和合作品牌也是很多俱乐部比不来的,不少职业选手都希望有天能收到gdg的橄欖枝。
  但林湉榆是不同的,也就是在大家了解吴小敬是谁,gdg最近的大负面后才知道错怪ty了。
  「你帮我问问他跟吴小敬签了几年。」向维这次是纯八卦。
  叶鹿对这些人真够无语的,不过还是帮了他的忙。
  「向哥问你签了几年。」
  向维嘀咕:「你就不能说是你想知道吗?」
  「我不想啊。」叶鹿无辜地望着他。
  向维:「嘖……」
  林湉榆所在环境大概不适合语音,所以打字回復的:目前还未签正式合约,只有之前意向合同,假赛的事处理好之后再谈。
  向维觉得这事哪哪都让人烦,「你要不叫他回来吧,就算当年吴小敬对他有知遇之恩,也不需要把自己也砸进去。大不了吴小敬要将来吃不上饭了,他每个月打点伙食费过去保证生活水平也是一样的。」
  「向哥我觉得这不是养老的问题。」叶鹿想了想说道。
  两人此时在久违的洗浴中心公共区躺着,叶鹿翘着腿听网课,向维在看跟gdg和吴小敬的各类爆料,瓜多得吃不过来,但他作为从业者很清楚,这些爆料至少一半不是真的。
  叶鹿心里的平静是假的,但因为原生家庭的关係,他自小就会掩饰心情,直到回到宿舍后才红了眼睛。
  想到林湉榆不是对rs没有感情,是不得不在rs和吴小敬之间选一方,他就感到难过。
  在林湉榆下决定时,rs星盟分部已经在星盟世界中登顶了,大满贯同时s赛奖盃还有两座,但吴小敬那边什么都没有,所以林湉榆选择了更需要他帮助的一方。
  本来还挺乾脆的,但叶鹿来rs了,因为机缘巧合他们认识了。
  也所以明明知道这种异地分离对两人是多大的考验,他还是忍痛选择了去帮吴小敬。
  到今时今日叶鹿才理解林湉榆的痛苦,如果他们两个没认识,或许就没有那么多难受。
  在出发之前林湉榆也不会带着他到处去玩,拍很多照片和短视频,把自己觉得好的一切都分享给他,甚至萌生出逃避心理。
  打开微博想发点什么,结果好几个喜欢带节奏的黑粉在他的微博下面跟林湉榆粉丝对线,吴小敬的俱乐部有人打假赛,这帮人直接四捨五入是吴小敬本人打假赛,而林湉榆跟吴小敬的关係,所以林湉榆也打假赛。
  叶鹿都气笑了,点林湉榆相关热搜,这类言论真不少,还有人艾特星盟赛事方,要求他们调查林湉榆。
  其中让叶鹿上头的是一篇造谣小作文,说林湉榆在rs超然的待遇,说他喜欢甩脸给队友,对教练组对老闆也从来不尊重,要不是有实力,早被人按死在饮水机了。什么锅配什么盖,林湉榆和吴小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鹿没忍住,直接转发并回覆:多读点书改造改造你骯脏的脑子吧,把自己活成这样不觉得很可悲吗?
  这条微博发出去后很快就上了热搜,在逆风输出这件事上叶鹿可从来没什么忌讳的。
  但十分鐘后马上接到了公关团队的电话,要求他删微博,否则影响俱乐部形象。
  叶鹿没答应,还关掉了手机,但这条微博后来改为仅自己可见,具体是怎么办到的他也不清楚。
  不过第二天一早,他还在睡梦中,rs官方微博就公布了对他的处罚。因言语不当,扣一个月工资,禁赛一场。
  还有一条是大荒原项目内部通报,社交软件禁言一个月。
  本以为要被抓去骂一顿,应对的腹稿都打好了,结果没有一个人来找他谈话,也没有人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或者突兀做作的关心,园区依旧和谐寧静跟平时没分别。
  不过因为被禁赛,所以今天是临时从青训提上来的一个小孩打训练赛,叶鹿要么去别的地方打排位,要么就只能等大家打完了再回训练室。他其实没什么心情,索性就下楼到运动场上跑步。
  「干嘛?」点开视频请求。
  林湉榆人在法国,刚刚才知道了网上的事,又急又气,更多的是无法压抑的想念。
  「你要是对我不那么上心,我还能在英国坚持到年底……我现在是一天都坚持不下去了。」
  叶鹿抿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对不起。」
  林湉榆着急,「该道歉的是我。」
  「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好。」无法掩饰难过的心情。
  叶鹿也强忍着不让伤感流露出来,他知道这个氛围不行,两人都这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更容易衝动,况且林湉榆既然已经去了英国,gdg假赛的事也在解决了,有始有终是必须的。
  「就,翻篇了,不谈了行么。不然你回来或者我现在跑去英国,都不现实。」
  「忘了这两天的事,咱们都心平气和的,像前天那样,聊点开心的,聊……泰晤士河,要不聊王室八卦好不好?」叶鹿有点慌。
  林湉榆听叶鹿的话,深吸一口气,停顿了一下说道:「我等下有一场比赛,打完了找你。」
  「快去快去,让自己忙起来。」叶鹿催促。
  林湉榆恢復了平时的从容,但眉头还是微微皱着的,显然是在克制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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