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柯竞皱眉:“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叶禹凡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摇头道:“我没事了,真的没事……”
摇摇晃晃,连身体都撑不稳的人,一点都没有说服力,可“病人”却还在无力地摇头,说自己没事。
谁也不相信他的话,这个人刚才像是犯了心脏病一样抓着官鸿泽的手,两眼发直,气喘吁吁,像是要笑,又像是要哭,谁叫他都没反应,到后来还开始浑身颤抖,昏迷……他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我从小就有这毛病,只是今天忘了吃药……”叶禹凡胡乱地撒着谎。
众人面面相觑,连当事人都这么说,他们还能说啥?
只有柯竞抱臂站在边上,一脸狐疑,而善于察言观色的官鸿泽,在看到柯竞的表情后,也抿起了唇。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找回答案
叶禹凡虚弱地重复:“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国内的诊断经历太惨痛,给他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何况他的“病”不同寻常,不知道国外医生的医术如何,但万一被发现端倪,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芮北年”。
“are you sure?”柯竞还有点不太放心。
叶禹凡不顾额上直冒的虚汗,坚持道:“取消掉急救请求,我不去医院!”不管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是灵魂附体,还是转世重生,在他自己弄明白事情的真相之前,绝对不能去医院冒险!
见众人无动于衷,叶禹凡大喊了一声:“please cel it!”
“……”那一瞬,大家都被叶禹凡身上迸发出来的强势给镇住了,一时竟没人提出异议。
而刚刚给医院打电话的家伙,顶着被工作人员误会恶作剧的压力,无奈地按下了重播键。
“你脸色看上去很苍白,要不要再躺着休息一下?”官鸿泽体贴道。
叶禹凡没有回答,亦没有看他,记忆里揪心的疼痛挥之不去,精神的透支更让他疲惫万分……罢了,该算的帐,来日可以慢慢再算。
等他躺下后,房间里的人也鱼贯而出,大家似乎都在想叶禹凡的事,但心思各异。
何月夕和郭哲恺两个人眨巴着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何月夕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原来他真的身体不好……嘿嘿!”
郭哲恺吐槽道:“小月,你怎么能因为他身体不好而高兴呢!”
何月夕:“……”
落地窗边,唐真抱着手臂,愣愣地望着院子里的植物。
方毅递给她一杯温牛奶,劝道:“真真,就算你是一时兴趣,我也不希望你和他有什么关系……你也看见了,他刚才那个样子……”方毅摊摊手,表示不敢恭维。
唐真放下举到唇边的奶杯,没有心情再喝。
“我听说,很多学艺术的人精神都有点问题。”方毅瞥了郭哲恺一眼,小声道:“那个家伙看上去也有点神经兮兮的,好像缺根筋,其实,你要是喜欢傅廷信那样的人,我倒也放心……”还想继续说,却见唐真把杯子塞回自己手里,不耐烦地走开了。
他表情一僵,跟上去问:“你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唐真不想理他,直接去洗手间,把尴尬的方毅关在外头。
她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很难受……
脆弱的,单薄的,痛苦的,坚强的,冷冽的……脑子里全是那个人的身影!
第一次想要了解一个男生,了解他的过去,他喜欢的,他讨厌的……
第一次不是为了得到,而是想付出,想陪着他,照顾他……
第一次为一个男生心疼……原来是心疼的感觉吗?唐真疑惑地抚上自己的胸口,无奈地笑了笑。
柏晴趿着拖鞋去厨房泡柠檬,闻见一股药味,问保姆:“这是什么?”
“少爷让我给那位客人煮碗参汤。”保姆关心道,“他现在好些了吗?”
“不大好,刚刚睡下了。”柏晴耸耸肩,从冰箱里取出新鲜的柠檬片,见保姆转身又把一碗粥放入托盘,问道:“这是要给他吃的吗?”
“哦不,这个是给柏沐少爷的,他今天一天没吃东西。”保姆苦恼地说,“晴小姐找时间劝劝吧,这样下去可不成事。”
“……”柏晴道,“你放着吧,我给他端上去。”
柏沐的房门上了锁,柏晴敲了好久,主人才一脸阴郁地来开,“干什么?”对方语气不善。
“你打算成仙了是吧?”柏晴也没什么好脸色,“中午没见你下来吃还以为你在睡觉,你是想饿死吗?”
柏沐看了眼托盘,一脸不掩饰的厌恶:“我不饿。”
柏晴竖起了眉毛:“不饿也得吃,否则我告诉大哥,你就等着被遣送回国吧!”
柏沐:“……”
柏晴推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弟弟,进了门。
一只白色的猫围上来蹭她的腿,发出“喵喵”的嗲叫,柏晴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蹲□子挠白猫的下巴,捏着嗓子唤:“达芬奇,好久不见~~~”
柏沐爬回床上,抚摸另一只黄色斑纹的长毛猫,它有一双充满神秘感的金绿色眸子,非常漂亮。
这两只猫都是柏沐从国内带来的,都已经有六岁了,原本和柏晴也很亲,可今天,她却见黄猫浑身竖着毛,还对自己发出“呲呲”的威胁声,便奇怪道:“梵高怎么了?”
柏沐:“它从今天中午开始就很焦躁不安。”
柏晴:“是不是生病了?”
“不是。”柏沐摇头,“是今天来的客人里,有奇怪的家伙。”
柏晴更加莫名其妙:“什么奇怪的?”
柏沐耐心地安抚着梵高,一言不发。
但他知道,是因为那个人……从那个人一进门开始,梵高就发出怪叫,神经质地跳来跳去,甚至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种事情,柏沐记得以前也有过一次,那是四年前奶奶病重,去世前一天,梵高也怪叫了一天,当时,柏家所有人的心思都在行将就木的老人身上,只有柏沐注意到了,当时,梵高的症状和今天一模一样……
“那个人到底怎么回事?”柏沐刚才也听到了异动,但是他并没有出去看热闹。
柏晴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听柏沐一脸疑惑地猜测:“他要死了?”
柏晴眼角抽搐道:“乱说什么!快吃饭!”
柏沐:“我不饿。”
柏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啪”一声翻开盖子,柏沐立即伸长手臂去端碗——这家伙从小就怕他大哥一个人,每次柏晴用柏雷威胁他,他就会听话,百试不爽。
抿了一小口粥,柏沐跟喝了胆汁似的深深皱起眉头,还发发出被恶心到的干呕。
柏晴铁面无私,见怪不怪,柏沐只得继续承受痛苦,不过只吃了半碗就到极限了:“再吃我就要吐了。”把剩下的粥塞给柏晴,他恹恹地挥手让柏晴出去。
柏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少年已瘦得只剩下骨头,喂口饭还跟喂毒药一样,真不知道他是靠什么活着,空气吗?真担心这小子哪一天再也醒不来——饿死了!
柏晴下楼把碗递还给保姆,保姆看到剩下的量,直摇头叹气。
柏晴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官鸿泽,把柏沐所说的告诉他……
她知道柏沐有点阴阳怪气,但他很少开玩笑,其实刚刚自己听到他说叶禹凡“要死了”时,自己都吓了一跳。
官鸿泽听了她的转述,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他不放心地上楼去看叶禹凡的状况,生怕对方已经没了呼吸。
叶禹凡睡得并不踏实,他做了许多梦。
梦里有属于他的记忆,也有属于夏骁川的记忆,各种片段融合在一起,让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有几个片段总是在重复:樱花树下自己得知柏长青离开的场景;画室里官林运陪着自己的场景;以及那日的争吵,柏长青和红衣女人的话,余音绕梁般在他脑海里回旋……
后来,他就呆在一个很小的房间,那个房间很黑,窗帘被拉的密密实实的。
他躺在床上,用厚实的棉被把自己裹起来,不留一丝缝隙,他在被子里流汗、发抖,似乎还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他感觉到手上的粘湿,不知道是汗还是血,吓得拼命揪住被子……
不敢去想他们所说的话,可是脑子根本不受控制,他开始恨官林运,恨了一会儿又开始想他,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明明那么的温柔……
他狠狠地掐自己的身体,用指甲抠自己的肉,逼自己不去恨,并且一遍遍地暗示自己:你不爱他,你不爱他,你不爱他……
官鸿泽不放心地上了楼,一开门就发现叶禹凡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像个茧,也不知在里头闷了多久,他紧张地上前把人剥出来,果然见对方大汗淋漓、满脸潮红,眼角挂着明显的泪痕。
官鸿泽试着叫了一声叶禹凡的名字,可是对方紧闭着双眼,眼球在眼睑下迅速地转动——这是在做恶梦了?
“叶禹凡,醒醒……” 官鸿泽决定叫醒他。
沉睡中的叶禹凡,这会儿又梦回了实验小学里的教室,明亮、清醒、熟悉,可自己面前却有一张空白的美术作业纸!
他忽然慌乱起来,想不出要画什么,他看见自己的同学把作业都放在桌子上,等待老师的审查,老师看见画得好的,会选出来贴在黑板上……
他越来越着急,想逃跑,可是没有地方可以去,直到美术老师一脸愤怒地叫他的名字……
“叶禹凡……!”
羽睫一颤,叶禹凡终于睁开眼睛。
苍白的脸色印着一双如子夜般漆黑的双眸,泪光闪烁,惊慌无助……那一瞬,官鸿泽似乎听见了自己心跳声。
噗通,噗通,如雷贯耳……
“你……做恶梦了么?”声音,不自觉地有些黯哑。
叶禹凡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眼里蓦地迸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来——官鸿泽就是记忆中的男人背叛自己与别人生的孩子吧?所以,自己才对他没来由的厌恶、恐惧、逃避,因为这个人在无时不刻地提醒他回忆起那段不堪的、狼狈的往事!
“觉得怎么样了?”官鸿泽不明所以地表达着自己的关心,“我让保姆给你熬了点参汤,要不要喝一点?”
“嗯……”叶禹凡垂下眼,掩饰住自己心中的波澜。
恨?叶禹凡不恨官鸿泽,事发当年,官鸿泽说不定只是个少不经事的婴孩,对的恨只是夏骁川灵魂里带来的本能。
而向来理智的叶禹凡,更不会到把他与官林运的恩怨延续道官鸿泽身上!
叶禹凡不甘心的是官鸿泽的无知。
他因出生良好养尊处优,呼朋唤友,享受生活,可自己却要在这里忍受记忆所带来的痛苦,倍受病痛的煎熬,为什么?
他甚至还没弄清楚,为什么柏长青要抛弃他,为什么官林运要背叛他,盗用夏骁川作品的人是谁,夏骁川又怎么会在三十二岁英年早逝?
而官鸿泽的错,就是一张肖似官林运的脸,与酷似官林运的气质!
命运真的是非常神奇的东西,它欠了你的,总会在某个时候,如数地奉还。
呵……所以,你别怨我用同样的方法对付你,官鸿泽。
只有利用你,我才能知道,那些伤害过我的人如今在哪里;只有通过你,我才能寻回曾经失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