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绕过一条马路,他们看见不远处有一群人围着,行人都边张望边从他们旁边走过,一时觉得好奇,不约而同的往那边走。
  没想到走近之后发现是熟人,叶佳妤正站在一旁,一手拿着一叠纸,一手拉着个孩子。
  “佳妤?”沈砚书先喊了她名字,有些惊讶。
  叶佳妤忙回过头来,见到他们俩也愣了愣,“你们……怎么也在这边啊?”
  沈砚书笑笑,“刚在附近吃完面,溜达一下。”
  “这是在拍什么?”沈砚行好奇的往里看了一眼,只看见被围起来的场地里站着一对新郎新娘打扮的男女,周围还有穿着伴郎伴娘服的,手里拎着一篮子花瓣。
  叶佳妤转头看看,笑道:“在拍一个婚礼现场,半天了,还是没好。”
  她有些无奈,仰了仰头,又蹲下去对小朋友道:“糯糯,你记得阿姨教你的那句话了吗?”
  小姑娘四五岁的样子,穿着红色的裙子和小靴子,乖巧的点点头,“记得了。妈妈,新娘子为什么会哭?”
  “嗯对,真棒。”叶佳妤揉了揉小姑娘的头顶,笑着哄道,“等你拍完了,阿姨带你去吃酥饼好不好?”
  小姑娘咧开嘴笑,高兴的抱了抱叶佳妤的腿。
  沈砚行惊讶,“你这是哪里找来的小姑娘?”
  “杨洛的外甥女儿。”叶佳妤应道。
  小姑娘扭头看看他,又看看沈砚书,问道:“你们谁是叶阿姨家的叔叔?”
  俩人一愣,半晌才明白她这是在问谁是叶佳妤的男朋友,一时觉得好笑,叶佳妤则有些尴尬,红着脸道:“糯糯,该你了,快过去。”
  小姑娘应了声好,转身就噔噔噔跑到她的姑姑身边去了。
  沈砚行侧头看她,见她脸上红晕未褪,突然就有些发怔。
  第33章
  早上十点多, 是老人占卜而来的吉时,这家办婚礼的人家,要嫁女儿了。
  热闹的音乐响起,鲜艳的花瓣被抛高,又从半空跌落。
  新郎抱着新娘, 红色的鞋在半空中晃了晃,她回过头, 看见送行的父母,母亲哭了, 靠着父亲站着,像是离开他就会倒下去。
  她突然就哭了出来,结婚的喜悦、担忧、恐慌和劳累,全都化作了一泡泪。
  路边很多人往这边看, 脸上都带着善意的笑, 有街坊来给她家道喜。
  有一个年轻的妈妈, 牵着她的小女儿从路边走过——往前走过两个路口是菜市场,这时正是主妇们买菜的时候。
  穿着红裙子和小靴子的小女孩张望着, 问她的妈妈:“妈妈, 新娘子为什么会哭?”
  妈妈回答她:“大概是嫁给爱情了喜极而泣, 又大概是没嫁给心里的那个人,谁知道呢。”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仰起头看看妈妈, 哦了一声, 然后又数着步子跟着母亲继续往前走。
  “咔!”罗老刀喊了一声, 挥挥手, “赶紧的,下一场。”
  下一场是别的视频了,与叶佳妤无关,她便挤出了人群,沈砚行和她一起走出来,留下好奇的沈砚书继续在里头看演员拍摄。
  叶佳妤呼了口气,拧开保温杯盖子,仰着头咕咚咕咚的喝水,露出了白皙优美的脖颈。
  沈砚行目光一闪,先是挪开,又忍不住移回来,落在她挂着的那条链子上。
  银质的元宝链上挂着一个很小的银平安锁吊坠,吊坠有些歪了,正贴在她锁骨的皮肤上,他本想提醒她,可是动作比声音更快——他伸手将那枚吊坠拨回到中央来,正挂在她两边锁骨中间。
  正在喝水的叶佳妤一顿,立刻低下了头,“……怎么了?”
  “没、没什么……”沈砚行难得窘迫和口吃,“你的吊坠歪了,我、我就……”
  他没有将话说完整,叶佳妤却知道他后面会说什么,因为他已经做了这件事。
  她听到他讷讷的道:“对不住,我……”
  “没事的。”叶佳妤忙摇摇头,心里并没有觉得被冒犯。
  或许因为做这个动作的是他,所以自己才如此罢,想到这点,叶佳妤又忍不住有些脸热,垂下的眼皮一颤一颤的,根本就不敢看他。
  沈砚行见她好似比自己这个始作俑者更加局促不安,多少就镇定了些,甚至有种异样感从心底爬上来。
  他正要说话,就听见叶佳妤提高了声音道:“我要带糯糯去买酥饼,先走了。”
  沈砚行下意识想拉住她,可手才伸出去她就跑了,一时间他只能呆立在原地发怔。
  过了许久,叶佳妤才带着小朋友回来,手里拎着一袋子东西,有点心有饮料。
  她四处看了一圈,见沈砚书还在,心里忽然就松了口不知何时就提着的气——沈砚书还在这儿,那他也必定还在的。
  “沈大哥,来吃下午茶啊。”叶佳妤走过去,拉了拉沈砚书的袖子。
  沈砚书转头看了他一眼,转身跟着她挤出了人群。
  路边一辆小面包车敞开着门,几个人围在那里,一手点心一手饮料,正边吃边说话。
  叶佳妤拿了瓶柚子茶和一个红豆酥饼递给他,“沈大哥,你都看了那么久了,都看出什么了?”
  “看个热闹罢了。”沈砚书咬了口酥饼,笑笑道,“不过我有个疑惑,你们视频的内容应该是早上,可是明明拍的是下午,到时候怎么改?”
  “康恺他们有办法改嘛。”叶佳妤平时从不操心这些,只知道个一知半解,倒不好对他班门弄斧,只好随意支应过去。
  她四下看看,嘀咕了句:“沈老板哪里去了?”
  “……你没见着他么,刚才不是和你在一起?”沈砚书咽了口柚子茶,也有些疑惑。
  叶佳妤一愣,猛的想起他来,忙跑去刚才那里找人,只看见他站在一棵大树下仰着头也不知在看什么。
  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看什么?”
  沈砚行头一低,目光落在她洁白的手腕上,目光又是一闪,忍不住想起之前的场景来,一时竟是痴了。
  叶佳妤见他怔怔的,一时奇怪,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过去,是自己手腕上那支翡翠镯,还是他替自己修补好的。
  “……怎么了?”她的手缩了回来,有些疑惑,又有些羞赧。
  沈砚行眼见着她那截手腕缩回到了袖子里,心里有些遗憾,但也有很多的不好意思,到底是自己失态唐突了她。
  于是他仓促的笑了笑,没话找话的问了句:“修过了到底不如之前牢固,怎么还天天戴着?也可以换一个来戴,女孩子不都喜欢换首饰么。”
  叶佳妤摇摇头失笑,“因为我最喜欢它啊,而且它还是家里送我的成人礼物呢。”
  “你生得白,戴一支羊脂玉的多好看。”他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叶佳妤略微愣了愣,心底有些诧异他今天似乎不若平时的冷静从容,好似多了些年轻人独有的那种莽撞,虽让人惊讶,却并不会让人反感。
  她笑笑,“一是我没有,二是我不需要,都说玉养人,其实玉也要人养,要是买来了我不戴,放在那里也是浪费,况且市面上好的羊脂玉镯多难得。”
  她的声音慢悠悠的,像是叮咚的泉水慢慢滴落在湖面,好听又让人觉得安宁。
  大概是真的不介意自己的唐突罢,沈砚行这样想着,心里安定了许多,他扭头笑了笑,“要是你喜欢,以后我多留意就是了,我从前见过一副,用整块羊脂玉雕出来的,细腻温润,是极品,以后未必不会再有这样的出现。”
  叶佳妤又愣了愣,略抬了抬头才看清他整张脸,他今日不知为什么看起来面目十分柔和,笑起来的时候睫毛也是垂垂的,没有杀伤力却像是要勾到她心里去。
  和她认得的那个沈砚行并不很相像,若不是她对他尚有几分了解,险些以为他被人点了包。
  叶佳妤颤着心肝冲他笑笑,“好啊,那麻烦沈老板了。”
  “佳妤啊,你真不考虑换个称呼?”沈砚行忽然转了头,“你叫我哥都是沈大哥,就不肯喊我的名字?”
  叶佳妤头一低,看着地板上的灰尘,“不,沈老板比较威风,沈二哥不大好听。”
  沈砚行闷闷的哦了声,一言不发的跟她往回走,不知道这丫头是真不知道自己意思,还是在装傻。
  傍晚六点多了大家才收工,罗老刀要赶回工作室去继续忙工作,其余人等原地解散下班。
  杨洛带着小外甥女儿回家,叶佳妤扭头看看身边两个高大的帅哥,又看看周围向这边投来的目光,歪着头问道:“那咱们呢,是各回各家,还是去吃饭?”
  “我们请你吃饭罢,上次在你家多得你招待了。”沈砚书看了眼不做声的弟弟,笑着提建议。
  叶佳妤想也不想的点头,“好的呀。”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东北菜馆子,三个人点了白肉血肠、锅包肉和地三鲜,叶佳妤还继续往后翻菜单,沈砚行想说够了,还没出声,就听她跟服务员道:“再来个拔丝地瓜,三个白饭,谢谢。”
  服务员是个十分伶俐的姑娘,哎了声就走了,沈砚行想改菜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叹了声。
  叶佳妤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不够么?”
  “他是怕我们三个人吃不完。”沈砚书不由得失笑。
  “虽说东北菜大份,不过都到南方了,应该也会入乡随俗分量少些的。”叶佳妤安慰道。
  沈砚行笑笑,将目光转到了店里墙上挂着的电视上,里头正播着省内新闻。
  菜上得很快,一上来就让沈砚书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看看叶佳妤,就见她已经愣住了。
  沈砚行用鼻子哼哼两声,“看看,吃得完么?”
  叶佳妤鼓了鼓嘴,嘀咕道:“这家人是不是才来这里开店,这么实在的么?”
  沈砚书原是喝了口茶的,差点没让她逗得把茶喷出来,沈砚行无奈,心道,小祖宗你可闭嘴罢。
  他替她烫了碗,温声道:“这家都开了好些年了,你看看,这里都坐满了。”
  叶佳妤转头四周看看,发现还真是已经满座了,再看远处的门口,好像还有人在排队等位的。
  “拔丝地瓜趁热吃,凉了口味不好。”沈砚行见她东张西望,忍不住提醒道。
  叶佳妤将目光收回来,然后夹了块拔丝地瓜,软糯香甜的口感让他眼前一亮,再吃其他的也是满心欢喜,那道白肉血肠是用东北酸菜炖的,风味与南方的酸菜不同,越炖越好吃,她不爱吃白肉,也忍不住吃了两块。
  除了拔丝地瓜,她还格外喜欢锅包肉,家里头的阿姨是本地人,是不做这道菜的,她也做不好,只在外头吃过,却全都不如这家的好。
  色泽金黄显得好看,口味酸甜又合她口味,忍不住就一块接一块,米饭倒是没吃几口。
  “别光吃菜,一会儿口渴。”沈砚行突然有些觉得头疼,之前她也不这样啊,一直都吃得特别斯文啊,也不见挑食。
  然而他转念一想,或许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呢,只是以前还不熟所以没表现出来呢,这样一想,他又忍不住有些窃喜。
  电视里的新闻忽然就跳到了另一件事上,“……冯淼被发现死于住所……”
  沈砚行一愣,“这件事被公开了?”
  沈砚书忙转过身去看电视,回过头来也是一阵疑惑,“不清楚,说不定是被邻居爆料的呢。”
  时下很多人都有舆论监督的意识了,很多事都动不动就曝光给媒体,小到跟邻居的鸡毛蒜皮,大到人命官司,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藏着掖着自己解决了。
  沈砚行点点头,又继续低头吃菜,忽然听见叶佳妤哦了声,“这个人我见过的,他来过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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