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那如此,草民就收下了。”姜神医一点也不客气,这些人送的东西,完全是送给郡主看的,郡主不说话,那就是能收。
朱承清是一门心思要跟朱承瑾搞好关系,姜神医走后,朱承清道:“还得请郡主,大张旗鼓的出府,最好夜里再回来。”
朱承瑾道:“你是觉得,我不在府里,她们好下手?”
这个她们指谁,彼此不言而喻。
朱承清道:“那是自然,您在府里,谁敢下手?”
“好好好,那我今儿,便去看看震儿。”回头问了一句崔然,“我记得白姑姑今日约了我去看望震儿。”
崔然恭敬无比,“是,震儿公子还跟着靖平侯世子习武呢,靖平侯夫人邀您、章相夫人去府里一叙,只是怎么也待不到夜里。”
“那便晚些回府,天色黑了再回如何?”朱承清也知道不可能让朱承瑾夜里回府,退了一步。
朱承瑾拍板:“我尽力而为,姐姐放心布置府里的一切就行。”
景豫郡主车架刚一出门,朱承宛的丫鬟就凑到了朱承清院子周围,朱承清正等着她派人来呢,一打探,就打探出了婉和县君今日找了郡主属下姜神医来治伤,用上药就快好了。
丁侧妃有些小心谨慎:“要不然,咱们还是收手,毁了她的容貌,你心里倒是痛快,可没什么好处啊。”
朱承宛懒懒的用簪子尖儿拨弄面前药粉,“怎么没好处,一个毁了容的县君,她敢嫁去津北侯府?”
“你还想着津北侯府的婚事呢?”丁侧妃一翻白眼,“别想了,太后在呢,怎么能让你嫁去津北侯府?”
“我伤风,她能抢了我县君的位子,她毁容,我为什么抢不走她的婚事。这里面,不都得有侧妃娘娘您的功劳吗?”朱承宛话里的嘲讽意味,丁侧妃听得明白得很,脸色不大好看。
“哟,宛小姐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
“侧妃娘娘,我这是无心之言,您可别往心里去。”二人合作,算是狼狈为奸,谁也不愿意让对方占太大的便宜,谁也不肯完全信任对方。“可是我话也放在这儿,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您想想,我是嫁去津北侯府帮您的多,还是远去蜀中帮您的多。”
丁侧妃道:“你就这么去,那岂不是等不到出嫁,我得先给您收尸吧。”
“侧妃娘娘,你说,要是我好心好意去劝她与她和解,结果她居然凶性大发要暴起伤人,幸好我挡了一下,只是不小心将茶水泼到了婉和县君的脸上。茶,是婉和县君的茶,伤,是她自个儿原先不小心伤的,怪得了我什么?要害,也是她害我。”朱承宛说着,将药粉推到丁侧妃面前,“还请侧妃娘娘帮个小忙,将这药粉,想办法弄进茶水里。我可是听说她最近在想着为张庶妃翻案呢,张庶妃翻了案,侧妃娘娘就要翻船了吧。”
“翻案,她是想翻身,想得倒美!”
“这次的事儿要是成功了,她是怎么也翻不了身。您想,再怎么追查,就算查到当年下毒上,那毒药,可不是在您这儿发现的,而是在她的茶水里。”朱承宛笑的无比畅快,“她这是想效仿罪人生母害人,反而害到了自己。”
“宛小姐可真是真人不露相。”丁侧妃说是不害怕,也还是有些心虚,听了朱承宛这个话,心里松快了些,“这药,我想法子下,她身边的奴才,一家子命都在我手里呢。”
“侧妃娘娘也是,那还希望,侧妃娘娘能成功,我也要换身衣服,去准备看看我的好、妹、妹婉和县君了。”朱承宛这几天思虑过重,脸色是越见蜡黄。
“郡主出府了,咱们也就这一段时间,务必在郡主回来之前,把这事儿在王爷面前敲定。”丁侧妃现在是迫切的想要见到瑞王,她的一切权利、富贵,都来自瑞王的宠爱。瑞王一不见踪影,她的这些泡沫,全都破了。
☆、第一百一十章、查漏补缺
去往靖平侯府的路上,白潋滟还与朱承瑾提起了端云公主与闻家公子的婚事。
朱承瑾靠着马车壁上有些犯懒,今天阳光正好,烘的马车暖洋洋的,勾人睡虫出来了。她怕自己在白潋滟跟前睡着了不雅,特意挑个话题来说,没想到还没开口,白潋滟就先说了端云公主。
朱承瑾道:“我也觉得昭华姐姐不定有什么灵丹妙药,不然怎么谁劝都不行,只她一个说话有用呢?”
“你都没问过昭华公主?”
“我倒是想问,”朱承瑾眉头一拧,颇有几分无奈,少女做来这个表情娇俏十足,少了端庄肃穆,更显本性,“姑母倒是看看我这几日,忙的是手脚不沾地,姐姐呢,得了空就要陪在皇后娘娘身边,碰面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不过二人之间正常联络还是没断,只不过这点小事,朱承瑾觉得,就没必要专程问一句了。
白潋滟笑道:“郡主,您觉得太子或是齐亲王上位,哪一个对咱们更好?”
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是闻家不同,闻衍之是沈大儒的弟子,闻阁老在朝多年素有名望,这样的人家,齐亲王自己将亲做仇。昭华公主若是趁机收揽,岂不是情理之中?”白潋滟以往只是心软,如今看淡一切,倒是有种超脱的政治智慧展现出来。
“收揽?可是闻公子是驸马……”朱承瑾自己说到这个时候若有所悟,“太子上位,端云公主还是不是公主就不好说了。”
“公主,都不是公主了。那驸马,还算什么呢?不是驸马,自然就可以毫无阻拦的入朝为官。”白潋滟将震儿接回府,但是依旧送到靖平侯府习武,只不过今日去是正儿八经送拜师礼去的。
更有一层,带景豫郡主去看看靖平侯府,这就算是私心了。
至于看府还是看人,这便是他们年轻人自个儿的事儿了。
靖平侯夫人一早就梳妆好了就等着迎接章相夫人和景豫郡主,这事儿,她原本是想瞒着柳氏的,无他,柳氏那嘴实在是不饶人又太聒噪。
但是府里的权在老太太和柳氏手里,靖平侯夫人做点什么事儿,是定然瞒不住这两个人的。今天迎接郡主,柳氏也跟来了,这还不算,将柳凤鸣也带着。
靖平侯夫人道:“咱们这是迎接郡主和章相夫人,你怎么把表小姐也带来了?”
“鸣儿想见见郡主,反正马上就是一家人了,难不成这点事儿嫂子也要计较?”柳氏和柳凤鸣不论是动机还是目的都不单纯。
看柳小姐这身打扮吧。
上等丁香紫色云锦缎做的衣裙,倒是没什么刺目的花纹,领口袖口绣边用的是银线,腰间缀着一颗珍珠,硕大圆润。那还是靖平侯夫人最爱的一颗,被老太太强硬讹去,又到了柳凤鸣的手里。而柳小姐头上,则不像身上一样素净了,那金步摇,花蕊用宝石拼就,流苏坠着一颗颗小玛瑙珠子,另一边则戴了一支金丝八宝攒珠簪,好看是好看。但是柳凤鸣面容娇美,脸小,是小家碧玉一类的长相——气度,想想柳氏教出来的,她是真的压不住这么富贵的首饰。
而且今儿说明了是迎接景豫郡主,她还这幅恨不得喧宾夺主的打扮,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靖平侯夫人为什么之前那么愁儿子的婚事,实在是不想日日看到一个女人对自己儿子春情荡漾的脸,谁知道儿子婚事都定下来了,这柳凤鸣反而越发猖狂,怎么这年头,流行一个个上赶着当妾?
几人没站多久,章相府的车就到了。
柳凤鸣还道:“咦,难不成郡主没来?”
白潋滟先下的车,听她这话,眉尖一挑笑道:“来了,郡主说是轻车简行,索性与我共乘一架车,路上也好说会儿话。”
柳凤鸣的目光立刻移到了车帘上,几乎盯个洞出来。
其实实在不是景豫郡主摆谱不下车,而是刚才她与白潋滟说话,二人说的太投入,她一个没注意,后脑勺撞车上去了。
疼的眼泪都出来了,总不能哭着下车吧,不知道的还以为白潋滟欺负了她呢。
她在车上伸手又收回来,不敢揉后脑勺,眼眶发红发热,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正巧马车到了,白潋滟先下车应付一番。
满堂珠玉来打帘子,扶着朱承瑾下车,靖平侯夫人已经许久没见到景豫郡主,如今一看都有些愣神。
更别提柳氏和柳凤鸣,三分颜色就敢吹嘘成“国色天香”的人了。
景豫郡主,真的是只有皇宫里才养的出来的贵女,她平日里收敛锋芒,刻意避讳下并不太为人所知道。可是一朝出鞘,才让诸人见识到何谓真正的倾国之色。
少女五官已然长开,眉眼无一不精致。长发如墨,简简单单簪上一支翡翠玉簪,肌肤赛雪,天生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并不是十分锐利的美,却轻轻巧巧能讨去多数人的喜爱。一双眼睛里仿佛盛着一汪湖光,美目盼兮,波光流转,呼啸而过的冷风也在她温柔的脸颊侧寂静下来。
以往的景豫郡主,不过是皇太后捧在手心的一个孙女,普通宗室女。如今却是无疑的焦点,众人的目光,完全无法移开。朱承瑾自己也有所觉,当初回王府还得怕压不住王府那些女人的气焰,得让她们先敬罗裳后敬人,但是如今的景豫郡主,无疑内心磨练的更为坚硬。
饶是柳凤鸣这等心高气傲的女子,见到景豫郡主的第一眼,也不由被吸引过去,再想到楚清和,内心居然不是如何争,而是——争得过吗?
争得过景豫郡主吗?柳凤鸣扪心自问,一片茫然。
朱承瑾身着月白衣衫,越往裙摆越染上几丝粉色,走动间裙摆如同盛放的荷花,“让夫人久等了,白姑姑是被我拖累,才来的慢了,夫人千万别怪罪。”满堂珠玉一众人给诸人行礼。
“二位肯来,府里已经是蓬荜生辉了。”回话的却是柳氏,她抢去原本属于靖平侯夫人的话,但是靖平侯府却没一个人提出异议。
柳氏知道章青云只手遮天,对于白潋滟是越发热络。
朱承瑾笑道:“这位夫人是?”
“是家中弟媳,”柳氏实在是没个正经身份,靖平侯夫人说着都嫌丢人,“郡主、章夫人,别见怪。”
朱承瑾以后还要嫁进人家,白潋滟也不打算太过为难,但是该懂得规矩却是要教给她们,白潋滟开口道:“是啊郡主,柳氏没个诰命身份,不懂得其中规矩,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朱承瑾借坡下驴,“白姑姑与靖平侯夫人开口,我自然要给面子。”轻瞥面色尴尬的柳氏一眼,“楚二夫人,下次见着,可得记着行礼,更不要胡乱插话。否则即使我想饶过你,皇室规矩也饶不过。”至于柳凤鸣,朱承瑾压根理都没理,微微一笑就随着靖平侯夫人进门了。
这种微笑,只是寻常,但是看在柳凤鸣眼里,却是毫无疑问的嘲笑。
柳凤鸣从小到大,都是凤命在身,被家中人夸着捧着,此刻被这么“挑衅”她下意识问道:“郡主看我做什么?”
“恩?”
原本掀过去的一幕,被柳凤鸣重新翻出来。白潋滟和朱承瑾只觉得好笑,靖平侯夫人却连脸都丢没了。
朱承瑾笑道:“没什么,这位是?”
这位是?
靖平侯夫人刚要解释,柳凤鸣已经主动开口了:“我是楚二夫人的侄女,柳凤鸣。”
“哦,柳小姐。”朱承瑾实在是无奈,她好歹也是个郡主身份,怎么一天天尽是这些人往她的枪口上撞,要是寻常人,她可能真的就放过去了。但是一想到消息说这位柳小姐对楚清和心仪,她心里就有一股无名邪火,“难不成,本郡主看不得你?柳小姐问我看什么,我看柳小姐头上簪子,花样不错,很好看。”
说罢,道:“夫人,白姑母,咱们进去吧。”
三人说说笑笑进了屋,柳氏和柳凤鸣头一次感觉到,自己二人在这三个人面前,毫无反击之力。
柳氏不知不觉间,额间都布上了一层汗,低声道:“看见没,你要跟她争?”
“我不能和她争?”要是说之前只是心仪楚清和,现在就死憋着一股气,一定要嫁给楚清和!“我凭什么不能与她争,姑姑帮我就好。”
柳氏眼睁睁看着柳凤鸣将头上步摇、簪子全都扯了下来,扔到身后侍女怀里,道:“小姑奶奶,你不会是还要凑上去吧!”
“清和哥哥现在正在后院教章夫人的义子练武,我要给他们备一些清热去火的汤水。”柳凤鸣不信,近水楼台不能先得月,反倒是这么厉害的小郡主能夺去楚清和的心思。
靖平侯夫人无奈道:“二位,见笑了,实在是家丑不敢外扬啊。”
“这不算什么,谁家没点不好明说的事儿。”白潋滟这话一说,朱承瑾心有戚戚的点头,她家今天还得出事儿呢。
“嗨,瞧我说的这些,不提了不提了。”靖平侯夫人带着二人往后院去,楚清和震儿两个人还在习武,一个年轻俊挺,一个少年可爱,二人光在一起看着就是十分赏心悦目。
震儿专注练武,还没看见三人,楚清和听觉灵敏,发现有人到了已经停了下来,看到白潋滟微微行礼致意,再看到景豫郡主,不由愣了愣,扯出一个微笑。
白潋滟看着这两个年轻人,慈爱无比,但是一瞅到身边靖平侯夫人一脸的见了鬼的神情,心里疑惑无比。
“娘!”震儿在楚清和的提醒下,看到白潋滟,一溜小跑过来,挨个喊人,“姐姐,楚夫人!”
震儿算是人见人爱的标准模板了,楚夫人也是喜欢这个小团子,笑道:“震儿在府上,我生怕委屈了这孩子。”
“我还得谢谢姐姐,没接回府之前,都是您劳累将震儿照顾的这么好。”二人说着,彼此心照不宣的一人一边,拎着震儿走了。
只有个懵懂的震儿还道:“我还没与姐姐说话……”
白潋滟和楚夫人谈笑风生,完全忽略了这句话。
只留下楚清和与景豫郡主。
二人向来先谈公事:“听说郡主,要让姜神医在边塞开一个医馆义诊?”
“边塞难道情况不好,开不成?”两人在院子里石桌边坐下,挨得不远不近。
楚清和一见朱承瑾紧张表情就想笑,忍住了才说,“并非如此,只是有个建议。”他为了避免自己战场杀伐惯了的铁血语气吓着人,特意把话语放的轻缓。“姜神医听说还有个孙女。”
这就不是听说了。
“楚世子情报很准确啊,”朱承瑾玩味一笑,“是我表哥出卖给你的?”
“是,”楚世子毫无压力的把齐行远给卖了,“郡主,若是可以,还得替姜神医要个一官半职。边塞说是安平,到底还是乱呐。他一人带个孙女,即使我们有人护着,也不能完全保证。身上有个官衔,许多事情都好办。”
“楚世子说的不错,是我考虑不够周全。”这倒真是好的建议,朱承瑾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