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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节

  账上银子多了,吴氏瞧着高兴,让采买置办了不少年货,想着东西不贵,冬天里也放得住,多备些他们收到之后好分,老家乡下那么多人呢。
  十月底,东西完全置办好了,满满一车年货连同书信一道晃晃悠悠去往南方。
  这是最后一波赶在年前南下的,再晚一些就难有车队了,他们车队送的货物本来就多,加上冬日里北边已经有积雪,天寒地冻路难行,这趟格外耗时。
  之前四十来天能到,这回实实在在上了五十天,送到的时候实实在在就是年货,那会儿都搭上腊月二十了。
  一车东西拉近后山村,在大叔公家卸下一半,跟着就去了前山村姜家,卸下另一半。信也是一式两封,拆开让识字的一读,好家伙卫老三他又升官了!当朝三品大员!还说从今年起,只要宫里设宴说君臣同乐,卫成他就能携妻儿进宫,陪皇上过中秋陪皇上守岁。
  “还说姜氏在十月间生了个闺女,这闺女才是落进福窝窝里了,生在三品大员家,等她长大说亲的时候还不知道他爹又是几品。”
  “不是说京官都是老头子?不到岁数升不上去?卫老三翻过年才三十而立!他多年轻!”
  “三十岁!三十岁能中举就算本事大的!他都当了好多年官!早年真是看不出,他脸皮薄好说话,讲什么都好,还说是吃亏相,结果呢?全看走眼了!就姜家那头眼神好,捞着个金龟婿!”
  听着这话有人斜眼一瞅,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什么眼神好?钱氏不也看走眼了?她当初为啥把姜蜜说去卫家你看不出?”
  “……倒也是,还是人家官太太福气好,这是命啊。”
  钱桂花原先让骗子忽悠瘸了,现如今还是盼姜蜜好,跟人提到都不说继女后娘的,仿佛自己像她亲娘一样。她想得简单,姜蜜要是不好,她会想起来接济娘家父兄?只有她顺心了,哪怕从牙缝里随便漏点给娘家也是好事情。现在差距是太大了,大到你都眼红不了,只能盼着人家念些旧情。
  体面人家都要做脸,加上卫成那一家其实还是念着亲戚情分,经常同老家书信往来就是变相给他们撑腰,送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收到的人高兴得很。
  咋说都是京城来的好东西,收着有面子,也得了实惠。
  年货一分为二,卫大卫二丁点没捞着,钱桂花瞧着还拍拍胸口说幸好:“还是当家的你清醒,没跟周老大搅和上,要是跟隔壁村那两兄弟似的招了女婿嫌,那真是啥也得不到。如今咱们日子倒是一年年的变好了,别的我都满意,唯独狗子……”
  钱桂花说的时候瞄着儿子。
  他儿子喜滋滋看着京城那边送来的东西,压根不把老娘的话放心里,还道姐真不错啊,写信回来还关心了他的婚事,让定下来之后回个信,要给他添喜。
  “爹你不是说给我看了一个?年后你回个信给我姐,问问她,她也说好咱们就定了。我估摸着我姐比我娘靠谱些,我娘天天瞎折腾也没折腾出个啥,我姐闷不吭声都成大官太太了。”
  钱桂花气坏了,要臭骂他,姜狗子捡着吃的往嘴里扔,边嚼边说:“这味儿不错,难怪说是京城送回来的。对了咱们要不要准备点儿啥,也不能干收不回礼是吧?”
  “回礼?拿啥回礼?难道拉一车粮食上京?现如今你姐是什么身份,拉些白菜萝卜的去不给她丢人?”
  “那你买点细布给我外甥女做套衫子,再不做双鞋也行啊,好歹尽个心意,有事才写信去人家能高兴?换做是你你高兴不?”姜狗子是个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的,他是真不爱读书,把常用字认得差不多就打死不想学了。要说人倒是不傻,早几年贪吃贪玩的,现如今一混一天,除了不上进这点气人之外,平常倒也不闯祸不惹事非。
  钱桂花最不满意就是他不争气。
  至于说姜父,他当然也希望儿子出息,看狗子这样,又不知道怎么才能使他上进,想让他娶媳妇也是指望成亲之后他能多点责任心,知道家里有婆娘要养,以后还会有子女,当爹的要去挣钱挣口粮回来。
  狗子说要回礼倒没错,姜父看了钱桂花一眼,让别抠,拿点好布料给外孙女做几样褂衫。
  “让我做是可以,就怕我做的人家也瞧不上。”
  “闺女她不是那种人。”
  父子两个都这么说,钱桂花回头就安排上了,过个年,姜家这边还是高高兴兴的,后山村卫家那头不大愉快。之前卖书那一回,因为是自己做得不对,卫大卫二心虚气短没敢怎么闹。时间一长他们又完成了从自我反省到怨怪别人之间的过度。
  大叔公八旬寿礼是一回,加上这次的年货,两个媳妇儿娘家都在嘀咕说怎么有好处净想着外人,亲兄弟屁都不占。就不说年货,连封信连句话都没,这是真要划断老死不相往来?
  两兄弟哪儿都不痛快,又不敢上他们大叔公家去闹。
  倒是毛蛋,他从镇上学塾回来,在家里听了些闲话,没憋住找到那头去了。
  说什么来着?
  说哪怕兄弟之间有罅隙,外人也该说和,怎么还有从中挑拨的?
  这番话传到大叔公耳中,大过年的人气病了,家中子孙不依,找卫大家讨说法,让他把话讲明白:“你们兄弟分家是别人挑拨的?你们几十两卖书是别人怂恿的?自己做得不对招了兄弟厌烦怎么还能推给我们?我们欠你了?之前的祝寿图是老三替我爹求的!这回的年货是晚辈孝敬长辈的!没听说当儿子的等着收爹娘的礼,卫大郎你要脸不?你眼红京城送回来的东西,你又给你爹娘送什么了?”
  卫父都料不到他给大伯给亲家公走个年礼还能闹成这样。
  后山村扯皮的时候,皇上在宫中设宴同大臣们一道迎新年,这个时候姜蜜早已经出了月子,她跟着进了宫,一道的还有砚台。
  姜蜜之前进宫来给皇后娘娘哭过丧,当时皇帝没注意看。
  这回看她走在卫成身边,留意了一眼。
  原来这就是卫大人爱妻。
  倒是和想象中不大一样。
  做皇帝的也不能盯着臣妻猛瞧,他就看了一眼,便将目光转向旁边裹得严严实实的矮冬瓜。
  “卫爱卿可带你儿子来了?站出来给朕瞧瞧。”
  砚台还在琢磨朝廷上有几个姓卫的爱卿,他爹就应声了,还扭头看了他一眼。砚台出去就给皇帝行了个大礼,实实在在的把头都磕上了。
  “起来吧,走近点给朕看看。”
  砚台果然往前走了几步,他抬起头乌溜溜一双眼看着皇帝,皇帝坐在上面俯视他,看了会儿问:“怎么不说话?”
  “天威浩荡,把小人儿镇住了。”
  “你父亲说你是个话唠,怎么他就没镇住你?”
  “那不一样。”
  “天威浩荡,严父之威不浩荡吗?”
  砚台犹豫了一下,问皇上:“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怎么说?”
  “……爹他和蔼慈祥气性好最好说话。”
  “真话呢?”
  “这个嘛,奶骂人的时候都爱说‘我又不是你娘,惯得你’,惹着我爹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惹着皇上,皇上能打我板子。”
  卫成提醒他:“是小民,不是我。”
  砚台头一回进宫,还没习惯这么说话,不注意就顺过去了。他认真反省了自己的口误,又重新讲了一遍。姜蜜在旁边都感觉没眼看,皇帝好像还挺新鲜。
  他如今也有好些个儿子,诸位皇子见着君父都是又敬又怕,倒是没见过像这样有意思的。嘴上说天威浩荡,没见他怕,一双眼看过来的时候也是清清澈澈的。
  “你不怕朕?”
  “不怕。”
  “四海之内,甚至朝堂上都有许多人怕朕,你小小人儿一个为何不怕?”
  “小民父亲是皇上一手提拔的,父亲常常提到皇上,说您心系天下苍生爱民如子,想的包括做的都是怎么让百姓吃饱穿暖。皇上是圣明君主,小民也没做过亏心事,何须害怕?”
  皇帝有一会儿没说话,回过神才看向卫成:“爱卿教得很好,卫家虽然出自乡野,家教比名门望族也不差什么。”
  第153章
  卫成是常常说皇上好,可也没有特地同砚台说过,他平常有一句没一句听着倒是全都记住了。一问一答之间把皇上哄得非常开心,后来出宫之前还得了份赏赐。
  看他这么出风头,后来也有人学他大着胆子奉承皇上。
  大概都不如砚台来得清新自然,皇帝通常并不高兴,反而觉得你小小年纪就学上了阿谀奉承这套,这性子不改长大了哪怕进入官场也是个欺下媚上的佞臣。
  被大家效法学习的砚台也没能得意多久,回去就挨了他爹教训。
  “让你到皇上跟前不许耍小聪明,皇上不问你就别说,皇上问起来,应当实心实意作答。”
  砚台捧着皇上赏给他那块外形方正四角圆滑的砚台,这据说是皇上的珍藏,是前代哪个大儒用过的名砚。
  它方方正正一块儿,代表做事要方正要讲规矩,四个角又被磨圆了,就是说做人要知变通。这块砚台捧着沉甸甸的十分压手,这是要他踏实稳重,不能有点成绩就飘……为什么挑来拣去赏下这个?还不是要他向别人家砚台学习,以后争取也要成为一方名砚。
  砚台瞅着这个就是半天,自顾自分析了一通,问他爹皇上是这个意思不?
  “我跟你说的话你就一句都没听见,只顾琢磨这一套去了?”
  “怎么能叫只顾?皇上赏了我一方名砚,我不得弄明白他老人家是什么意思?”
  “你小名儿叫砚台,赏这个衬你呗。”要卫成说,皇上日理万机,一年到头不知道要发下多少赏赐,哪来精力去想意思?
  砚台瞅瞅他爹,觉得像皇上这么了不起的人做事才不会这么简单,这背后必有深意。
  看他这么坚持,卫成也就由他去了。
  想想没什么坏处,还能让他自我约束不是挺好?只是后来,有一回在宫里又提到他,卫成就想对个答案,问了皇上那日发下的赏赐有深意吗?
  皇上端起茶碗品了一口,问他怎么想。
  “微臣其实没想什么,卫彦他自我感觉非常好,说皇上一定对他寄予了厚望。还说那不是简简单单一块砚台,那是皇上对他的叮嘱和期许……”
  卫成将砚台的原话学给皇帝听了,皇帝听罢,认真问了他一个问题:“卫彦多大?”
  “将满八岁。”
  “这岁数的,朕没见有谁比他更机灵。”
  卫成觉得受不起,说天底下聪明人多了去,别人低调,他爱显摆罢了。
  皇帝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天底下聪明人不多,多的是小聪明的人。你这个儿子最难得不是小小年纪就能说会道,而是他句句话都有道理,经得起推敲。朕赏下一方砚台,看赏的时候并未多想,只是看他合眼缘,应他小名儿赏了件称心之物。他却能从一方砚台里面悟出人生道理,还能朝着这方向走,这便是他的了不起之处。从前听爱卿说起你们夫妻和睦,一路走来相互扶持,朕心下羡慕过。这回亲眼见了你儿,当真嫉妒上了。你有这个儿子胜过别人家财万贯,过二十年,你父子二人没准能同朝为官。”
  都说虎父无犬子。
  勋贵之家里头儿子能胜过老子的其实不多,卫家这小子倒是没堕他父亲威名,长大之后估摸也是个狠角色。
  皇帝是真眼馋,只盼皇子里头出这么一个,那他百年之后也能踏实安心。
  后来出宫的时候,卫成都觉得好笑。
  他当爹的哪怕知道儿子往后能有出息,也不会过分捧他,反而会想压一压,生怕臭小子得意起来能飘上天去。结果他说天底下聪明人多了去,皇上说不对。他说卫彦担不起,皇上说你怎么能不知足呢?你该去看看别人家儿子,你不能捧着珍珠当鱼目。
  卫成当时就感觉这画面有点熟悉,这一幕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快要走出宫门的时候他终于想起来了。
  难怪说熟悉。
  生宣宝之前,娘不就是那么吹他大孙子的?说做爹的都考了进士,他往后肯定考状元!说当爹的三岁还在乡下玩泥巴,乖孙子能认这么多字!……
  没想到这儿还不觉得,想到这儿了他有点傻眼,敢情皇上和他娘吴氏之间还能有共通之处???
  卫成在宫门口站了一会儿,巡逻的侍卫还来问了他一句,他才接着往外走。
  这事卫成最后也没告诉砚台,省得他知道以后还能更得意。砚台刚拿到赏赐的时候兴奋了两天,后来劲儿就过了,要是别人得了这么个宝贝兴许得仔细收好,他不让,说砚台拿着就是研墨用的,收着不就是块儿破石头。他直接摆在了书房里,就搁在自己那张略矮一点的案桌上,还说每天看着能提醒自己,可不能辜负了皇上的期许。
  游先生都说卫彦读书太用功了,他说不怕人聪明,不怕人踏实勤奋,只怕人既比你聪明又比你勤奋。
  他白日里多数时间都在读书写字,中间休息的空档会跑进内院去,和爷奶说话,看看娘,看看妹妹。福妞头年十月生的,这已经三个月大了,本来就养得精细,加上还有宫里出来的嬷嬷照看,她生下来虽然比两个哥哥轻一些,这一冬也没生过病,非常健康。
  小姑娘已经长开些了,瞧着水灵得很,那脸胖乎乎的又白又嫩,哪里还像刚生下来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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