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余海背手而立,在郑一隆走近时,身体骤然变形,体积扩大了三倍有余,头、鼻处各生巨大尖锥,唇裂巨口,一床獠牙硕大锋利,身披灰褐色粗粝皮囊,四肢粗如梁柱,整个“人”除了保有人类的直立行走特征外,已经跟人没多大关系了。这是一个——犀牛人!
  乔惊霆吹了声口哨:“怎么异种一个比一个酷。”
  白迩道:“我觉得刀哥更帅一些。”
  “嗯哼,这个丑。”乔惊霆心想,即便不考虑等级,光看外形,邹一刀也不像能打得过余海的样子,这个犀牛人比邹一刀的鳄龟人体积大了一半不说,那尖角、厚皮、壮硕的身体,简直就像个肉坦克,他丝毫不怀疑,余海能把钢筋混凝土墙撞碎。
  郑一隆展开双臂,擂台四周的土突然拔地而起,旋涡般围着他旋转,最后在他周身形成了一个泥土铠甲,那铠甲越堆越高、越垒越厚,最后,竟然变成了一个泥土巨人,郑一隆的身体被包裹在头的位置,简直就像操控着一台泥土高达。
  看这俩人——如果他们还能被称作为人的话——皮肉之坚忍,怕是炮弹都打不破,因此这注定是一场血腥的肉搏。
  郑一隆大吼一声,朝着余海跑去,余海摆出了毫无破绽的攻击姿态。
  两个“坦克”轰地一声撞在一起,拳来脚地打了起来。
  速度上,余海更快,毕竟有动物属性,获得了犀牛的全部基因优势,防御上,则是郑一隆更胜一筹,余海的皮肉再厚,那也是皮肉,比不上泥土耐打,但力量上来说,俩人难分伯仲,一时针锋麦芒,打得不可开交。
  这真是一场触目惊心地决斗,令人大开眼界,那鬼怪的外形、野蛮的力量和不死不休的杀意,都在在地烘托着这个游戏世界的荒谬与疯狂。
  众人都看得血液沸腾,大气都不敢喘,决斗场上回荡着两个殊死搏斗者的怒吼声,震得人心脏都在跟着颤抖。
  突然,余海一拳打在了泥土巨人的脑袋,那里正是郑一隆藏身的地方,郑一隆急忙聚起厚厚的泥土墙抵挡,却也被余海一拳贯穿,直打在头上,与郑一隆的身体只有一墙之隔。
  郑一隆的身体受到波及,痛叫一声,泥土巨人也跟着倒在地上。
  这场决斗迎来了第一个小高潮,观众席上已经有人激动地大吼。
  余海趁胜追击,骑到泥土巨人身上再次猛力击打,突然,泥土巨人就像退散的蚁群一般,哗地“溶解”了,并翻身朝余海扑去,瞬间就将余海的身体包裹其中!
  郑一隆脱身而去,聚起更多泥土,狠狠施压,怕是想要把余海活活挤死。
  包裹着余海的泥土疙瘩中,迸发出了一声夹杂着痛苦地低吼,土疙瘩就像搏动的心脏,一下一下地收缩着!
  俩人疯狂较劲儿,突然,一声大吼,泥土块崩裂飞散,余海一冲而出,扑向郑一隆,一举将郑一隆扑倒在地!
  待余海拳头落下时,郑一隆再次聚起泥土,将自己牢牢护住!
  战况令人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30章
  强者之战,看得人血脉沸腾,乔惊霆有种从前在台下看人打擂台的亢奋,饶有兴致地跟白迩讨论郑一隆和余海的体术高低。
  白迩看细节看得更厉害一些,一招一式都能拆分了讨论,因为他从小接受正统的武学训练,乔惊霆却更多的是实战的积累和直觉,当然,俩人的结论都一样,郑一隆的实力比不上余海。无论是体术、敏捷、胆识,都是余海占上风,郑一隆最大的优势,就是他是神执,所以胜负仍未可知。
  乔惊霆注意到,那个king养的“小鬼”从其他悬浮看台里飞了出来,飞回了king的看台。这次他看清了脸,是个白皙秀气的男孩儿,不像是蛊,应该是活人,再说king是个超体,也养不了蛊。他对这个小鬼着实有点好奇,但他是不会问的,省得乔瑞都又嘴贱。
  白迩道:“我大概明白king的做法,找一个好控制的人,把幸运喂到很高,组团刷怪做任务的时候,能够得到好东西的几率就会很高,不过,幸运我也没有加,听上去有点玄乎。”
  “我也觉得玄乎。”乔惊霆回忆了一下,他们打怪的时候确实极少掉东西,既然游戏中的最强王者都这么干了,那肯定不会是在白扔积分,比如白迩很想要但又很难打的“风暴之子”符石,如果幸运值高,得到的几率就会很大吧。
  原来这就是“幸运”的意义……
  正想着,余海一拳将郑一隆击倒在地,这一次是实打实地打在了身上,打得郑一隆人都飞了出去,战况骤紧,俩人不再聊天,屏住呼吸看着。
  郑一隆的体能开始露怯,逐渐全方位地被余海压制,看台四周的声浪四起,有加油的、有喝彩的、有起哄的,此时禅者之心的首领和尖峰的首领,心情恐怕都挺复杂。
  “这个神执输了。”白迩轻声说。
  郑一隆大势已去,体力也跟着走到了极限,难以维系泥土墙的防御,被余海一举击溃,最终以血肉之躯承受了余海沉重的打击。
  眼看着一个人被活活打碎,这血腥至极的场面让早已见惯了死亡的乔惊霆等人都沉默不语,然而看台周围却有数不清的声音在为之狂哮、欢呼,仿佛比余海更像舐血而生的怪物。
  郑一隆死了,这似乎是个意料之内的结果。
  余海也正式成为了jack,深渊游戏中第6个列席者。
  杨泰林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笑着评价道:“打得不错。”
  陈念颜默默看着余海:“余左使会离开禅者之心吗。”
  乔惊霆看着在擂台上摇摇晃晃的余海,心里有一样的疑问。这场决斗的时间并不长,不足四十分钟,余海虽然成为了吞噬的一方,但受伤也颇重,这毫无疑问是一场精彩的决斗,但精彩过后,可能还有更精彩的格局变迁。
  杨泰林摇摇头:“禅者之心容得下他,他能不能容得下禅者之心,就不好说了。”
  陈念颜抿了抿唇,似乎也有一丝担忧。
  “放心吧,韩老的强大发乎于心。”乔瑞都笑得云淡风轻,“这一点是什么等级都颠覆不了的。”
  陈念颜点头:“当然。”
  他们看着余海一边拿出治愈卷轴,一边晃荡着要往擂台下走,突然,他停住了,目光落在台下。
  随着他的注视,全场的目光也都投射了过去。
  乔惊霆心里一惊,余海看的方向,正是——邹一刀!
  他不知道是不是邹一刀说了什么,又或俩人本来就认识,总之,下一刻,邹一刀拔地而起,轻松跃上了擂台。
  全场哗然。
  乔惊霆站了起来,白迩也跟着站了起来。
  杨泰林挑眉:“那个人是谁?你们认识?”
  悬浮看台距离擂台有点距离,且下面吵杂,乔惊霆听不清俩人在说什么,但气氛显然剑拔弩张。
  乔惊霆和白迩对视一眼,俩人都在犹豫要不要下去,他们一下去,就会把邹一刀、舒艾和沈悟非都暴露了,会陷他们于危险,可万一邹一刀真的跟余海打起来……那更是凶多吉少。
  幸好,俩人说了几句,余海就从擂台上跳了下去,头也不回地走了,邹一刀也同样离开了擂台。
  乔惊霆默默松了口气。
  乔瑞都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杨泰林道:“去查查那个人是谁。”
  “好。”
  “我们走了。”乔惊霆回头冲杨泰林道,“多谢杨先生和美女姐姐。”
  杨泰林笑着点了点头:“再见了。”
  “应该不会再见了。”乔瑞都冷笑着说,“没想到就你还值一个血先知,真抬举你了。”
  “是,不服你也去杀个尖峰或者假面,你有那个种的话。”
  “我不仅有,还比你多了一整颗大脑。”乔瑞都优雅地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满脸的讽刺。
  乔惊霆不再理他,和白迩从三层楼高的悬浮看台上跳了下去,正好落在人群中。
  周围人四散看来,但又在注意到俩人的名字后,纷纷侧目,眼中迸射出贪婪和渴望。
  不远处正是邹一刀三人,乔惊霆给舒艾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尽快回斗木獬,他们要商量对策了,很快的,尖峰、假面和赏金猎人,不知道哪一拨人会最先出现在斗木獬。
  俩人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有人叫了“邹一刀”三个字,那声音低哑,像是在压抑什么情绪。
  侧目看去,三五个男人站在距离邹一刀不远的地方,正彼此对视。
  邹一刀愣了愣,随即勉强笑了一下:“真没想到,还能碰到你们。”
  那几个人审视着邹一刀,表情颇复杂。
  乔惊霆和白迩躲在一旁看着。
  “今天大半个游戏的玩家都来了。”为首之人面无表情地说。
  邹一刀耸耸肩:“嗯,是啊。”他装作漫不经心地说,“走,去喝一杯?”
  那人沉默了一下:“不了。”
  邹一刀讪笑两声:“不给面子啊,还是老程你酒量不行了?”
  老程垂下了眼帘:“今天有点事,不好意思了。”
  “程哥,你跟这种人客气什么!”一个年轻男子怒道,“连自己亲如兄弟的战友都能杀,不过是个畜生小人!”
  此言一出,几人都呆住了。
  邹一刀脸色微变,嘴唇轻轻嚅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他拿出烟塞进嘴里,重重吸了一口,同时咧嘴笑了。
  老程摆摆手:“行了,走吧。”
  邹一刀伸手去夹烟,结果手却在微微发抖,才抽了两口的烟直接掉在了地上,烟屁股竟然已经快被他咬断。他一脚踩灭了烟头,朝着生命树走去。
  那皱巴巴的一根烟蜷缩在刚硬的、深刻的军靴脚印里,就像一颗被禁锢其中的小心脏。
  乔惊霆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邹一刀?杀了自己亲如兄弟的战友?!
  舒艾和沈悟非的眼神明显也有些慌张,在原地犹豫了几秒,才追了上去。
  乔惊霆在心里始终无法相信邹一刀会是手刃兄弟的人。他对这个男人的认识,就是一个酷爱嘴炮但也足够靠谱的大哥。
  周围人群突然自觉地朝着两边散开,且神情紧张,体态就算不是恭敬,至少也是不敢随意造次的。
  乔惊霆扭头一看,是假面的人。
  七八个带着各色面具的人阔步走来,为首的右脸面具男子正是通缉他们的赵墨浓。
  赵墨浓看到他们,挑了挑眉,笑得冰冷而怜悯。
  乔惊霆也冷冷看着他。
  赵墨浓走到近前:“胆子不小呀,敢跑到我们面前来。”
  “今天城内不允许pk,难道你‘又’想坏规矩?”乔惊霆讽刺道,“假面果然毫无规矩。”
  “你找死!”赵墨浓的手下厉声道。
  赵墨浓抬手制止手下:“假面的规矩还轮不到你来评判,有这个功夫,还是操心一下自己的小命吧。”
  “不劳你费心,希望你们能多给我交点入城费。”
  赵墨浓哈哈笑了两声:“真以为我们需要通过生命树入城吗。”他拍了拍乔惊霆的肩膀,“我很欣赏你,可惜你把机灵用错了地方,安息吧。”说完领着自己的手下错身走了。
  乔惊霆握紧了拳头,白迩冷冷道:“我看假面除了他和那个列席者,都是废物,不用担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可担心,走吧,回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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