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段蕴没料到他突然就要走,脱口道,“安相不顺道再用了午膳再走么?相府的膳房大概还未修好。”
“微臣去曹大人府上商议事情,顺便可以用餐,不劳陛下费心了。”
“哦,好……”
安正则最后又看了她一眼,行礼走了。
段蕴莫名感觉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大概是真没吃饱的缘故。
她揽过酒酿栗子糕,又开始一口一个往自己嘴里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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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清尘那时从内殿退出去,还未走几步,便看见何弃疗从文德殿回来。她远远地招了招手,让何弃疗去段蕴屋子外边守着,自己溜到太医署去了。
诚然清尘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近几日有些腹泻的症状。
小毛病而已,她于是就没有告诉任何人,趁段蕴暂时用不到她,跑到杜仲那里开了点药。
清和殿的飞檐宽大气派,檐角上还立着仙人骑凤的脊兽。
清尘从太医署回来,刚迈进飞檐投在地上的那片阴影里,便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安相。”清尘猝不及防,赶忙给她行礼。
“免礼。”安正则颔首示意她起身,“正巧准备去寻你。”
“啊?”清尘没头没脑地问,“丞相大人找奴婢何事?”
安正则直奔主题道,“陛下上回去香山,你可是全程跟随?”
清尘想了想,好像除了个别时候她偷了些懒,还是蛮敬业的。于是心虚着答,“回大人,奴婢一直跟在陛下身边。”
“陛下去了香山三日,期间可曾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似乎没鬼没怪没妖没魔的,一切都寻常得紧。
“未曾发生过什么。”
“陛下三日之中,难道只是吃饭睡觉游湖?”安正则细细引导她回忆,“你想一想,除了这些之外,有没有发生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
“这……”清尘皱着眉思索,半晌后恍然道,“有哎,陛下还去清影池泡了温泉。”
安正则有些崩溃,去了香山泡一下温泉哪里便是不寻常了。
清尘话未说完,接着道,“陛下在清影池里不小心腿脚痉挛,据说滑倒了……”
安正则双目明亮地看着她,“据说?”
“奴婢、奴婢当时恰巧不在……”
安正则没追究她,追问,“你是说,陛下一个人下了清影池泡温泉?”
清尘瘫软应,“是……”
“为什么这件事没人说过?”安正则似乎有些生气,声音都刻板了几分,“陛下一个人在清影池跌倒,没人在身旁照应,是怎样逃过这劫的?”
“有、有人……当时有人。”
安正则皱眉看她,“是谁?”
清尘默默吞了口唾液,小心翼翼道,“是……九王爷。”
她说完这句连忙垂下脑袋不敢看安正则。过了片刻都没有再听到有什么动静,清尘又慢慢把脑袋抬了起来。
安正则已经从方才的不可置信之中回过神来,他在脑中想了想清影池的格局,大致明白了段清晏是怎样出现在段蕴旁边的。
发现清尘正看自己,安正则摆摆手,“行了,没事了。”
“奴婢告退。”
小宫女利索地跑进了殿里,安正则望向她消失的那个方向——段蕴寝殿的门口,眸色深了又一深。
在清影池也曾落水被人救起,那声“九皇叔”大概便是想起了之前的记忆。
不知可曾发生了什么,安正则忽地有些后悔,当时为何要答应让段清晏陪她游了香山。
☆、第35章 暂时就留明安
第三十五章
丞相府内,梁闻元正满头是汗地吩咐下人修厨房。
“总管,真要赶这么急嘛?”灿烂阳光下正搬砖的某书童抗议,“今天这太阳也太大了些吧,晒掉层皮啊!”
梁闻元擦着汗呵斥,“少废话,太阳每天都一样大,你丫唬谁呢?快搬砖!”
书童放下怀中三块砖,拿袖子抹了把脸,他看着袖口上瞬间染上的一片灰黑色汗水,面容扭曲,“搬砖什么的,等下午凉快的时候再进行嘛。”
梁闻元拿袖子给自己扇风,“中午不修好,怎么做饭吃?就差这么一点了,一会把这灶台补好就完工。”
书童知道自己偷懒计划破产,心不甘情不愿地又抱起砖,嘴里却是忍不住吐槽,“难道就不能将就这一顿……”
“你能将就,安相能将就吗?”梁闻元大义凛然地教育他,“安相每日操心国计民生,吃饭还吃不好,你觉得这合适?”
小书童默默又搬起五块砖,“总管,接下来这砖搬哪里去?”
梁闻元对自己的说教成果颇为满意,等等,他刚刚那台词怎么有点熟悉感?
总管懒得去细想,抖着宽袍大袖给自己扇来扇去降温,伸手指了指前方,“就放那吧。”
午时初刻,厨房终于被修好。
梁闻元松了口气,往边上的大树底下一坐,才刚初夏就这么热了,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门口响起马车停下的声音,想来是丞相回府了,他忙爬起来迎接。
安正则清爽干净地从车上下来,面上不见一丝薄汗。
“厨房已经修好,午膳正在灶上煮着。”梁闻元汇报情况,“大人现在是否用餐?”
安正则脚步一滞,“厨房已经修好了?”
梁闻元大力点头三下。
“今日中午打算去中书令大人府上做客……”
某书童投过来两枚怨愤的小眼神,梁闻元僵在原地。
“不过,既然午膳已经做上了,那便不去了吧。”
梁总管没出息地被感动了。
他一路跟着安正则往屋里走,只觉得自家大人比往常走路的速度慢了许多。
“大人今日怎么了?可是腿上受了什么伤?”
安正则停了下步子,“嗯,昨日在宫里,不小心让石凳磕碰了小腿。”
“啊……”梁闻元关切道,“若是正巧碰到骨头上可疼了,大人找太医看过没有?”
“已涂了药。”安正则对自己的腿伤不多言,反而问他,“是否明显?”
“什么明显?”
“本相腿上有伤,是否看得明显?”
“明显啊,可明显了。大人只要走几步就能看出来。”
安正则淡淡地往地上望了望,“若是没注意,大概就发现不了吧。”
“那是当然。”梁闻元觉得他问得奇怪,不禁道,“纵是有再大的异常,不留神也是发现不了的。”
安正则点了点头,“知道了,吃饭吧。”
自从撞伤了胫骨,凡是见过他的人都觉出了他腿脚似有不便。只除了两个人,段蕴和清尘。
想来也是都没注意罢了。
梁闻元还在他身后小声念叨,“撞到骨头就该吃些肉食进补一下,啧,曹大人赠的金华火腿炖了汤就很不错。唔我怎么忘了,金华火腿送到宫里去了……”
安正则没回应他,却是默默将这一通话都听了进去,似乎应该对梁闻元好些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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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不久,中书令曹远山登门拜访。
“下官今日去文德殿上朝仍旧不见大人,大人这风寒,还没有痊愈么?”
“劳曹大人记挂,已经无碍了。”
“那便好。”曹远山舒了口气,“大人这一卧床,下官可都替陛下揪心。”
“曹大人高看安某了,这些小毛病无须在意。”
中书令摇摇头,继续高看,“安相实乃骨鲠之臣,大理一日少了安相,怕是连打鸣的公鸡都叫得与平日不同了。”
安正则笑笑,对他道,“陛下属意让九王爷出任大理寺卿,约莫明日就要下旨了,曹大人有何想法?”
曹远山颇感意外,沉思良久叹道,“陛下近年来还真是很有长进。放眼朝堂,除了几位王爷外委实无人合适了。”
“曹大人这是赞同陛下?”
“自然。”曹远山反问,“安相难道不是也赞同?”
安正则淡淡道,“本相赞同么?”
中书令笑呵呵解释,“安相若是不赞同,怎会到如今才与下官提起这事。”
若是不赞同,理应是要提前知会他,列出些理由去劝阻段蕴才是。
“其实本相总觉得有些不合适,最终还是想听听看你的想法。”
“下官觉得没什么问题,只是此制虽不算空前,但也很是特别。可能还需要下些功夫以免有人拿来做文章。”
“说的是。”
梁闻元方才有事外出不在屋里,安正则亲自起身给曹远山倒茶。
曹远山上下瞅了他两遍,表情疑惑,“安相您的腿怎么了?”
“磕着了而已。”安正则已不大想再和人说自己腿的问题,换了个话题问他,“曹大人手下那位姓李的中书舍人,近日来可有多加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