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节
毫无感情的冷淡声音响起，安碧尔垂眸。刚经历激烈战斗从肘部折断的右臂飞快复原，血肉增长带来的血腥凶残的景象没有引起丝毫波动。安碧尔继续向前走去，每一步迈出的距离如同标尺丈量过一般标准。在他身后，铁灰色戈壁正在逐渐改变，砂砾石地转化成由不知名金属铺就的平滑银灰色地面，未来科幻的钢铁堡垒拔地而起，造型简洁凌厉，只是里面还空荡荡的，没有容纳战斗机甲以及战舰。
“嘟。”
有气无力地微弱啼鸣声响起，遍体鳞伤的狗蛋艰难挣扎着想要站起，被残忍折断的双翼血迹斑斑耷拉在背后，羽毛中支离出断裂的骨茬。周围遍地散落着凌乱羽毛以及星星点点的血痕，重伤不能再变换形态的狗蛋只能竭力炸起全身羽毛让自己躯体看起来更庞大一些，雪球般的身躯恐惧颤抖，却依旧坚定地挡在姜永与安碧尔之间。
没有用。
被击飞的躯体好像破破烂烂的雪球，重重跌落在地上。鲜血不断从伤口中涌出，残破不堪的小身躯微微痉挛，却已经濒死再也无力动弹，而安碧尔的步伐甚至没有多停留一步。他走到处于姜永的躯体旁，垂眸面无表情，那人还在沉睡，相信着小骷髅能保护好他的身体。
没有迟疑，安碧尔手指微抬，之前辛苦用皮毛斗篷构建起来的窝顷刻间泯灭，但接下来即将落到姜永要害处的攻击却被阻拦。凌厉星辉如标枪激射而出，如同利刃将安碧尔大半身躯粉碎。轰隆闷雷声从远处传来，仔细一听，竟然是滚滚波涛的声音。
千万年来一直寂静流淌的黑河暴动，汹涌澎湃的黑色水流裹挟着幽蓝灵魂的哀嚎围绕着冰山形成漆黑旋涡，旋涡不断上涨，眨眼间就吞噬到了冰山的顶端！那白木小船好像苇叶般在惊涛骇浪中颠簸起伏，却永不沉没，船头水晶罩里的白玫瑰花散发出隐隐绰绰的光晕。
不同世界相互挤压博弈造成狂暴扭曲的飓风，如果是在外界恐怕会直接将整片区域割裂粉碎！金属地面被暴风一块块掀开，支离破碎，坚固的堡垒吱呀作响，摇摇欲坠，刚建立起来的基地雏形转眼便几近毁灭。然而在这时，安碧尔苍白指尖已经碰触到了姜永的脖颈
被撕裂了半身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反而在不断恢复。俊美冰冷的男人单膝跪在姜永身侧，点漆黑眸中无半分波澜。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合拢，扣在脆弱的脖颈上收紧。
咔。
“……陛下，陛下？”
“陛下，您又走神了。”
姜永抬眼注意到恭敬站在自己身侧男人毫不掩饰地担忧神情，却依旧没有从刚才乱了一拍的心跳中回过神。陛下，是在叫我吗？脑海中迷茫了一瞬，唇角却下意识勾起温和安抚地弧度。
“抱歉塔尔，我刚才没有注意，你再说一遍吧。”
“陛下不用向您的奴仆道歉，服从您的命令是塔尔毕生的使命与荣耀。“
头侧长有卷曲羊角，背后收拢黑色羽翼的恶魔声线优雅，态度却严肃又认真。这种语气感染了姜永，他终于从繁杂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抬眼看向恶魔的瞬间，脑海中便涌现出了有关他身份的信息。
塔尔·洛伦斯，恶魔大公爵，混沌第七炼狱恶魔军团的军团长，总混沌军团的大总管，同时也是混沌大帝的首席心腹。对其忠心耿耿，心甘情愿签订主仆契约。
混沌大帝……
姜永略有些杂乱的脑海中似乎飞速划过什么，但接下来塔尔的话语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赤红猎犬军团已经攻占了无尽海以西的全部区域，所有反抗者全部斩杀。现在正驻扎在距离翡翠精灵森林三十里的位置。多罗俘虏了精灵族的王子，计划吞噬他的灵魂转化换形，潜入精灵森林中毁灭生命古树。只要生命古树毁灭，精灵族将不堪一击。”
“停。”
姜永食指屈起敲了敲座椅扶手，头脑中又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看着即刻住口，静候他命令的恶魔总管，姜永沉思片刻，漆黑大殿中寂静无声。良久，他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那精灵王子，长的怎么样？”
塔尔：？
恶魔总管斟酌揣测大帝的意图，谨慎道：
“精灵族向来容貌俊美，血统越是纯粹的精灵长相越佳。”
“那精灵王子是最好看的吗？”
“……精灵王已经五百三十岁了，年青一代的精灵中，确实精灵王子容貌最为俊秀。”
即使向来能言善辩心如电转地恶魔此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没等他想明白，就见姜永已经走下王座，向来沉静淡漠的目光中竟带了几分按捺不住的期待。
“算了，我亲自去看看吧。”
他迈步朝大殿外走去，身后跟着有些懵逼的恶魔总管。脚踏在奢华柔软的龙皮地毯上，两侧鲛人王油灯依次亮起，姜永用一种闲聊的语气同身后的恶魔交谈道：
“知道我为什么要亲自去吗？”
“这……属下愚钝，不知陛下的用意。”
“这是一种预感。”
“预感？”
听到他的话恶魔总管脸色惊愕，上前两步凝重低声询问道：“陛下又做预知梦了吗？”
“预知梦？也算是吧。”
姜永饶有兴致地挑了眉，态度从容不迫：
“我预感到啊，精灵族里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应该跟我有一段情。”
作者有话要说： 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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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太丑了
混沌大帝的庞大宫殿群共有十二层，瑰丽奢华，在军团占领安第斯忒将近四分之一大陆时才刚从虚无空间迁移过来。征战扩张时被击败吞并的种族是现成的奴隶，在剥削监管下日夜不停地扩建修筑。
监狱位于地下二层，由秘银和卡曼合金打造的栅栏以及锁链甚至能够困住巨龙。然而这斥巨资打造的囚牢却十分空旷，大部分囚笼中都空空荡荡，没有囚徒。这是因为混沌种族的特性。
大帝手下共有四个军团，战斗力最强的赤红猎犬军团在外征战扩张，四大元素领主率领的烈瞳军团不断改变侵蚀安第斯忒大陆，将其改造成适合混沌种族生存的环境。而由不死者组成的死亡冰霜军团和恶魔组成的炼狱恶魔军团则分别侵入东西两大陆，暗杀或者控制各大势力首脑，挑拨起国家与种族之间的战争，引得整片大陆征战不休，悄无声息让其实力不断内耗。
混沌军团在大帝带领下征伐数年，形式已经悄然从劣势转变为占据上风。安第斯忒大陆的联军节节败退，仅是这两年就失去了包括昆特公国以及矮人熔炉铁堡两大势力在内的数千平方公里土地。盟军受挫，数万民众流离失所。蔓延战火与战败绝望中，有三大势力一直奋战前线毫不退缩，极大地减缓了赤红猎犬军团入侵的速度。
其一是东西天堑上浮空建立的黑白双塔，拥有大量领域级星徒以及宗师炼金师，是最强战力，其二是琐罗亚斯德平原上传奇人王柯思曼统治的巨龙滚石城，其中有数千龙骑士组成的撕裂翼军团。最后则是高等精灵帝国陨灭后，由自然精灵与光明精灵以生命之树为核心建筑的精灵之城斐尔伽德。
自然精灵德鲁伊是不死者的克星，而光明精灵的天赋力量更是极其克制炼狱大恶魔。依靠无尽能源星辰之井与始祖生命古树，百战百胜的混沌军团在这些长耳朵身上损失惨重，入侵的步伐也一再被阻止。这次赤红猎犬军团的分团长多罗以数十日谋划，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成功俘虏了精灵族王子。
混沌种能够通过吞噬他人获得那人的知识记忆与容貌，实力越强的混沌种得到的越全面。
战争初期，混沌种也因此悄然取代了不少势力的首脑精英，以至于战争开始时安第斯忒大陆混乱一片，没人知道自己身边的亲朋好友究竟是熟悉的那个人还是混沌种替身。这也因此导致了战争初期形式几乎一边倒的局面。而征战这么多年，安第斯忒大陆势力也熟知了混沌种族的特性，战场上那些地位高或者身份特殊的人物一旦战败，直接就会将自身完全毁灭，不给混沌军团留任何机会。
这也因此导致了囚牢中几乎没有犯人……有资格进这个囚牢里的要么自爆了，要么被混沌种吞噬取代身份当探子了。剩下的只有小猫两三只。负责看守地下二层囚牢的黑巫妖王赛博闲的都快骨头上长毛，整天和自己手下骷髅军团热热闹闹开展骷髅头射门【牢门】比赛。
也因此当姜永心血来潮带着塔尔来巡查时，不务正业的巫妖王吓得差点骨质疏松，便让骷髅小弟们收拾残局边亲自去迎接姜永以及恶魔总管塔尔。那个精灵王子被关在最深处的囚牢中，此时被喂了眠蛇胆汁昏昏沉睡。他是最纯粹的光明精灵血脉，实力低下的混沌种只要碰触就会灰飞烟灭。
想要成功吞噬夺取他的记忆与能力极为困难，即使是最擅长此道的死亡冰霜军团长咔咔德吉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他才会被暂时囚禁在牢笼中。
“咔咔那家伙给他喂了眠蛇胆汁和地狱花凝胶，束缚四肢的锁链中融入了魂铁，等折磨那小子的意志与精神到极限时，侵占的成功率才会高。”
赛博极其敬业地给姜永讲解道，悄悄把身后不知哪次射门活动遗留下来的骷髅头踹开。心里刚松了口气抬眼就看到了姜永饶有深意地表情，吓得干枯的小心脏在胸腔里砰通乱蹦。姜永轻飘飘瞄了他一眼，倒是没想管属下的业余爱好。他的目光放到了被关在囚牢中昏迷不醒的精灵王子身上，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塔尔，我有跟你说，我其实挺喜欢银发的吗？”
“陛下，您以前只喜欢黑发，最讨厌任何浅色系。”
“那现在我宣布，我喜欢银发。”
姜永一锤定音，挥手打开囚牢踱步进去，饶有兴致地用手指挑起精灵垂落在脸颊旁的发丝。突然兴起，把他垂下来的那缕发丝编了个小辫，后退一步欣赏。
“这个发型怎么样。”
“美。”
恶魔总管推了推眼镜，语气中洋溢着毫不作假的赞叹。
“之前我看这个长耳朵挺不顺眼的，果然是发型的问题。”
旁边的巫妖王赛博也紧跟着表态，真诚万分，言罢他和塔尔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不定。这还是陛下第一次对什么人如此感兴趣，甚至因为他开始喜欢混沌种都憎恶的光明力量代表色……银色！难道说……
两人视线交汇间，小八卦正在飞速传递。姜永却不管，他越看这银发精灵越觉得从心底喜爱，连带着对这个种族也多了几分亲近。禁不住挑起精灵的下巴，他诱哄的声音低哑磁性：
“苏醒过来吧。”
以他的实力，每说出的一句话效力基本等同于言灵。姜永话音落后就见精灵眼睫颤了颤，极缓慢的睁开眼。眠蛇胆汁带来的后遗症令他的目光有些迷茫迟钝，但却丝毫不影响精灵的俊美。金红色的眼瞳就好像旭日一般，温暖深邃。
金红色？
姜永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思维反应过来前他已经后退两步，之前摸过精灵下巴的手指嫌弃在他衣服上蹭了蹭，皱眉盯着他的眼睛。
‘颜色不对啊。’
‘不应该是这个颜色。’
比金红色要淡一些，更接近橙黄。不不不，还要更淡一些，就像清晨初升的太阳洒落的光斑，在灯光的映照下会呈现出一种灿金色，就好像品质绝佳的龙眠宝石。眼眸深处应该是琥珀色的，当他看向自己的时候，浓郁的情感令其仿佛浸着一汪浓稠甜蜜的蜂蜜酒，醉人又香醇。
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到精灵这个物种。
挥散脑海中漫无边际的想象，再看向精灵王子时，姜永原本的欣赏亲昵变成了嫌弃挑剔：
“头发颜色也太淡了，根本就不是银色，掉色了吧。”
“鼻子不够挺。”
“耳朵不尖。”
“睫毛不够长。”
皮肤太黑了。
“多罗那蠢货不会是抓错人了吧，哪有精灵王子长这样的，太丑了。”
姜永一锤定音，对其再无兴趣，他失望地摇了摇头，背着手离开了监狱。心中愤愤：精灵这个种族的王子不行啊，长得跟个劣质仿造品似的。
仿造品？
他的脚步略微一顿，脑海中好像闪过了什么，而这时懵逼在原地的黑巫妖赛博和恶魔总管终于回过神来，塔尔上前两步跟在姜永的身后，琢磨着越发喜怒无常的大帝的心思，谨慎斟酌道：
“陛下，这精灵王子……”
姜永头也不回，只索然无味地向后挥了挥手：
“就按咔咔的想法来。”
回到大殿，他屏退那些侍从，独自一人坐在王座上，以手支着头，在头脑中细致精密地整理自己的记忆。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不应该遇到一些人，也不应该待在这里。
然而他的记忆宫殿没有任何的模糊或断层，清晰一如往常。他能回忆起自己前天吃的柠檬草炙烤双头龙配莓果馅饼，也能回忆起自己在五百年前，资源贫瘠环境恶劣的灰石岭吞下去饱腹的土块。
但，在残酷战场磨练数百年，令他无数次死里逃生从未出错过的敏锐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事情悄然发生了。
还不出来吗？
冷不丁地，姜永漫不经心地开口道。空旷无人的殿堂中没有任何的回应，毕竟就在刚才他让所有的侍从与守卫都退了下去。混沌大帝的实力公认最强悍，如果有谁是他也战胜不过的，那留着这些侍从守卫也没什么用。
安静的大殿里寂静无声，只有充当光源的灵魂火在炼金玻璃罩里熊熊燃烧，绽出冰蓝色的光。姜永换了手支着头，百无聊赖的心情稍稍提起了丁点兴趣。他啪地打了个响指，下一秒两个小身影一个叠一个地跌落到王座下。
诶哟好疼！
小心！
那两个小家伙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暴露了行踪，却心知情况不妙。瘦高的那个飞快把另一个人拉到自己身后，他手里拿着根镶星钻黑玫瑰木法杖，如临大敌地盯着姜永，紧张的好像一只浑身炸毛身体伏低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