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节
傅凉枭摇头,“如今还不是时候,等时机到了,本王自然会安排她名正言顺地回去。”
静娘没敢再多问,回到了堂屋,简单收拾一下东西就跟着杜晓瑜启程去清水镇了。
从白头村去清水镇比去桃源镇要近得多,不过这个镇上的集市很小,大多数铺子都是卖草药的,尤其是遇到药市开市的时候,一条街望过去全都是成排成排的摊子,篮筐簸箕里放着的也都是药材。
所以白头村的村民们平日里是不会来清水镇赶集的,都选择去桃源镇。
杜晓瑜和静娘两人到的时候天色还早,晨光微熹,一眼望去净是小贩们忙着摆摊的身影,真正来买药材的人没几个。
旁边有家面馆,刚好杜晓瑜也饿了,就提议过去吃碗面。
静娘跟上,两人走到面馆里坐下,杜晓瑜点了两碗牛肉面,店家速度快,不多时就把面端来,热气腾腾的,上面盖着几片牛肉,舀一勺油辣椒,撒上几片薄荷,那味道,真真是香到心坎里去了,杜晓瑜食指大动,拿起筷子就开吃。
汤很烫,听店家说这是昨天入夜之前就提前熬好的牛骨汤,晚上用温火焖在灶台上,第二天一早打开就是烫的,客人随叫随到。
杜晓瑜一边吃一边示意还没开动的静娘,“你尝尝,他们家这汤底很正宗。”
静娘拿起筷子搅拌均匀尝了一口,赞许道:“味道的确不错。”
两人正小声说着话,就见门口进来两人。
走在前面的是个锦衣老爷,身材健硕挺拔,器宇轩昂,剑眉入鬓,五官轮廓深邃,相貌堂堂。
跟在后头的人做小厮打扮,头上戴着一顶灰布家丁帽,有些气喘,看样子是一路小跑着追过来的。
那锦衣老爷走到空桌前坐下,冲着里面大喊,“店家,一碗牛肉面,另外给我切一斤熟牛肉,再来半斤烧刀子。”
“好嘞,客人您稍等。”里头传来店家拉长的声音。
小厮巴巴地跑到锦衣老爷身旁,满脸讨好地说道:“三爷,表少爷是跟着您来的清水镇,这事儿您可不能不管啊,要是再拿不出钱去救人,表少爷那双腿可就保不住了,到时候老太太那儿还不定怎么伤心呢!”
锦衣老爷冷哼一声,“赵兴朝这小子如今长能耐了是吧,欠债都能欠到窑子里去让人来找舅舅要钱,钱我有的是,但我跟你说不着,你让他自个来见我,否则想从我这儿拿走一文钱,门儿都没有!还有,你甭拿老太太来压我,老子当年逛窑子的时候,被老太太亲手打折了一条腿,不照样活到现在呢嘛,我就不信,亲儿子下得了手,外孙子她就心软了。”
小厮顿时为难起来,“三爷,您看表少爷这不是来不了么,不然他也犯不着让小的来给您要钱了。”
“那就免谈。”锦衣老爷不耐烦地摆摆手,赶苍蝇似的想把这烦人的小厮给撵走。
那小厮没要到钱,又哪里会走,只是后退了几步,眼巴巴地望着锦衣老爷。
店家已经把煮好的面和一斤熟牛肉半斤烧刀子送了上来。
锦衣老爷一丁点大户人家老爷的规矩样子都没有,拿起筷子就哧溜哧溜吸着面条,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小厮站在旁边,好几次想开口说话,但是瞅见三爷那不耐烦的神情,又给憋了回去。
锦衣老爷吃了一会,见小厮还不走,“啪”一声重重地将筷子拍在桌子上,瞪眼道:“麻溜的滚边儿去,少在我跟前碍眼。”
小厮顿时委屈,“三爷,表少爷他……”
锦衣老爷喝道:“打!让窑子里的人使劲儿打,打不断腿,你三爷我可是要去找那帮龟公索赔的。”
小厮吓得脸色都变了,咬咬牙,脚底抹油似的往外跑。
大概是去找他口中的“表少爷”回话了。
杜晓瑜在吃面的过程中,把刚才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因为她太过专注,所以没发觉静娘在看到锦衣老爷时脸色猝不及防地一变。
第114章 、父女初遇(6)
“姑娘吃饱没有?”静娘急急拉回视线,问杜晓瑜。
杜晓瑜夹了一筷子面送到嘴边的动作顿了一顿,问道:“怎么了?”
静娘马上恢复神色,摇头笑道:“没什么,就是看着外头人越来越多了,担心一会儿太过拥挤,不安全。”
杜晓瑜莞尔一笑,“没关系的,咱们今天来,主要就是想了解一下市场上的药价,又不买药不露财,有什么不安全的。”
静娘无法向杜晓瑜解释更多的事情,只是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心中期盼着后面那人千万别发现自家姑娘。
把后面进来的客人都招待好了,店家终于得空出来,特地走到锦衣老爷那一桌,笑着打招呼,“三爷,您可是有一年没来光顾我这面馆了,怎么着,柜上生意好得您都抽不开身了?”
锦衣老爷闷了一口烧刀子,抬起头来,有些感慨地说道:“想当年老太爷带着我来办药路过清水镇,头一顿吃的就是你这儿的牛肉面,我还记得外面飘着雪,说句话都冒白气,我们一行四个人,我和老太爷,另外两个是柜上的掌柜和管事,老太爷一进门,二话不说先点了四斤熟牛肉两斤烧刀子,吃得那叫一个痛快。
现在嘛,都老喽,太爷来不了,掌柜和管事也回家养老去了,就我一个人来,吃什么都不是当年那味儿。”
店家从这话里听出了点意思,忙关切地问:“老太爷的身体还健朗吧?”
“一把老骨头了。”锦衣老爷摆摆手,“大病倒是没生,小毛病不少,不过他一把年纪还能有那样的精神,也算有福的了。”
店家忙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似乎想起了一件事,又压低声音问:“三爷,你们家那位五小姐,找到了吗?”
提起这事儿,锦衣老爷脸色顷刻变得复杂起来,却是没直接回答店家的话,麻利地掏出一张面值五两的通存通兑银票递给他,“面钱,收好喽,不该问的,你别问。”
“是我嘴欠,是我嘴欠,三爷您别往心上去。”店家一边赔罪一边伸手接过银票,见到是五两,顿时为难,“三爷,您这也太……我一碗牛肉面才七文钱,一斤熟牛肉三十五文,半斤烧刀子也就五文钱,这会儿才刚开张,这么大的面额,我也找不开啊!”
“不用你找。”锦衣老爷道:“爷今儿高兴,赏你的。”
店家眉头这才舒展开来,“谢三爷赏!”
这一幕揭过,锦衣老爷又接着喝酒吃肉了。
杜晓瑜眉梢微微一挑,穿越这么久,她接触过的中年人也不少,譬如说话做事都小心谨慎生怕得罪人的丁里正,譬如怀着一颗慈和仁心的贺掌柜,又譬如,为了振兴家族汲汲营营的秦宗成,但就是没有一个像邻桌的这位老爷的——个性张扬而不张狂,性子叛逆却又十分孝顺。
杜晓瑜真的很好奇,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不过光凭他刚才说的那些,杜晓瑜大概也能猜到他小时候应该是个十分顽劣的小子,而且还是三天两头会因为闯祸挨打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