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并未见过的
见月清源去拉聆音的手,素衣哭得更厉害了。
张口出声都带着哭腔控诉着。
“道君既然都这般说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若早知道道君心有所属,素衣也不会这般纠缠……是素衣自作多情了,今日的事情,便当没有发生过!”
她又哭又气,怕是下一秒就要破口大骂的样子,但她到底没有骂出来,只是眼里泪花打着转,实在委屈。
聆音倒是觉得她说得没错,月清源的举动实在教人误会。
但若是不解释一番,任由素衣离开,只怕还有诸多误会,虽然她想月清源大概也并不会是会在意这些的人。
“素衣姑娘。”聆音叫住她,却不想被她狠瞪了一眼,脸上就差写了‘你是情敌’四字。
她无奈一笑,其实大可不必解释,但她瞧这姑娘本质并不坏,也比非花瞧着顺眼许多,只是一时气急罢了。
“你若当真喜欢他,便应当了解清楚,他是什么性子,是什么样的人,若是光瞧皮相,实不相瞒,我也喜欢这般好看的。”
……但,我若真心喜欢一个人,好不好看,在我喜欢上他的那一刻便不重要了。
聆音虽然心中这般想着,但却没有这样说出口。即使说了,只怕也要被嘲虚伪,这世上,谁又不喜欢好看的皮囊。
素衣却愣了愣,原以为聆音是来炫耀示威的,却不想还同她好好解释了一番。
“你和月道君……没有男女之情?”她小声的询问,视线却在月清源的手,和聆音的脸上游移。
聆音不喜欢说谎,只摆手道:“现在是的确没有,以后有没有却不一定,实不相瞒,素衣姑娘——我这人,就是会喜欢好看的男子呢~”
素衣的显然是被她骇人听闻的说辞惊讶到了,虽然修真界实力为尊,也有女修道侣诸多,豢养男宠之事,但如聆音这般,没有半点实力,却将这事挂在嘴边的,除了合欢宗的女修,她倒是第一次见。
聆音又去看月清源,嘻嘻笑道:“月道君,眼下可要将话说清楚了,你于我,并未有男女之情,对吧?”
“姑娘很特别。”月清源半点不含糊,直言道:“但我对姑娘,并未有男女之情。”他缓缓收回手,又道,“但我既定了姑娘,便应该是姑娘来做此事,不能,朝令夕改。”
听他能将事情解释清楚,聆音也松了口气,又看向素衣道:“你瞧,他便是这种性子,瞧着仙风道骨,煞是好看”说着,聆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可他这里头,转不过弯,做事笨拙又固执,我想这太阴谷的人,都半点奈何不了。”
素衣的泪方才便止住了,她擦了擦眼泪,聆音说话这般直白露骨,让她半点质疑的机会都没有,可她到底有些不甘心,忍不住开口道:“……姑娘这话说得,好似,同月道君很熟识一般。”
仍是带了番哭腔。
“一面之缘。”在结婴大会之上,她只瞧了那一眼,便似惊鸿般,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了,如今见着了,也知晓他是个如何人,虽有这般大的反差,她却半点都不觉得失望。
“只是我这人,瞧得人多了,大概比旁人,多懂一些人心吧。”
——南祩的九皇女啊。
今昨一夕,恍然如梦。
她心中叹息。
素衣应当是被护得太好了,所以并不擅长窥探人心,只是凡事容易想得如自己理所当然一般。就像她聆音一样,也有诸多缺点,可她——偏偏不想改。
女子的哽咽声这才止住,她迟疑一会,才道:“我……我明白了。”这句是回答聆音的,但她随后又看向月清源道,“月道君今日既明白我的心意,待我真真正正了解月道君是个如何样的人之后,月道君能否,也好好了解我呢?”
月清源半阖了眸子认真思索了片刻。
然后正色道:“不能,近日来修炼刚近瓶颈,应当没有闲暇处理这些麻烦事。”
素衣没有哭了,她也和聆音一样笑出了声。
“月道君,我似乎和这位姑娘一样,有一点了解你了。”
她又几步走下台阶,朝聆音招了招手道:“虽是月道君与我想象不同,我会好好考虑,了解他之后,是否还会和当初一样喜欢他……”
她顿了顿,又朝聆音笑道:“但是姑娘你大方直爽,好不作伪,我好喜欢,若有机会,来落雪岭找我,我必定盛情招待。”
聆音是没有猜错,她是应当被护得极好,所以所有的情绪,自也来得快,去得快。
无忧无虑,只需要耽于情爱的样子,令她有些羡慕。
但她还是朝她笑了笑,道:“好啊,若我有机会自当前去,但,你可要小心,在那之前,月道君被我拿下了。”
月清源一怔,定定的看向聆音,眸色一沉。
“若能拿下,也是姑娘的本事。”素衣似乎是想通了许多,“但今日我既表露心迹,日后也不会放弃。”
话语落下,她袅袅倩影隐于山雾中,聆音看向身后有些出神的月眠流,不由笑道:“这山路这般远,你不去送送她么?”
“她与你不同,手中有许多飞行法器,我不明白她先前上山时为何不用。”月清源有些不解风情的回答。
聆音看着他,笑得有些宠溺:“小女儿的心思,你是半点不懂,她是先前在你面前示弱,是想让你照拂照拂她啊……”
月清源的目光一斜,他的脸微微侧过,似是看着她,又似是看着别的什么、
“那你呢?你会如何?”
他的唇一张一合,此刻的眼,却像是如幕的霁雨洗去尘埃旧痕,霎时清明,这一眼,却教人顷刻移不开了。
皮囊,皮囊。
她终究还是肤浅,逃不开这漂亮的皮囊。更何况这样一双,像是墨玉琉璃一般的眼。
聆音狡黠一笑。
“我不会,因为实在麻烦,也懒得示弱,若你是我的,早晚是我的。”
她要变强,不为情爱,只为终有一日,能安身立命。无论梅衍或是旁人,有何目的,她也无惧无怖,坦然生,坦然死。
耳畔风声习习,薄叶穿过聆音的两侧,她两侧束起的长发随着风扬起,雪白的玉兰花步摇泠泠摇晃,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但娇俏艳丽的容颜之上,笑靥明媚,红唇白齿,开怀,自信,没有半点拘束,她素来自由,在哪都一样。
月清源生平第一次,用这双眼,这般看不透一个人,心头涌上一阵奇怪的悸动,就好像他一直想亲眼看见这一幕,并且也已为此,等上千百年一般。
他下意识将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与往日有一点点的,不同。
他们应该是,并未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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