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草莓

  初二的某个星期五,我在后桌孟雨绮的怂恿下,和她一起去理发店做头发。
  “小姑娘,你要剪多短啊?”理发师问。
  浸过水的头发贴着脸颊,湿答答的,我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干脆说,“你看着剪吧,短点儿。”
  那时,我脑海中剪完短发的模样,大概是清纯可人的,发梢乖乖别在耳后的,乖巧齐耳短发。
  留了有一年多的长头发被剪掉,明显的感受到脑袋重量减轻,看着地上的头发,心里很不舍。
  正是这个时候,门口挂着的铃铛一响,两个人低声说笑,走了进来。
  我的位置正好在门旁边,其中一个人路过我的时候,停了下来。
  我只是余光看到他穿着一中的白色校服,感受到有人站在我身后,正要抬起头来,就听见他的声音。
  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似的,惊喜的呼喊同伴,“沈霜白,你看我妹这个头,配上这个脸—”
  “像不像海胆?”
  我去你大爷的,容祁。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又默默对我大爷说了声对不起。
  沈霜白是我心中的白月光,小学三年级暗恋他被人戳破,现在他升上高中,成了校草,我对他的喜欢有加无减,尽管我们说过的话,可能都不到十句。
  所以,现在我恨不得一刀捅死站在我身后因为觉得自己比喻恰到好处,而洋洋得意的容祁。
  “你认错人了。”我快要把头低到胸前了,疯狂暗示他,别给我找麻烦。
  可容祁却故意凑到我前面来,伸手把我的下巴抬起来,看着镜子里面的我,笑的很欠揍,“一一啊,你这样,理发师不好剪。”
  被他这么一抬,我的整张脸就露了出来,接着看到沈霜白那清冷的身影走了过来,心跳加快,想要低下头,却发现容祁抬着我下巴的手使了劲,怎么也动弹不了。
  理发师的剪刀,利落的剪过靠近左耳的头发,有种耳尖被剪掉的错觉。
  与此同时,容祁忽然贴近我的右耳,呵着热气,说了一句话,“我有事晚点回家,帮个忙?”
  帮你个哈批。
  结果还没来得及张嘴,我就被他捏着下巴,强行“点头”答应了。
  “……”
  做完这些,容祁撒开手,又捏捏我的脸,厚脸皮的说,“真乖,做个好看的头发,等下哥哥再来找你玩。”
  求求你了,别来找我玩了。
  我很想转身骂他,但是沈霜白还在后面站着,我就只能看着容祁单手插口袋,心情愉悦的勾搭起沈霜白往里面走,沈霜白不知道听见什么,还笑了。
  那个笑容,还真是,会发光啊。
  “你哥好帅啊,也难怪是校草了。”旁边贴过来一个脑袋,还有染发膏刺鼻的味道。
  我捏着鼻子把李雨绮推开,觉得她瞎了,“你要是看上了,赶紧带走,我倒贴钱。”
  李雨绮听到眼睛一亮,可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垂头丧气起来,“喜欢容祁的人都排到旁边小学了,哪轮得到我?”
  “这么多人眼睛不好,是因为眼科医院最近旺季挂号太难吗?”
  “……”
  晚上,我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一边捧着半个冰西瓜拿勺子挖着吃,快活似神仙。
  玄关处传来声响,我还以为是爸爸买宵夜回来了,立马扔下西瓜,一步两蹿的跑过去迎接。
  结果看到容祁站在那里,看着我新剪的头发,笑的灿烂,朝厨房喊了一句,“妈,宵夜吃海胆吗?”
  我伸手压塌头顶翘起来的发梢,嫌弃道,“幼稚。”
  不再理他,走回沙发,继续吃我的西瓜。
  这时,妈妈穿着围裙从厨房侧出半个身子来,“西瓜都让你妹吃完了,要吃自己下去买。”
  容祁在我旁边坐下,懒洋洋的回了一句,“不用,我不吃西瓜。”
  刚说完,就过来抢我的勺。
  “你不是不吃么?”我急忙转过身,护着西瓜,攥紧勺子,“脸不疼么?”
  “就吃一口。”他从我后背凑过来,手突然从我胳膊下面穿过去,整个人热乎乎的,身体贴着我,吓得我赶紧把勺子扔了。
  “你有病啊!”我头皮发麻,怒气冲冲道。
  容祁把整个西瓜转移到他那里,一手托着翠绿的瓜,一手拿着勺刮着那已经露白的西瓜瓤,眼睛都不抬,“大呼小叫什么,不就吃你个西瓜吗?”
  我眼睁睁看着他把我用过的勺子整个放进嘴里,因为西瓜肉不多,还唑了一下汁水,全程动作表情没有任何不自然。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容祁,你好恶心啊!”我捂住眼睛,一下子退的老远。
  “吵什么啊,”容祁意犹未尽的把西瓜放在茶几上,看了眼正在播的电视剧,拿起遥控器,换了一个台,“你整天看那些电视剧,会把脑子看坏的。”
  体育新闻的播报员充满激情的声音响起,我反应过来,过去抢遥控器,“你干嘛换回来啊,我好不容易看到男女主要接吻了。”
  容祁靠在沙发,松开手任我抢,漫不经心道,“想接吻就去找沈霜白啊,在家看电视剧多没出息。”
  今天第二次在他嘴里听见这个名字,我警惕的回头看了一眼厨房,看见妈妈正用高压锅蒸东西。
  估计她听不到之后,我转过身来羞愤至极的瞪着容祁,小声警告他,“你再说,我就把你谈女朋友的事告诉爸妈。”
  容祁微愣,看着我,“谁说的?”
  我扯着他的领口,闻到一股香水味儿,“你自己闻闻,熏死人了。”
  容祁拨开我的手,自己凑上去闻了一下,随后皱眉,“靠。”
  我看他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幸灾乐祸,“真羡慕哥哥,女朋友在怀,想接吻就接吻,不像我,八百年了连句话都说不上。”
  “去他妈的女朋友,我恋爱都没谈过好吧。”容祁把沾上香水味的校服外套脱下来放在旁边,想了想,又给扔到了地上。
  真是的,乱丢东西,竟然还骂脏话。
  那难闻的香水味沾到地毯怎么办,我不心疼他衣服,可我心疼地毯!
  我皱眉将头伸进茶几下,想把他的校服捡起来,手刚碰到衣服,容祁把手塞进我脑袋和玻璃的空隙里面,凑过来,嚷嚷道,“你捡它干嘛,小心撞到头。”
  要不是你随地扔,我用得着捡?
  我推开他放在我后脑勺的手,猛的起身,刚想说让他自己捡起来,嘴巴刚张开,就撞上一个柔软温热的东西。
  我睁眼,容祁那张脸在我面前数倍的放大,他着看我,我着看他,双方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天啊……
  我打了一个激灵,推开了他,疯狂的用手背擦嘴唇,又去桌子上抽了好几张纸巾蹭,直到把嘴巴都蹭得有些肿了,容祁保持着被我推开的姿势,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朝他“呸”了一口,继续猛擦嘴唇,也不忘说一句,“容祁,你真恶心。”
  这时容祁缓过神来,他依旧向后靠在沙发上,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眼神盯着我,就好像下一秒就要揪着我的领子,狠狠的暴打我一顿。
  “你再说一遍?”
  感觉他马上就要冲过来打人,我抿了抿红肿嘴唇,最终还是像个鹌鹑一样,把脖子缩起来,没敢说话。
  “我不仅可以恶心你,还可以恶心死你。”容祁站起来,看了我一眼,走进了房间,大力的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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