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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节

  萧濯点点头,见他一脸平静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了,“如今这流言一出,昭帝那里,怕是对你疑心更重了。过两日便是滴血认亲的日子,殿下,你可想好了对策?”
  沈初寒眸光清冷,神情间没有半分暖意,他微微吐一口气,似笑非笑的凉薄,薄唇轻启,吐出四个字,“将计就计。”
  ☆、第269章 血液不相融(二更)
  这日,早朝已过,众臣却并未退朝。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定在最前头的沈初寒身上,神情各异,仿佛无形中将他与周围人隔绝开,让沈初寒愈发有种遗世独立的清冷感。
  他今日一袭银紫朝服,面如冠玉,丰神俊朗,光是站在那里,便有一种无言的气场传来。
  上首的昭帝瞥一眼众人,眸光一一掠过,沉沉开口道,“取水上来。”
  王喜一事,朝身旁的内侍使了个眼色,内侍一点头,快步退了下去。
  众人的窃窃私语声小了些,纷纷抬眸朝上首的昭帝望去,眼中带着打量的神情。
  在场之人都是人精,前两天宫里骤起的谣言他们怎会不知,此时都抱着看戏的心思,只不知昭帝心中是如何想的。
  昭帝低垂了眸,神情冷漠,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宫里宫外都遍布锦衣卫,关于沈初寒身份的谣言,这几日甚嚣尘上,他又怎会不知?没想到,这件事过去二十年了,如今还有人重翻旧事。
  这个节骨眼上,会来这一手的,除了君彻便没有旁人了。
  昭帝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他确实不喜欢君殊。
  尽管当年关于君殊身份的谣言被他派人压了下来,但不知为何,从此心里就有了疙瘩,每每看到君殊,尽管他同君无尘似乎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但昭帝总是会想起君无尘,想起那晚他在自己面前自裁的模样。
  而君殊渐渐长大,开始明白事理,对他这个父皇的态度却越发冷淡起来。
  生下君殊之后,萧菱伊对他的态度并没有多少好转,只有在涉及到君殊时,对他的神情才会软下来。
  他很不爽这种感觉。
  或许是萧菱伊对君殊说了什么,他亦能明显察觉出君殊对自己的不喜,每每两人见面时,他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仇人一般。
  他那时不过是半大的孩子,可眼神中的仇恨,已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个时候,昭帝才想起将君殊交给别人去抚养,可一则萧菱伊不可能答应,二则君殊已大,性情早已定性,就算是自己亲自抚养,他这样偏执和狠厉的性子,十有八九也是掰不回来了。
  如果排除君殊对他的敌意,昭帝其实并不反感这种性格。他甚至觉得,君殊虽然长得像萧菱伊,但性子上还是像自己多一些,可是这样的性子,也让他感到害怕。
  假以时日,等这孩子长大,以他的性子,第一个要拉下马的,怕就是自己。
  所以他才时时提防着他。
  后来萧菱伊因病去世,他彻底没了顾虑,君殊也彻底没了牵绊,昭帝担心君殊迟早有一天会将这笔账算到自己头上,所以趁着与凉国和谈的机会,将君殊送出了昭国。
  听到君殊死消息时,他并没有多难过,相反,还有一丝解脱的感觉。
  就算……就算他是自己的骨肉,当他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时,骨肉亲情,便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只是——
  昭帝从过往的回忆中回了神,冰冷的目光在君殊右侧不远处的君彻面上一扫,眼底有显而易见的不满。
  他虽然也很介意那谣言的内容,但他更介意的,是君彻的手段。
  如此急切而不知收敛,君彻这段时间的表现,实在是太让他失望了。先前那么明晃晃的野心写在脸上,现在君殊回归,他有了危机感,却不想着怎样好好讨得自己欢心,反而使这种上不得排面的手段,他真当自己是傻子么?
  虽然那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也让他有过些许动摇,但只要滴血验亲的结果一出来,不管是与不是,都已成定局,难道,他以为这区区谣言便能影响自己么?实在是太过天真了。
  不得不说,君彻这一步,走得是急躁了些。
  他知道昭帝是极其自负的人,萧贵妃曾经嫁给过君无尘的事实,到底是他心中过不去的一道坎。所以他以为拿此事做文章,就算最后证明了君殊的确是昭帝的亲生儿子,昭帝心中的那根刺也会越刺越深,看到他,就会想到萧贵妃和君无尘曾经的过往。
  他确实想得没错,昭帝对沈初寒的不喜的确又加深了些,但同时,对他的不满也越发强烈。
  众人思绪纷纷间,方才下去的那个小内侍去而复返,手中端着白玉碗到了昭帝面前。
  “皇上,水来了。”
  “好。”昭帝点头,卷起袖子,接过一旁王喜递来的匕首,毫不迟疑地在指尖上开了个小口。很快有血珠从伤口处渗出,昭帝对着白玉碗一挤,一滴鲜红的血珠便滴落在了碗里,在水中飘荡。
  昭帝看向沈初寒一点头。
  沈初寒上前,接过匕首,也未有丝毫迟疑,对准指尖便划了下去。
  又有一滴水汇入水中。
  昭帝和君彻瞪大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澄澈水中的那两滴血液。
  两滴血珠子在碗里游荡了片刻,很快开始互相靠近,渐渐挨到了一起。就当众人都屏气凝神之际,原本碰到一起的血珠子却又开始渐渐向两旁漂浮而去。
  昭帝和沈初寒的那两滴血,竟然没有融合在一起!
  ☆、第270章 这水有问题(一更)
  众人神情立马就变了。
  昭帝眸光僵住,死死盯着水中漂浮着的两滴血液,眼角肌肉抖了抖,眼中有狠厉之色透出。
  君彻先是一愣,继而现一抹欣喜若狂狂。
  原本他放出那谣言,本不过是为了扰乱昭帝心绪,可谁想到,竟当真被他误打误撞碰上了真相?
  嘴角抖了抖,止不住“哈哈”笑出了声,只是,很快他便意识到不妥,收了笑意,凝重肃然地看向沈初寒,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你……你竟当真不是父皇之子?!”
  他有意说给下面的臣子听到,声音自然不小,话音一落,群臣哗然,殿内顿时响起了窃窃私语之声。
  这么说来,昭帝的血和沈初寒的血并没有融到一块,那么,这件事有两种解释。
  第一,沈初寒假冒昭国三皇子君殊的身份,为的就是打入昭国内部,行间谍刺探之事。第二,沈初寒的确是当年意外“身亡”的三皇子君殊,但三皇子君殊,并非昭帝的亲生子,而很有可能,是前昭帝君无尘之子。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沈初寒的处境都堪忧。
  众人目光不约而同看向沈初寒。
  出乎意料的是,舆论中心的沈初寒面上未现半分慌乱之色,依旧面色沉凉,只定定盯着水中那两滴漂浮的血液,神色晦暗不明。
  “沈初寒,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君彻洋洋自得的开了口。
  昭帝也抬了头,沉厉难辨的目光死死定在他面上,等着他开口给一个解释。
  别人或许会有犹豫,但他心中却很确定,这双与萧菱伊肖似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面前这个玉面俊秀丰神俊朗的男子,的确就是当年前往凉国为质的君殊。
  他们二人的血液不相融,那只能说明,君殊不是他的骨肉,而是……而是君无尘的!
  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双手紧握成拳,青筋爆出,腹中的怒气渐渐积攒,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气氛有一瞬的凝滞和压抑。
  这时,沈初寒终于抬了头,凉淡的眸光在君彻面上一扫,很快看向昭帝。他面色平静,眼神无波,淡淡启唇说了五个字,神情是莫名的冷静从容。
  他说,“这水有问题。”
  他声音不大,但众人此时皆屏气凝神,自将他的话清清楚楚听入了耳中,所有人都是一怔。
  水有问题?
  难道说……是因为水有问题才导致两人血液不相融的?
  所有人的心思都被吊了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上面的情况。
  昭帝也愣住,狐疑地盯了他几眼,低头看向碗中的水。
  端着白玉碗的内侍听到沈初寒说这话,手控制不住地抖了抖,看在昭帝眼底,狐疑之色更甚。
  细细看了几眼,他抬头,脸上沉厉之色舒缓些许,语气依旧硬邦邦的,“这水有问题?什么问题?”
  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他谁都不想信。
  沈初寒挑了挑眉梢,“这水被人动了手脚,不管是谁的血液滴进去,都不会相融。”
  “你胡说!”君彻下意识反驳。
  好不容易见到局势倒向自己这边,他怎么能允许沈初寒几句话便将此事轻轻巧巧地揭过?
  昭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审视的目光在君彻面上一扫。
  被他这么一看,君彻心中一“咯噔”。
  糟了,自己方才反应太过强烈,看在昭帝眼中,反倒觉得自己有鬼起来。
  忙闭了嘴,不再说话。
  昭帝这才沉沉收回目光,看向沈初寒,语气冷冷,“你说这水被人动了手脚,有证据吗?”他心底疑窦重重,对沈初寒的态度也跟着冷淡起来,先前还亲亲热热地唤殊儿,这会却连他的名字都不想叫了。
  沈初寒凉凉一勾唇,“父皇怀疑我的身份,那么,二皇子的身份,您总不会怀疑吧?”
  昭帝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什么意思?”
  “只要二皇子同父皇来个滴血验亲,这水都没有被人动手脚,不就一目了然了么?”沈初寒唇角微勾,眉眼凉薄。
  君彻眸光一沉。
  叫自己也来滴血验亲?他想干什么?!
  瞥一眼沈初寒,恰好瞥见他眼底那抹沉沉的暗涌,心底猛地一沉,下意识开口拒绝,“沈相这是干什么?想将我拖下水么?”
  他心中早就不爽沈初寒突然冒出来的三皇子身份,此时见他滴血认亲失败,立马就改口回了“沈相”的称呼。
  沈初寒佻达地一扬唇,眼底凉薄如雪,“怎么?二皇子不敢?”
  昭帝眉头狠狠一皱,寒凉眸光倏地射向君彻,眼底已有了疑云。
  君彻心内一惊。
  昭帝的多疑他比谁都清楚,这个眼神,他分明是怀疑上了自己。若是他不同意,昭帝对他的疑心一定更重,可若是同意,又不知会掉进沈初寒怎样的陷阱当中。一时进退两难,面色难看得很。
  这样的神情看在昭帝眼中,却又是另一种意味了。
  眉眼一拧,沉厉开口道,“彻儿,既如此,你也来。”
  昭帝都开了口,君彻哪里还敢不从,眸色深沉地瞪一眼沈初寒,恨恨接过了王喜递来的匕首,一咬牙,在手指上划出了一条细细的口子,然后用力一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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