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咏春有些犯难,她可不敢保证能瞒得过夫人,眼见小姐做势抢她怀中沙包,她忙小鸡啄米般答应下来。
  “我去查就是,不过这样一来,时日要久一些。”
  “无妨,快些梳头,咱们要耽误请安了。”
  入金陵前她衣着发型一直颇为简单清爽,那样行动间比较舒适。不过短短月余,她已经逐渐习惯盛装打扮。这是金陵城中的习惯,她要在此生活就必须得适应。虽然有点不自在,那也没什么大碍,就当绑着沙包练功就好。
  今日的早膳稍显简单,因为要去花朝节,用太多限度突出,女儿家穿衣裙不好看。不过罗炜彤倒是没这方面顾虑,她天生身材纤细,即便多吃些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边用膳,徐氏边叮嘱些事。在场只有她本人参加过凉国公府宴会,一些经验很有听的必要。
  “凉国公夫人向来宽和,只要谨守规矩定会无事。不过咱们今日有些事要办,本身就有些理亏,其它地方需得做得更好才是。”
  罗炜彤眼睛亮了,有些事要办,前面准备如此长时间,终于要动手了?
  凉国公府下的请帖,是请阖府女眷。徐氏与罗炜彤都希望曾祖母与祖母可以一同前往,毕竟如今不是在文襄伯府,两人出门赴宴不必有任何顾虑。但母女俩几乎要磨破嘴皮子,二老就是坚定地不去。
  “我们都一大把年纪,去凑什么热闹。”荣氏非常肯定地摇头:“你祖母那,也不是我拦着不让去,她是真的喜静。”
  正在给小孙女做绣鞋的祖母闻言点头,她出身附庸伯府的商家,作为庶女她做梦都没想到能日后嫁入侯府。商家可比大户人家还没规矩,文襄伯府常太夫人做那些龌龊之事,最起码还知道遮羞,她的母亲可是明着苛待庶出子女。也正是因为这点相似之处,母亲才让当时的太夫人另眼相看,从家中选了最不成器的她嫁给大少爷。
  有个那样的嫡母,她自幼便文静,如今更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心在院里绣花为一种乐趣。
  最后的努力宣告失败,最后出门时依旧只有母女二人。
  凉国公府内,文襄伯府女眷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伯夫人秦氏余光瞥向一旁,三儿媳小常氏身边妈妈抱着九小姐襁褓,主仆二人跟在常太夫人身边,丝毫没将世子夫人也是她大嫂放在眼里。当即她皱起眉头,府里真是越发没规律,可如今常家势大,前几日传出信,圣上有意将常家大爷往江南调,消息传来小常氏更是身娇肉桂起来,因为燕窝不和胃口将厨房中她的一半人手赶出去。
  越想她越是心酸,常家大爷调动的背后可是三皇子在出力。虽然两处本就关系密切,可这次为何三皇子会出力,还不是因为伯府长房嫡出小姐给他做了侍妾。牺牲她亲孙女给外人做垫脚石也就罢了,回头还要拿这来堵她。每每想起来,她心里都比喝了黄连水还要苦。
  “薇蓉,你二伯与咱们毫无愁怨,你这又是何苦。”
  秦氏苦口婆心地劝着孙女,她是宁愿三皇子把恩情用到庶长房身上,那也好过白送常家。
  “祖母,孙女心意已决。噓,曾祖母朝这边看了,孙女去花园逛逛。”
  “薇蓉去吧,好多小姐都在花园那边。”常太夫人不知何时走过来,慈祥地嘱咐孙女。
  罗薇蓉点头,打算嘱咐祖母和娘亲小心些。话到嘴边,突然觉得此刻不是时候。她绝不会成为常家的踏脚石,即便有利,好处也得落自己亲兄弟身上。不过此刻说出来,容易打草惊蛇。
  在她出门后,常太夫人严厉地看了秦氏一眼:“收起你那点心思。”
  秦氏气结:“太夫人,薇蓉她姓罗,不姓常。”
  婆媳僵持半晌,直到门边通传徐氏到来,常太夫人惊讶之余勉强收起火气。不管府内如何,在庶长房跟前,她绝对得把姿态摆高高的。
  母女二人下马车后,就有丫鬟专门上前指引。凉国公府女眷虽多,但多数是妾,这会自上不得台面。主人不亲自来,倒也算不上失礼。
  一路走进去,国公府已是百花盛开。虽然名义上是给国公夫人祝寿,但如此良辰美景,单是赏花也绝对值得前来。
  穿过前院走进正堂,罗炜彤第一眼就见到了文襄伯府来人。倒不是她眼神多好,而是伯府中人着实与众不同。一般人家顶多来几人,多是母女一同前来。但伯府这,四世同堂悉数到访,乌泱泱一大片,一张桌子几乎坐不下。
  饶是她不拘小节,也觉得这样着实太丢人。文襄伯府又不是没花没寿宴,至于阖府前来。若不是凉国公府待客经验丰富,这么多人安排座位都困难。
  不止她注重到文襄伯府,伯府也注意到了娘俩。常太夫人当即起身咳嗽两声,直直地看向这边。
  “给太夫人请安。”
  娘俩福身,起来后常太夫人板着脸:“多亏你们还记得我这半截身子入黄土的老婆子,金陵城可不是乡下。你们不在伯府,但也是咱们罗家人,平日行事注意些。炜彤也是,你二姐姐听说你们也来,说要带你去转转,她在后面等着你。老二家的就坐这,等会不要乱说话。”
  罗薇蓉有这么好心?罗炜彤可不信,见常太夫人身边走出个丫鬟,她错开一步站到娘亲身后。
  徐氏挡住女儿,看都没看常太夫人指那座位:“太夫人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们位置,并不在此处。”
  说完她晃下手中帖子,在常太夫人向外望去,寻觅末座哪还有空位置时,带着女儿朝里面走去。
  第29章 德音谋
  常太夫人几乎是眼巴巴地望着孽障的妻女进了正门,踏入那她一直想涉足,但始终只差一步的正厅。
  怎么可能?
  许是她脸上的神情太过惊讶,连一贯懦弱的伯夫人秦氏都看不下去,在衣袖下面拉拉她:“娘,这里是凉国公府。”
  秦氏言下之意特别明显,这里可不是文襄伯府,任由你丑态百出都不会有人敢多言一句。
  可她的提醒还是晚了,金陵城中最不缺的便是有爵位的大户人家。但有爵位不代表有实权,老子英雄儿狗熊的不在少数。祖上随太-祖打江山赚个爵位,后辈不成器只能靠荫封领个六七品小官之人数不胜数。
  这样的人家往往认不清现状,空守着旧日荣光,却无匹配倨傲的实力,行事上总会稍显刻薄。这会常太夫人一不留神露出破绽,自然不会被他们放过。
  顿时有几家点头之交的老太君围上来:“老姐姐,方才进去那人,便是你那外放曾孙的家眷?”
  “他们出身伯府,怎么不与你坐一桌,侍奉长辈?”
  也有那心直口快的,直接戳破:“这你都不知道,那庶支早就搬出去了,说是受到了苛待。”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说错话,她忙改口:“谁知道苛待之事是真是假,老姐姐,咱们倒想知道,跟那安昌侯世子有旧的,究竟是府上几小姐。”
  入春后文襄伯府可算赚足了话题,各种流言蜚语不绝于耳。这会有人起头,瞬间各种疑问一齐扑来。常太夫人听着,只觉心火忍不住往上冒。
  那孽障才入京多久,竟已将伯府名声毁得七七八八。再这样下去,他们还有何脸面在金陵城立足。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满身狼狈中,常太夫人第一次生出这种想法:若能把庶长房彻底赶出伯府,就能摆脱当下困境,日后也能肆无忌惮往那边泼脏水。
  而那位挑起文襄伯府旧事的夫人,也趁人不备悄悄往后退几步。想到在徐大人手下任职的自家相公,她深觉今日这步走对了。
  跟在娘亲身后,由丫鬟引导缓步向前走的罗炜彤,却是将耳朵留在了后面。凉国公府内各种小径蜿蜒,看似走出很远实则不过挪了几步,且习武之人听力本就优于常人,这会她将常太夫人的窘境听个一清二楚。
  虽然其中难免少不了讽刺他们这一支的言语,不过多数还是冲着常太夫人去。即便看不到,她也能想到如今太夫人心火有多旺,瞬间她脚步又轻盈些。
  徐氏扭头,见女儿如此神态,放松之余冲她使个眼色。罗炜彤收到,神经再稍稍绷紧些,步子放柔,裙裾纷飞间她一派大家闺秀之姿,任谁都不能在面上挑出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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