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节
“哦,我这就去!”
谭笑浑身儿一激灵,紧忙上前端起茶盘,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吹刘海,她的小心脏,吓得嘭嘭嘭直跳啊!
饭碗里装满饭,等谭笑原路返回,眼瞅着尹骁接过饭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谭笑还是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
尹骁是周淑英派过来的。
前天尹骁学校开始放暑假,昨天吃过早饭就出门,天黑才到家。今天一早,就被周淑英给叫起来,让他来谭笑家帮忙盖房子。
按理说,以王佩对他家的帮助,周淑英是应该到厨上帮忙的,可她掂量再三,还是决定不过来了。
谭守林家本来就有人缘,再加上这两年日子过得好,全屯子谁家不扒着往上凑,厨上肯定不会缺一个做饭的。
这是她没来的一个原因,但不是主要原因。周淑英心里明白,自从尹占良被下了大狱、自己四处借钱,屯子里的人见到他们一家人,唯恐避之不及。
要是她真的去帮忙,跟那些人说啥?自己不自在还是其次,让王佩为难就糟了。自己不去,可总得有人去才行,一咬牙,还是把昨天刚走了六十里路此时还累的埋头被窝呼呼大睡的儿子推了出去。
又让尹娟把家里攒了几个星期的二十几个鸡蛋用篮子装好,差不多的时候,给王佩送过去。
本以为尹骁会不愿意,这几年儿子大了,屯子里的人咋说他们、咋对他们,他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都有数,周淑英怕他心里有疙瘩,还想着做做他的思想工作。哪想到,尹骁二话不说,换上一身旧衣服就出门了,根本就不用她操心。
对于尹骁的到来,屯子里的人都很吃惊,谭守林也有些意外,毕竟尹骁才十五岁,又是常年上学没干过这种活的高材生,可他没赶他回去,给他安排了一些零散的活。
一上午,尹骁都闷头干活,不说话也不插话,眼睛被汗水迷住,就用衣袖擦一擦,衣服湿透了,也不脱下来,像一株,坚强的小树。
冬天有酸菜,杀完猪,猪肉、血肠跟酸菜一起炖,既好吃又省肉,可夏天没处找那玩意儿去,又没有可以替代的东西。光烀肉啥也不放,那也太浪费了。
李洪亮她妈有点拿不定主意,来问王佩的意见。
王佩想了一下,咬咬牙说道,“就这么着吧,能烀多少烀多少,烀出来看看情况,要是觉得不够用,就加点菜,单炒一个。要是够两三天吃的,就直接上肉。”
李洪亮她妈有点不赞成,“王佩啊,我是这么寻思的,咱现在还不知道房子得几天能完事,万一要是两天没完,菜又吃光了咋整?咱是杀猪了,可也不能光吃肉不是,把肉好好规划一下,最好能留下一部分,万一最后不够用,也有个缓冲不是!”
“大姐你说的这个也是,那就照你说的这样来吧,我前面事儿多,厨上就亏你给管着了,等忙过这几天,咱两家在坐下好好的吃一顿!”
“瞧你说的这是啥话,你既然把这个活交给我,我不得好好替你考虑一下啊!行了,你忙你的去吧,我回去了!”
李洪亮爸妈,那是屯子里顶顶聪明的两口子,李洪亮他爸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因此今天没过来,倒是李洪亮她妈一早就领着家里的两个姑娘过来帮忙。
当妈的当主厨,两个闺女也都是能干的,一个领着人摘菜,一个给她妈打下手,那股子利落劲儿,真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干了一天的活,把人累的够呛,准备了丰盛的晚饭配一壶白酒不说,王佩还题外给每桌每个男人准备了一瓶啤酒。
啤酒瓶子一摆出来,就把众人给镇住了。这可不是十几年后啤酒普及的年代,全屯子,真正喝过啤酒的又有几个人?
王佩第一次在谭守华那里喝啤酒的时候,直嚷嚷这啤酒咋跟马尿似的呢。
正文 第203章谭守林的感慨
“守林啊,不是老舅我说你,你说说你们两口子,这是整的啥事啊?不就是让大家伙帮着你把房子盖起来嘛!一个屯子住着,谁家还没点啥事?谁家不求人咋的?砖是现成的、水泥一糊就完事,又不像盖土房子还要拧拉花辫子、拓砖,省多少事儿啊,就这么点活能累成啥样?
你说说就这么点活,都没有秋天打场一半的累,你们两口子又是杀猪又是买啤酒的,这是跟咱们屯子里的人生分了嘛!”
说话的是范兆海他爹,前任老屯长,一个屯子住着,只要不是外来户,七扭八拽,总是能攀上点亲戚,论起来,谭守林的确应该叫他一声老舅。
范老屯长今年快七十岁了,家里条件好,几个儿子过的也好,人不操心就老的慢,别看眼瞅着就古稀之年,身子骨却还是硬朗得很。
开饭前,谭守林特意跑到他家把老爷子给接过来的,以表尊重。
两家开饭,谭守林照应李明家这边,孙雪家那边由王军负责。
“老舅,按理说你是老人,你老说啥我都得听着,没有辩嘴的资格,可今天这事我得解释解释才行……杀猪、买啤酒,一来这不是我的主意,是我家笑笑她妈想的。二来,我们两口子,绝对没有您老说的跟大家伙外生分的意思。”
谭守林用酒起子开酒,开了一瓶放到一个人的面前,又走着给下一个人开,嘴里的话却不停:“老舅,咱先不说今天盖房子的事,先说说我吧。
我谭守林、谭老二,今年也是三十来岁的人了,在咱们长安七屯,是个啥人,大家伙都清楚。这些年,我家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差。要不是老少爷们帮衬着,哪有我家的今天。”
“就我家原来那个破房子,花七十块钱从陶四叔手里买来的,虽说当年钱实在,可七十块钱买个房子,我知道陶四叔真的没跟我多要,陶四叔虽然不在了,但这个人情,我记得。”
陶四叔是陶老二他爹,谭守林把一瓶酒放在陶老二面前,意思不言而喻。
“再来说说后来的事儿,家里穷,孩子病都看不起,每次我媳妇出去借钱,就没有空手回来的时候,更没有被人催过债。家家都不富裕,能把钱借给我,我谭守林,心里有笔账,上面谁对我好、我忘不了!”
“哎呀守林,你还说你想的不多,都一个屯子住着,俗话不是说远亲不如近邻嘛,相互照应帮衬一下那还不是应该的。”
“是呀守林,不能这么算账。”
男人们纷纷摇头,不赞成谭守林的说辞。
“大家伙说不能那就不能吧,那我就说说今天的事儿,从结婚到现在,也有十来年了,终于盖了新房子,我高兴,我家笑笑他妈更高兴,今天这啤酒和杀猪的主意都是她出的,她说这大夏天的,不动还一身汗呢,更不要说顶着烈日干活了。
我也觉得我媳妇说的有道理,老少爷们来给我帮忙,是看的起我谭守林,那我给大家弄点好吃好喝的,也是应该的。
老舅,你看饭菜都上来了,酒也开了,咱就别说了,动筷子吧,晚上没啥事,大家伙累了一天的,赶紧吃吧”
范老屯长把啤酒瓶子拿在手中,仔细端详,半天,开口:“行,都不说啥了,今天借了守林的光,咱们也尝尝这啤酒是个啥滋味,都开造吧!”
“开吃、开吃!”
“这肥肉片子切得可真厚啊,吃着真他妈的过瘾!”
“陶老二,你这血肠灌得是真地道啊,不咸不淡味道刚好!”
“那还用说,陶二哥杀猪的手艺,咱长荣乡又能找出来几个!”
“你说啤酒这玩意儿有啥好喝的,咋城里人那些稀罕喝呢?一口有半口都是泡沫,还一股尿骚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